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超越對話
這一路行來,我見過的,能預想到的怪物實在是太多了。但所有東西加起來,哪怕將已然化作遠古神祇的赤目上人也算進來,都沒有眼前的這個「東西「半分詭異。
是的,詭異。當視覺神經將接收到的光反射傳遞給大腦,再由大腦迅速完成翻譯…某種無比直觀的厭惡感忽然從我心底油然升起。
太「多」了,就是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具體形容這種感覺。越深入濁世行的力量,這種未經潛意識工整處理的直接感官便會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明確地浮現在我的腦子裡。
我…嘗試形容一下吧。
那玩意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百,千…千千萬萬個人被塞進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模具里,而他們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擠壓融合之後,他們的眼睛還是眼睛,手還是手,區別只在於「他們「變成了「他」…
你能想象得到那種場面嗎?如果你能描述得出來…求你了,請務必寫信教給我。
「呼…」雪隱眼角一抽。
西邊的衝天雷鳴…只是稍微有點吵鬧。
東邊的撼地巨響…也就那樣吧。
眼前的怪物似乎是與我們這趟奇幻旅程關係最淺的事物,但我卻感受到了某種…因緣。
我,和雲響州的因緣。
我無法認同這個「東西「的「存在」。
簡直就像是命運的分界線。
「拿到了嗎!?「最先闖入引魂陣中的是燃燈王樂熾韻,要不說人家是一方大豪呢…場中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從另一個世界被抽離而出的異樣眩暈時,他硬是直接把主線給扯回來了。
雪隱下意識轉頭望向同樣在盯著城外巨怪愕然發愣的鐘水鏡,又瞧了瞧特意為體型龐大的小黑龍李結緣架設的另一台引魂陣。
我們出來了,結緣還在倒置天地中…
對了!忌和蒙旭來,那邊…
「拿到了嗎!!「估計是以為兩人沒聽清自己的話語,樂熾韻刻意將音量拉到上限值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焦急台詞。
拿到…什…哦,對了!
「水鏡!「雪隱急忙招呼道。
「啊?哦,哦!拿到了!」鍾水鏡猛然一下打了個寒顫,連忙抬掌現出橙黃火苗:「只有一部分,蒙旭來將根基凝練得太穩定了…但夠用了,如果目標只是幾個「子單元「的話…」
「是,我們按著你的指數成功摸進天道搖籃的縫隙里黑了蒙旭來一把,也確確實實搶到他那能夠操縱敵龍血肉的力量了…」未待樂熾韻開口,雪隱便搶先插嘴道:
「我們確實拿到「能操縱敵龍血肉」的力量了,那麼問題來了…敵龍血肉呢?」
樂熾韻望向逐漸清醒的敵龍格式塔。
「那個就是。「他指了指那尊甲殼巨怪。
「出問題了,我被傳到其他世界里了…」雪隱嘆了口氣,低伏身子,一邊挑揀著被自己一拳錘爛的陣基碎塊一邊嘟囔道:
「不是說好了沒有平行世界的么?哎呀…該怎麼回去啊,再來一遍的話能行得通么…?」
「不不不,你沒回錯地方。「樂熾韻趕緊伸手托住他的肩膀:「那玩意就是敵龍血肉。它們…合體了。合體,明白吧?很好理解吧?」
雪隱眨了眨眼。
「這是在你們步入陣中之後發生的事,紅天道從赤目上人體內脫離而出,臨走時對血肉集群下達了某種指令。」樂熾韻指向重整旗鼓,仰天激蕩咆哮的敵龍格式塔:
「然後它們就變成那樣了,由無數個體相融集合成一個整體,整體同時又是新的個體。」
雪隱又眨了眨眼。
入個陣,前後不到一個鐘頭的功夫就能搞出這麼多事…我要是兩眼一閉直接倒頭大睡,一覺醒來天海五州是不是就該步入信息化時代了?
