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家求仙
這幾天看不到大哥陳磊的身影,倒是陳林湊夠了三千兩,把三張銀票拍在陳恆面前。
「恆兒何時遊學?」
「拜別爺爺后自然向東而行。」
「嗯,一路小心。」陳林端起茶碗,看著陳恆收起銀票嘴唇抽動。
昨晚劉氏撒潑打滾,好說歹說才掏出錢來。再過兩天等陳恆一走,也算家宅安寧了。小院收拾收拾,也能安置外院養的新人。
老太爺聽到陳恆要去遊學,直接把陳恆薅了過去。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孫子,老頭舉起手杖最後還是沒揮下去。
「你個忤逆的畜生,你走了,爺爺我怎麼辦?就劉氏那樣子,你覺得他們能讓我安享晚年?」
「一逼你就要走,家裡留不住你?還是你覺得老頭子說話不頂用了?」
……
老爺子撒了好大一番火氣,直到有些站不穩了才被陳恆扶著坐下。
「誰讓你起來的,跪回去!」老爺子一拐杖打在陳恆小腿上,陳恆也不反駁,直著身子繼續跪著。
老頭大力搗著拐杖,一言不發的回自己屋子了。從中午跪到日落,要不是嬸娘田氏遞來口水喝,陳恆肉體凡胎怕是要昏過去。
「誰讓你來的?」老太爺瞪著田氏,讓她出去。
「爹,我不是怕他出事嗎?」
「翅膀都硬了還能出什麼事!出去!」老太爺關上門,讓陳恆跟他進屋。屋子很暗,桌上油燭前擺著幾件東西。
「老了,管不住你們了。」老太爺嘆著氣,把三冊書交到陳恆手上。
最上面的那本是前幾日看過的,封皮青色微黃,頁角卷著。中間是重新裝訂成的,書線是新棉製的,書頁卻是發著霉的。最後的一本更是殘破,不少都是粘起來的。
「除了那天拿給你們看的那一本,其他兩本也在這裡。」
「爺爺……」
「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攔不住。」老太爺擺擺手,交疊在拐杖上的雙手指了指旁邊的木盒。
「裡面有二十根金條,老頭子的棺材本帶上吧。你若入了仙門,等我百年之後,記得回來給我磕個頭。若是求不得仙,回不回來都可由你。」
陳恆看著陳舊的木盒,眼淚唰得下來。自從娘親走後,全靠爺爺護著才能讀書進學,否則早就被劉氏逼得沒活路了。
「這時候知道哭了,剛才跪在外面不是挺硬氣嗎?」老頭子低下頭,用布滿歲月的手指給陳恆擦去眼淚。
「收起來吧,別讓他們看到。」
「爺爺,那你怎麼辦啊?」
「你爹靠不住不是還有你大伯嗎?他在城裡尋了個小官當著,比你爹一門心思守著家裡的銀子好點。可惜人還是憨得不行,不過我也看出來了,有時候太精明也不好。」老爺子指桑罵槐,從袖子里掏出一枚司南佩。
白玉司南形似「工」,是個扁長方墜。橫腰環一凹槽,將其分為上下兩部分。頂部琢一小勺,下端琢一個小盤。全器光素無紋,自然天成。頂部小勺柄處有個孔,老太爺用繩子把它給陳恆掛上。
「這就是老祖宗留下的仙緣。隔了大幾百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戴著吧,要不然等你回來說不定被他們敗家敗沒了。
哎,曾祖說過仙緣有年齡限制,咱們老祖宗就是得到太晚才用不上。你如今不過十五,肯定能用上的。」
老太爺說著揮揮手讓陳恆出去,閉上眼睛一言不發。陳恆磕了三個頭,不知這一去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第二日清早陳恆牽著馬離了家,老太爺和郭先生因為不想接受別離沒有來,只有大伯一家把他送到庄口。
「小恆,要我說你去遊學也好。你爹跟你大娘啥樣你也知道,萬一考不上舉人怕是……」
「咋說話呢。」陳耀瞪了媳婦一眼,這時候說喪氣話多不吉利。
「呸呸呸,瞧我的嘴。」田氏做樣打在嘴上,摸向自己腰帶里。
「咦,昨天求的平安符呢?肯定給忘家裡了!小恆,等嬸娘給你拿來。」
看到媳婦連忙往家跑,陳耀把準備好的手弩從袖子里拿出來。手弩通體黝黑,用鐵木和絞成細繩的牛筋做成的。下面有一個暗格,放著十根短箭。
「你大伯沒啥本事,託人在城防營弄得,你別嫌棄。」
「大伯,這可不是一般本事……」
「噓。」看到徹夜未歸的陳磊跟三五個遊手好閒的傢伙回來,陳耀連忙讓陳恆把手弩收起來。
「格子里有十根鐵箭,出門在外萬分小心都嫌不夠。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
「喲,大伯,送人啊?」陳磊攬著狐朋狗友,手裡的酒壺往嘴裡倒著。
他今天是真的高興,不但以後沒人跟自己爭家產了,昨晚還得了小紅的身子,真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是身上的錢花完了,他可捨不得回來。
「大早上的喝酒成什麼樣子。」陳耀氣勢很強,虎目一瞪頗為嚇人。若是他兒子敢在他面前這樣,腿都給打折了。
「你弟弟要走,你是來送他的?」
「送他?憑什麼?我爹給了錢的,又不欠他什麼,送什麼送。」陳磊手裡的酒壺底朝天,倒了半天一滴都沒有,直接甩在田裡。
「磊哥,這就是你弟弟?」
「那可不,跟我一個爹呢。不過人家可是秀才嘞,自然瞧不上我這小童生。大秀才,是不是拿了三千兩把自己賣了?」
「你再說一句。」陳耀說著就要打,幸虧嬸娘回來攔住了他。
「大伯、嬸娘,時候不早了。」陳恆沒有跟陳磊一般見識,他今天計劃趕到永安城,可不能誤了時辰。
「路上小心點。下雨了記得打傘,晚上睡覺蓋著點別著了涼。一個人在外面,記得吃飯……」田氏把求來的平安符放在雲緞福袋裡,給他掛在脖子上。眼淚在眼窩不停打著轉,這麼小就要一個人出去,一路上得吃多少苦啊!
望著陳恆越來越遠的身影,陳耀勸著田氏回了家。剛進家門,就聽到老二在揍陳磊。東院雞飛狗跳,真是熱鬧。
媳婦想進去勸勸,陳耀卻拉住了。老二本來就寶貝他大兒子,陳恆一走怕是更寶貝得緊。萬一埋怨到自家身上,憑空惹來一身騷。
陳恆騎馬趕去陳家莊以西的永安城,跟去白雲山的方向剛好相反。看似舍近即遠,實際上是想從永安坐船,沿西寧江順流東達西寧府。如此一來,能節省將近兩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