第一章 萬里仙音
東起萬山,西至海漠,北達劍冢,南到冰淵;元宗所轄,天地鬼神、妖魔人獸……無所不包,盡為所治。
元域西南有一白雲觀,立派仙人在白雲台左右手書八個大字:高卧白雲,靜依紫竹。
千年未開啟的山門被緩緩推開,走出一老兩青三位修士。為首的老者叫穆星河,乃白雲觀三絕峰峰主,此次白雲觀招錄弟子之事便由他負責。高思、李景跟在左右,祭起法器、法決清掃門前千年塵埃。
高思祭起手中雲盤,八方青白流雲盤浮空而轉。白雲山三千里內的雲霧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狀若乳燕歸林,匯入雲盤之中。
在金陽的照耀下,千年未顯露真容的白雲山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山高三千丈,絕壁上掛著一條銀白瀑布。瀑布狀似銀龍,周身環繞三道大小不一的彩虹。砸向青石水潭,聲音若雷鳴。
李景隨後掐起法決,腳下泥土化做清風三縷。素裳深袖一打,清風滾滾而下,將青石台階上的泥土橫掃一空。
清風飛下萬層天階,打在山道口的三丈鐘形石碑上。石碑傳出一道悠長的鐘聲,塵土落葉轉瞬成空。鐘聲純亮,山中萬千野獸聽聞此音如開靈智,一時間鹿鳴虎嘯之音不絕於耳。
轉頭再看那石鍾,正面三個大字發出奪目青光。此三字也是立派祖師親手所提,讀作白雲觀。
「吾白雲觀今日開山門,人族四十歲以下皆可來,限期十年。」穆長老向前走出一步,醇厚的聲音藉助悠悠鐘聲傳出十萬里。這十萬里乃白雲觀所轄,其內生靈皆能聽到鍾音人聲。
言罷,穆星河略施法術,石台上生出三株清心草。眨眼之間,清心草長成半人高的仙株,碧綠色的草葉相互交疊編織,自成三個蒲團。高思、李景謝過穆長老,連忙疊腿而坐,五心朝天修鍊。
鍾音人聲雖輕,但在十萬里的天地間捲起無邊巨浪。化形的妖、沉睡的鬼……聽到此言無不捶胸頓足,他們恨,恨自己不是人族之身!
元宗為元域之主,貴為天階一品。元域宗門洞天設天、地、玄、黃四階,每階取天之極數九,是故稱為四階九品。
白雲觀黃階一品,獨管元域西南一角。此地規則皆由白雲觀制定,他們今朝若只收人族弟子,那便真龍靈鳳也無緣拜入門中。若是不知好歹裝作人形想要欺瞞仙人,怕是會被扒皮抽筋化作盤中佳肴。
四方妖魔鬼怪對白雲觀只收人族惱恨不已,他們當然不敢對白雲觀有意見。只能惡狠狠的看著往白雲山求仙的人,暗暗伸出自己鋒利的爪牙。我們得不到的仙緣,這些凡人憑什麼能得到!
正在庭院習劍的陳恆聽到此音,有些奇怪的看向周圍。
「陳苗,剛才聽到什麼沒有?」
「少爺,你也聽到了?我還以為是誰在捉弄小的呢!」
「你聽到啥了?」陳恆收起寶劍,接過陳苗遞來的棉巾擦去額頭的汗珠。
「好像是說白雲觀開山門,人族都可以去。」
「還有鐘聲和限期十年。」陳恆點點頭,陳苗聽到的跟自己一樣,看來不是幻聽。不過這白雲觀又在哪裡?
「少爺,老爺讓你馬上去祠堂。老太爺和大房的都去了。」
「我知道了。」陳恆將劍交給陳苗,換上書生穿的青衫。等他收拾一番到了祠堂,老太爺等人都已經到了好久,手裡的茶都有些涼了。
「喲,二弟你可終於來了。是在溫習功課?還是想到別的發財的點子?」
同父異母的大哥陳磊操著奇怪的腔調,斜眼蔑視。他向來看庶出的自己不順眼,尤其是把精鹽方子交給老太爺后,更是處處為難。
「子厚。」陳林敲了敲桌子,讓大兒子閉上嘴。當著大房的面,可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
「恆兒是我陳家的讀書種子,你若是能考上秀才,我也准你晚來。」老太爺瞪了陳磊一眼,等陳恆坐好才開始今天的小會。
「剛才的聲音你們都聽到了吧。」
「父親說的可是白雲觀,兒子還以為聽錯了。」大伯陳耀是個本分的漢子,他皺著眉尤是不敢相信傳音。
「你一人聽到可能是假的,整個陳家都聽到了,你說呢?」老太爺一直看不上大兒子,言語中不乏擠兌。大伯不善言辭,更何況還是父親叱責,漲紅的臉不知道怎麼回答。
「父親,白雲觀在哪裡啊?」陳林看向父親,難道老爺子想派人去白雲觀求仙。
「這是祖上傳下的,拿去看看吧。」老太爺把木盒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本發黃的書。
「父親,還是大哥先看吧。」
「讓你看你就看,哪那麼多事!」老太爺搗著拐杖,壓根都沒看陳耀父子兩人。
泛黃的書傳了一圈,到了最末的陳恆手裡。他小心的揭開脆弱的書頁,上面寫的竟是千年前陳家老祖去白雲觀求仙之事。
「父親,按照老祖所記,白雲觀離我們蔡國三萬多里。太遠了!」
「若能被仙人收入門牆,別說三萬里,三十萬里都值!祖訓既然讓族中派人去求仙,你們說說吧。」老太爺說罷不出一言,反而看向自己的三個孫子。
大房就一個男丁,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憨人。二房兩個男丁,老大心眼太小,老二機敏聰慧。這要是去求仙,二房派人去最好。
至於其他族人,又不是他陳家主脈,愛去就去他也管不著。屋裡五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老太爺是下死命令派人去白雲觀求仙啊。
「爹,我就明兒這一個兒子,捨不得他出門。這仙緣,給二房吧。」
憨厚不代表傻,若是白雲山在蔡國,陳耀二話不說肯定送自己兒子去爭一爭仙緣。但是三萬里,遠超陳耀的想象。書上記的妖魔鬼怪層出不窮,說是求仙,實際是送死。
「老二,你怎麼說?」
「爹,能不能讓我們回去商量……」
「有啥可商量的,不是恆兒就是磊兒,直接在這裡說吧。」老太爺看了陳林一眼,清楚自己兒子打得什麼主意。
陳林一咬牙拱拱手說道:「恆兒自幼聰明,還用精鹽之法讓族裡年入白銀萬兩。十五之齡已經是秀才,再過兩年必能金榜題名。」
陳林回頭看了嫡子陳磊一眼,有些苦澀的說道:「不如讓磊兒去白雲山求仙,若是不得還能回來。」
「爹!」陳磊一下子愣住了,他正享著福呢,憑什麼去求仙。要是死在路上,家產就全是陳恆的了。
「爹,你是要我死啊,我是不是你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