啊,紅天道。
我還挺喜歡那小子的性格的。
我的腦子好亂…罷了,習慣了。
「你能控制它么?」樂熾韻肅容問道:「你體內的循環系統已經不再是人類的固有結構了,試著去思考,自己是一種植物,一顆岩石,但又同時具備著無比強勁的生命奔流…」
「我知道,我明白那種感覺,使出大穗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鍾水鏡望向敵龍格式塔,面上陰霾重重:「我只是想說…我不太擅長去「控制」別人,我知道這樣聽起來會顯得很不可理喻,但我就是沒辦法對其他事物硬下命令…」
「不擅長控制?什麼意思?」樂熾韻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說,搞不太清楚該如何跟它交流么?按照我剛才說的…」
「燈王,抱歉,多謝您與夏宗主的鼎力協助,真的很感謝。」雪隱抬手認真打斷道:「這裡可以交給我么?我大概能明白水鏡想表達的意思…可以給我一點點時間么?」
燃燈王眯起眼睛短暫沉默一陣。
「快些吧。」他揉了揉鼻樑,轉頭朝城牆上的燃燈精銳們甩起了手勢指令:「你們每耽擱一秒鐘,就可能會有無數人死於非命…現在不是琢磨什麼人理與道德的時候了。」
他其實明白,只是不願把話說透。
畢竟似鍾水鏡這般穩定,又吸收了其他個體分子的人型母菌可謂是萬年難遇。不到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大家還是不要撕破臉皮才好。
眼見燃燈王扭頭朝不遠處打了個毫無隱瞞之意的眼神信號,三兩步躍下城牆直奔正在等待消息的夏施恩。雪隱與水鏡兩人終於放鬆了緊繃的雙肩,無奈對視起來。
「他是個英雄人物。」雪隱聳肩道:「不遮不掩,光明磊落,示威示好的同時又不形於色…若早知雲響有這麼多怪物,那我寧願在老家被活活燒死都不會跑來這裡找罪受的。」
「雪隱…」鍾水鏡輕嘆一聲:「楊大爺和登明叔他們的事,我也看見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知曉這一切,但我就是看見了…你沒事吧?」
「好得很,倒是你該慶祝一下自己死而復生。不對…應該是成功出生吧?壓根就沒出生過的話能算「死」么?」雪隱抱起膀子皺著眉頭細細思索一陣:「生的反面對應不生,死的反面對應不死…無論如何,我是不會丟下任何一個人的。」
鍾水鏡沉沉點頭。
「你真的長大了,在我的印象里你還是那個成天跟在御成屁股後面轉來轉去,他搗亂你倒霉的那個哭包娃娃呢…」他苦笑一聲:
「我…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吧?我真的做不到對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去下達什麼不可違抗的命令…況且它本就與現在的我是同根同源,誰又比誰貴出幾分呢?」
「我知道,水鏡哥。如果全人類都能像你一樣既溫柔又理解何為尊重,那麼這個世界早就步入天地大同了。」楊雪隱點頭道:
「當然,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那麼人類這個種群面臨滅亡絕脈的日子估計也不會遠了。真是凡事都有多面性啊…」
「我錯了么?」鍾水鏡苦悶垂頭:「我聽到了…我爺爺,他其實是光耀教會安插在風來州的…哎,二鬼子。那麼我自幼接受的教習,引以為豪的騎士頭銜,這些豈不都是…」
「你沒錯,我敢拿自己的腦袋來保證。」雪隱想都沒想便篤定答道:
「也許不同文化根源的全體之間的爭端是永遠無法消弭的,也許任何一個無論規模大小的組織都會存在著令人作嘔的陰謀過往…不過,光耀騎士的信條是什麼來著?」
「忠誠,團結,自由。」鍾水鏡不假思索地迅速答道:「還有吃飯之前一定要洗手。」
我敢拿自己的腦袋來保證,他們教團總部的憲章石板上絕對沒刻著有關洗手的那一條。
「嗯哼,所以,你沒錯。」雪隱挑眉道:「無論過往如何,它的核心終歸是勸人向善的東西。楊御成那傢伙只會喜歡兩種人,一種是大善,一種是大惡…你覺得自己該被分類到哪一種里?「
「他喜歡我么?」鍾水鏡懵懂眨眼。
應該是挺喜歡的,要不然以他那個扭曲難搞的性格自然也不會過多搭理你了。
只是你比較有水平而已,硬生生地把自己玩成了對方的童年陰影。
