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千金裘
與阿閃斷斷續續的講述不同,楊御成從旅館中住宿的各色江湖人等口中聽到了不一樣的故事。
陳攝除了皇親國戚之外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雷行州復國會的一名小頭目。
而阿閃的爺爺袁大爺是負責接待他的地頭蛇,至於那神秘的老相師,趙撫蘭的師兄老歪則是陳攝的資深幕僚。
天南鄉中發生的事情其實就是復國會總部對支部的一場吞併行為,當然也不能排除近日風來州亂象叢生,以及楊賜信對陳攝造成的影響。
簡單來說,找到新靠山的陳知縣想要兩頭通吃,既想擺脫雷行州復國會的控制,又想將風來州復國會的力量納入自己麾下。
貪心不足蛇吞象,該著你得死。
當然,阿閃的父母對此事並不知情,只不過是被捲入了一系列陰謀之中,無辜喪命。
江湖中人打生打死,無非是瞎眼斷手,最慘的也不過死無全屍,而政治鬥爭起步就是殺你全家。
「陳攝身邊一眾朝廷精兵二三十人不說,最厲害的護衛共有三人,其中一位您還認識。」瞎眼老刀客用粗糙的手指點著桌子說道。
「楊家人么?」楊御成呵呵一笑,風來州這麼大點地方,哪出了事都跟江北楊家逃不脫干係,現在想想還真是塊大毒瘤。
「是了,那人名喚楊三六,本是您姐姐麾下的江湖人士…」楊家五子每個人都身份尊貴,自然有招攬外人納入手下的資格,只不過楊御成和楊雪隱一個放浪形骸,一個性情孤僻,所以父親沒有授意批准。
「哦,三六啊,認識,腿法不錯,這些年也踏入虛想之境了…小的時候他還讓我騎過大馬呢。」楊御成撓了撓頭髮說道。
「只怕這回見了您,他不把您的腦袋扯下來都算客氣的咯。」兩人哈哈大笑。
「另外兩人一人外號喚作北晨貉,雨落州藍莓山劍神門下支脈,學的是劍法使的卻是大刀,十個老頭子我一起上都動不了人家一根毫毛…」老刀客嘴唇顫抖,等了一會繼續說道:「我女兒早年間受他侮辱,為保貞潔選擇自殺,所以我才加入了復國會,只求有朝一日能夠報得此仇。」
「好,他也得死,您要準備磨磨刀了。」楊御成向老刀客點了點頭。
「最後便是李念婆,出身不明,有一說她是星爍州的戰爭遺孤…她的毒術就連虛想高手都要畏懼三分,沾之即死,老歪就是被她暗算身亡的。」
「她會解毒么?」楊御成問道。
「尋常毒物難不倒她,但若是奇毒就不一定了,你有什麼想法么?」坐在一旁的劉憚補充道。
「只是作為一個備案…」楊御成眼珠轉了轉:「她也得死,毒術實在太難處理了,正面交鋒起來很容易著了她的道,最好在決戰之前就把她解決掉。」
「正面交鋒?」劉憚抱著膀子問道。
「嗯,無論如何籌謀,分而擊之,斷其一指的機會只有一次,最後都是要正面撞上的…」楊御成捏著下巴說道:「只要處理的夠好,那後面的場面就是打落水狗,處理的不夠好就是決戰了。」
「天南鄉內能受我調動的同伴只有十幾人,其中有沉浮境五人…陳攝那邊保底有兩個虛想。」劉憚皺著眉頭說道。
「你呢?你現在是什麼水平?」楊御成扭過頭來十分好奇地向他問道。
「隱隱觸摸到了虛想門檻…」劉憚抬起頭來冷冷看著他說道:「楊三六我能頂上一陣,北晨貉的話我打不過他。」
「嗯,那就夠了。」楊御成拍拍手:「此行目標共有四人,陳攝不用說,北晨貉是瞎大爺的仇人,這事我也接下了。李念婆變數太大,除之方能安心,至於楊三六,算是我這邊的私人恩怨吧。」
「哼…鄉中四大高手倒是讓你給包圓了,你準備如何處理?」劉憚覺得楊御成有些不可理喻。
「暗殺李念婆,今天就動手,後面打起來你和我老弟去頂住楊三六,趙撫蘭頂住北晨貉,陳攝這邊我自有辦法。」楊御成計算了一陣:「讓你手下的人和瞎大爺去拖住鄉軍,不計代價,信號不出絕不能讓我看到他們。」
「那丑相師也會來么?他…」劉憚疑惑地問道。
「他當然會來啊…要不然跟這杵著幹嘛,來體驗生活么?」楊御成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答道。
