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西寧故人
西寧江、沙河、滄江三江匯聚成龍陽湖,湖上雲波浩渺彷彿仙境。龍陽湖北岸坐落著一座千古大城,原名三江城。後來被蔡國佔去,改名西寧。
到了西寧城,陳恆還想問問盧芸是否同行求仙。結果人家有寶馬香車接送,一句話沒搭上,只能目送人家進了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想多了。」陳恆薅過吳老大的煙斗用力一磕,滿煙斗的煙絲掉進了河裡。
「惱羞成怒,絕對的惱羞成怒。」吳老大大聲笑罵,陳恆把煙斗扔給他。一手牽著火耳,一手搖著白玉蘭花扇進了城。
臨近鄉試,城中一眼看去全是身穿襕衫的秀才公。大家三五成群互相誇耀,彷彿個個都是聖人轉世,文曲下凡。
「陳廩生?」
「仲禮兄?」陳恆回頭一看,原來是老秀才劉仲禮。此人年近五旬當了三十年童生,去年才考上秀才。
「真的是你!去年發榜我看你在第一等,本想找你好好聚一聚,後來聽說你回家了?」老秀才回想起當時,便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自己蹉跎大半生才是個小小的秀才,人家第一次參加考試便登上第一等。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不過那是去年的事了,如今他可今非昔比。今年鄉試不是手拿把掐,就是信手拈來。
「阿爺當時病疾,顧不得其他。仲禮兄,許久未見,不如我們去廣陽樓聚一聚。」陳恆看著劉仲禮,感覺他自信好多。去年時候可是有些唯唯諾諾,不會主動給人打招呼。
「現在?」劉仲禮有些踟躕,捋著鬍子不知要不要去。
陳恆看到老秀才猶豫的樣子甚是驚奇,同年都是知道他家中條件不好。陳恆去年經常借詩會的名頭,邀請他去酒樓吟詩作對。現在請客竟然沒有一口答應,真是太奇怪了。
打量兩眼,發現老秀才已經金玉滿身。青衫綉著金絲邊,腰間犀角帶勾還配著沁色紅玉。頭髮梳得整齊,可謂一絲不苟。
「仲禮兄可是有什麼要事?若是挪不開時間,小弟過幾日再請兄長去廣陽樓一聚。」
「陳老弟,為兄不是這意思。」劉仲禮臉色有些漲紅,拉過陳恆偷偷耳語。
「青絲舫今日有仙女彈琴,不如同去?」
「哦~」陳恆點點頭,沒想到老秀才人老心不老。真是應了聖人那句話,食色性也。
「為兄請客!」劉仲禮拍著胸脯,頗為得意的講出這句話。
「那愚弟就多謝劉兄了。」
「走走走!晚了就沒好位置了。」劉仲禮拉起陳恆就往龍陽湖跑,腿腳輕快,一點也不像四十多的人。
龍陽湖,一艘巨大的石舫立在岸邊。上面掛著花花綠綠的綢帶,絲竹陣陣不絕於耳。
「這麼多人!」
青絲舫外,書生豪客頗多。劉仲禮看來是青絲舫的常客,沒等陳恆感嘆幾句,拉著他就鑽了進去。
「三樓秋菊閣還空著嗎?」
「劉秀才,梅蘭竹菊四個雅間都已經有貴客了,不過二樓文房四寶廂還空著。您要是不嫌棄,小的這就帶你去。」青絲舫給上面的廂房取名頗為文雅,一看就是高端消費場所,極擅包裝。
「那就玉筆廂。」劉仲禮扔出一袋銀子,帶著陳恆上了樓。
「老弟莫嫌廂房小。」劉仲禮打量著玉筆廂,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二樓就是二樓,比不上三樓的雅緻。書案雖是紅木做的,卻非一整塊而是拼成的。置物架上的文玩都是些小東西,最多二百年的年頭。掛的幾幅字畫也不過是小有名頭的文人所寫,算不上什麼好物件。
「兄長說笑了。」
「老弟不用安慰為兄,這玉筆廂確實不如秋菊閣。」
看著劉仲禮不似作偽的神情,陳恆尷尬的笑了笑。他自詡有幾分身家,衣食住行也算講究一二。可看到劉仲禮嫌棄的表情,只能說自己格局小了。
「劉兄,我記得去年龍陽湖上沒有青絲舫吧?」
「別說去年,上個月也沒有。」劉仲禮淺淺嘗了嘗茶,暗暗點了點頭。雖然廂房降了一等,但這茶水點心還是如常。
「五丈高的船舫一個月就能建成?劉兄莫要誆我。」陳恆看著裝飾頗為用心的房間,想來上面幾層更是各有風格。這般建築放在前世,一個月也建不成啊。
「嘿嘿,看來還真有你陳廩生不知道的。」劉仲禮說著伸出三個指頭,讓陳恆猜上一猜。
「三天?」陳恆想到仙法世界必然萬分不同,極為艱難的說出一個時間。
「不對,只花了三個時辰。」
「那天我在醉花樓觀景,親眼看到青絲舫三個時辰就蓋好了。」劉仲禮看著陳恆震驚的眼神,得意的說道。
「這船舫可是被一丈高的黃巾力士蓋起來的。今日彈琴的也不是一般女子,據說是仙姑弟子。」
「那豈不是仙女?」
「不錯,就是仙女,否則我劉某為何天天來此等仙子彈琴。你看,仙女來了。」劉仲禮說著看向船舫六樓,一位身穿百褶雲裳的女人翩翩走下。
她懷裡抱著一把琵琶,烏眉微蹙。眼睛帶著一泓秋水,盈盈的,讓人看著心疼。下半張臉被白紗遮著,微風一吹,不少男人站起身想偷看那薄紗下的面容。
船舫中心是一個圓台,輕紗幔帳遮著四角的銀鏈,讓整個圓台看起來像是懸在空中。
女人在圓台斜身坐下,輕輕褪去繡鞋。纖長而潔白的手指滑過腳面,繡鞋醉倒在腳下,竟搖搖晃晃掉了下去。
她捂住嘴巴,擔心的往下看,生怕鞋子砸到人。可樓下的人哪顧得這些,瘋狂擠成一團爭搶著。就在大家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四樓文松閣躍出一位白衣公子,他腳尖點著人頭飛過,將繡鞋握在手中。
「公子,可否還給小女子。」女人望了下來,那嬌中帶憨的輕言細語讓人心中酥麻,不忍拒絕。
「姑娘稍等。」白衣公子說話微顫,更是不敢看那女人。
他深吸一口氣,踏著欄杆斜飛上去。可惜學藝不精,離圓台還差一丈多高便止住了往上的勢頭。本想一展英姿的公子哥臉色有些慌張,他可不比鬼嬰能夠憑空生力。若是無人相救,必會摔下去。
眼瞅就要摔落,圓台垂下一條百花錦帶。白衣公子眼疾手快,藉助錦帶跳上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