「咳,呃…可是這些內涵深刻的詞語都是隨時可以被偷換概念的。」鍾水鏡又垂下了腦袋:「我現在真的很…迷茫。自從知曉自己的家系並非一脈純白,知曉了潛藏在自己血脈中的卑劣…」
「你瞧,我家三輩往上一直都是臭名遠揚的超級大黑道…十五代的山賊世家,這不也在三代之間成功洗白了么?」雪隱攤手道:
「所謂立場永遠都只在於因緣際會,一念之差,重要的不是怎麼想,而是怎麼做。我可沒那幾個人生導師那般高深的大智慧,詞兒都叨叨完了,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鍾水鏡噗嗤一笑,轉頭望向東方。
「又黑了。」他指著雲響東極的滔天黑焰木然說道:「這個就叫…一念之差么?」
雪隱望著那坨招展蓮花般的連天黑焰,十分生硬地吞了一口口水。
「如果有人問起,我會說那是赤目上人逼著他做的。當然…他自己怎麼答覆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我已經不想再替什麼狗屁家族操閑心了。」他撓了撓頭疲憊回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和它對話,我希望…它能離開。至少不要在此刻捲入人類的紛爭,它才剛剛出世,不該以這種方式來認清自己所在的天地。」
鍾水鏡盯著雪隱的眼睛沉重說道:
「這基本就屬於是背叛人類了,是不是很傻?有權力卻不去行使,最後往往只會招致更加悲傷的結果。但至少在這個瞬間,我想要相信自己,對得起自己為之而戰的信念。」
「我不是來勸你的。」雪隱點點頭:「事實上無論是神技還是你身上的蘑菇力,它們都需要無比堅定的情感作為支撐源頭。你若背叛自己的心,那麼力量便會將你反噬…這話還是十全子說的呢,你當時應該也有在聽吧?」
鍾水鏡眯起眼睛細細回憶了一陣。
呃…抱歉,我完全不記得了。
「做吧,如果有人想要攔你,那他們就得先從我身上碾過去。」雪隱抬手擲起銹跡斑斑的獨行輪:「雖然我未必能比這玩意結實多少就是了…放手干吧,活就要活得盡興一點!」
鍾水鏡深深看了雪隱一眼,重重點頭。
離別會讓人成長,雪隱又是這世間最頂級的天才英傑。他將悲傷藏到了心底深澗,毅然獨自面對,細細消磨品味…
他找到了登上下一階梯的康庄大道。
雲響之行,就像一座通天大橋。
我也該稍微長大一點了。
鍾水鏡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深吸一氣解下身上的全部武裝,堅毅望向正在以無盡狂怒回應著人類進攻的敵龍格式塔。
文明與文明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過往的歷史已然沉澱成三寸積雪,但嶄新現出的道路,應由我等認真譜寫。
這是終結,也是開端。
「請你傾聽我的話語。」
掌虎爪,手擎腕,大穗風中微微搖曳,閃出澄清天地金霞萬丈。
場中的每個人都聽到從鍾水鏡內心深處幽幽響起的直白話語了。
敵龍格式塔行動驟止,紋絲不動。呃…畢竟它根本就沒有能被稱之為「頭」或者「耳朵與眼睛」之類的無謂裝飾,所以當然不需要做出扭頭觀望或者附耳聆聽之類的多餘動作了。
「我很抱歉,為你所經歷的一切…真的非常抱歉。」鍾水鏡認真說道:「我們還沒準備好面對這場跨越一切古舊觀念的接觸,也許我們確實天生野蠻殘暴…但我們也在努力成長。」
不止是個頭最大的敵龍格式塔,就連侵入城中的血肉子單元都止住了詭異的動作。
「我請求你,請離開吧…我們會找到答案的,不會讓你等待太久。」他閉目沉思許久,方才加重聲音堅毅說道:
「也許下一次見面時,我們依然是象徵著殺戮與毀滅的殘暴存在。但我向你保證,無論如何,那個時候的我們都會是成熟的…絕不會再像此刻一般狼狽不堪。」
語畢,萬籟俱寂。
敵龍格式塔也在思考。
但沒人能知道它在想些什麼,畢竟這玩意根本就沒有用來彰顯「表情」的器官。也許他有,但至少我們現在還看不出來。
「咯嘞嘞嘞嘞嘞…」不知是從何處發出了類似節肢蟲類敲打口器似的異響,敵龍格式塔突然將巨軀反扭,嚇得周圍眾人連忙提起了武器,流著冷汗萬分緊張地嚴陣以待。
但很快,大家就明白這個看似扭曲恐怖又意義不明的舉動是在代表著什麼意思了。
轉身,沒錯,轉身。
它的身子…好吧,它的腰在哪呢?到底哪邊才是它的正面?沒準從一開始他就是在用屁股對著賦之城的呢?誰又能看得懂呢?