「雖聽說趙先生面相生惡,不過老頭子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正氣…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小劉你按照楊四爺的安排走就行了。」老刀客拍著胸脯說道。
「這…行吧,那陳攝的護院軍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可都是皇城裡的精銳護衛…」劉憚摁了摁太陽穴,也不知對面這個楊家小子為何說的這般輕鬆,自己煩惱了許久的事情到了他這就跟茶餘飯後的閑談似的。
「土雞瓦狗,猴猻之輩,任他們來。」楊御成輕蔑一笑:「但凡沾上皇城倆字,除了禁軍之外其他的臭魚爛蝦根本不必放在眼裡。」
「好,好…任你搞就是了…」劉憚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卻有無端冒出一股輕鬆感。
眼前的少年人有一種能讓人輕輕鬆鬆就跟他一起去賭命的奇怪魅力,難怪雄霸一方的王頭領會如此器重於他。
劉憚有點理解他的腦袋為什麼那麼值錢了。
「你剛才說暗殺李念婆,需要我們怎麼做?」劉憚詢問一聲,老刀客也欠身上前,兩個精幹的大老爺們就像幼兒園裡聽講的小朋友一般,雙手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著楊御成。
「我之前聽說陳攝手裡捏著一塊肉葵,還在疑惑為什麼他並非修行中人卻要抱著這麼一個寶貝…現在想來應該跟那個玩毒的娘們脫不得干係。」楊御成站起抻著脖子瞅了瞅窗外的夕陽街景:
「不過小人之間總是相互利用,陳攝應該是在用那玩意吊著李念婆,讓她幫自己幹活,那麼突破口就很明確了…」
砰———房門被陡然推開,一直聚精會神聆聽楊御成解說的兩人竟然沒注意到,猛然一下子站起身來各握手中兵器。
然後他們又坐下了。
「你猜我碰到誰了?」楊雪隱喘著粗氣,一身黑衣破破爛爛,滿是破口,臉上還掛著幾道血痕。
「楊三六是吧?那狗腿子天生就是看家護院的好料。」楊御成給老五沏了杯茶,一旁的兩人滿頭問號,跟楊雪隱見過禮之後也不知道該問啥。
「沒讓他看到臉,但是憑身法應該也已經認出我來了。」楊雪隱抓起溫茶咕咚咕咚猛灌入喉,從腰間掏出一個不停鼓動的油紙袋子。
「你讓我變成這玩意?」楊御成從他手中將東西接過,掀開油紙一角,看著裡面那顆跟動物心臟一般不斷跳動的帶刺海星,十分嫌棄地問道。
肉葵!?
劉憚和老刀客兩人僵在原地,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好處挺多的,而且融身一陣之後上面的尖刺也會褪去,皮膚也會變得和妙齡女子一般細膩。」楊雪隱大大咧咧地扯了條椅子坐下,身上冒出的汗水蒸發成了一團白霧,縈繞在他頭頂。
「算了吧,這玩意也就是個次品,不過千金,我現在要是融進去那可就虧到姥姥家了…」楊御成指了指自己價值萬兩黃金的腦袋,皺著眉頭將肉葵包好揣進懷中。
「你要是有兩個腦袋,能不能換兩次?」楊雪隱翻了翻白眼回應了他的玩笑。
「這就得看楊家主牆上缺幾個掛件了。」楊御成拍了拍胸口那塊不斷股動的突起。
「好了,兩位,天色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他對老五傻笑一下,轉身向劉憚與老刀客拱手道:「李念婆就由我來解決,明日我們的合作正式開始…對了,麻煩讓店家打兩桶洗澡水留用。」
「不是,這,啊?」不管摸著腦袋眼皮直跳的復國會兩人,楊御成拉起老五轉身出去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了屋門。
暮色落下,血腥之夜的篇章即將開啟…
不過在此之前,得找副導演先商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