老天啊,生物學家真的要有事幹了。
隨著敵龍格式塔歸於平靜,倒轉行進方向,被它分離出去的子個體也以相當規整一致的步調迅速攀爬飛躍出城外。有的往上一貼歸於整體,有的緊隨身邊各自前行…
它挖了個洞,兩分鐘,只用了兩分鐘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里。
幾句話就給勸走了。
說真的,人類確實該好好審議一下自己在初次接觸異類時所採用的外交政策了。
「它說了什麼?」雪隱疑惑問道。
「它說…咯嘞嘞嘞嘞嘞…」仍然死死盯著敵龍格式塔離去的方向,眼中似乎有些莫名不舍的鐘水鏡心不在焉地回復道。
「噢,這樣啊,太棒了。」雪隱一翻白眼:「那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能替我回他一句么?就說:呱啦啦啦啦啦…」
「啊?哦,啊…抱歉。」鍾水鏡打了個激靈,連忙轉頭答道:「那個不是語言,是它為了召集濃度較低的子個體而發出的生物信號…不過它確實說話了,應該是只有我才能聽見。」
雪隱眨巴著眼睛。
「它說:它不想再見到我們了。」鍾水鏡略顯悲傷地嘆了口氣:「可能在用詞上會有些許無關緊要的差異,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嗯,看來這是經過洪荒神器「客氣翻譯器」精密加工之後方才呈現出來的外交辭令。
想想也是,我若是它,只怕會罵得比它狠上至少十倍二十倍。
嗖…噠噠噠。
「做得好,尤利烏斯,你向那個大塊頭和愚蠢的人類各展示了一種可能性。」陳露凝從飛身躍上城牆的五傑三人中叉腰邁出:
「如果我們不必遇到什麼事都得跑上去拼死拼活…那麼未來可就有的是樂子能看了。」
雪隱上下打量了一番周身紫電縈繞,身材火爆高挑,自信重回巔峰的三皇女陳露凝。
「怎麼了?來世往生走遍一遭,終於大徹大悟理解到姐姐我的魅力了?」陳露凝邪魅一笑,特地挺起了胸前那對頗為壯闊的恢弘史詩。
「如果你沒修行過,也許我真的會迷你迷到不能自拔呢…」雪隱托著下巴認真說道。
「嗯?什麼意思?」陳露凝撅起嘴巴眨了眨眼:「你喜歡柔弱型的?不應該啊。」
「不,我喜歡吃飽了飯就開始陰陽怪氣的。」雪隱一句話直接把她給噎傻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撫蘭笑得差點沒在原地打出個跟頭:「成長這事可真是恐怖得緊,不過雪隱啊…楊守心那糟老頭子其實真的不怎麼討人喜歡,我不太建議你去學他…」
「我沒學他,就是有感而發。」雪隱揉了揉後腦勺:「這應該就叫二次發育吧…」
楊家人的基因還是相當強大的。
這家人的嘴上功夫是有說法的。
「你們的事先放在一邊,恕我失禮,但我們現在要去拯救世界了。」趙撫蘭扭頭瞧向正在尋找機會試圖上來搭話的燃燈教眾,表情倏然轉冷:「我不認為現在是討論這個的好時機,你們的頭目跟我的想法一定也是差不多的。」
那燃燈教眾眉頭一跳,接著迅速整理好表情對眾人深鞠一躬禮貌說道:
「楊少俠,鍾公子,待此間諸事落幕,若有緣再見,還請前來一敘。」
雪隱與水鏡十分整齊地點了點頭。
「他稱雪隱為少俠,卻稱你為公子,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待魔教眾人退下城牆,小劍神忽然抬起頭來朝鐘水鏡輕聲問道。
看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為什麼?」鍾水鏡也正想問呢。
「因為他們認為雪隱是江湖人,你不是。」小劍神平淡答道。
「噢…也是,我這麼婆婆媽媽的,又天真又愚鈍,確實登不上檯面…」鍾水鏡頗為沮喪地撇了撇嘴,俯身開始揀拾自己的一大堆零碎。
「不,小小的江湖裝不下你這樣的大魚。」小劍神掌扶劍柄淡然回道:「選擇天真與理想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我們只要一直成長,成長到足以跨越願望帶來的反噬,便可萬事皆安。」
鍾水鏡整個人都頓在了原地。
我沒聽錯吧?
小劍神他…是在誇我么!?
「我相信你的理想,風來的騎士。」語畢,洛極乾抬手抱歉,深施一禮。
鍾水鏡都嚇傻了。
「我不相信,但既然你能跟敵龍寄生蟲對話的話,那咱們在之後的諸多事項中還是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的。」趙撫蘭聳肩附和道。
「去你媽的,楊雪隱。」陳露凝說髒話了。
「你怎麼想?」趙撫蘭又望向雪隱。
「什麼?堂堂左中郎大開金口,哪怕是快板書我也得當天仙奏樂來聽啊…」雪隱攤手回道。
陳露凝的眼睛都開始冒血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娘的,別逗她了。」趙撫蘭費了好大力氣方才止住笑容,強行拍上了一副嚴肅神情:「接下來的事,你怎麼想?」
「我之前一直覺得,上個時代的前輩們對我們有著太多的期許,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但經此一程,我算是徹底看懂了。」
雪隱朝陳露凝抱拳行禮以表歉意:
「其實連他們自己都沒活明白呢,做起事來也根本就不會考慮我們的死活。從前我只道隨遇而安按部就班…可人活著當然應該隨心所欲,善惡好壞自在心中,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好一個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趙撫蘭頗為欣慰地拍了拍雪隱的肩膀:「我還擔心你會遭受打擊過不去坎,直接變成老四那樣的陰沉大混球呢…好,好!風來兒郎,果然不同凡響!」
遭受打擊變成陰沉大混球…
趙先生,您說得真是太客氣了。
「走吧,咱們去那邊。」收斂燦爛笑容,趙撫蘭抬手指向冒著灼灼黑光的東方天際。
「我收回剛才的話。」雪隱機械說道:「我不想過去。」
趙撫蘭拋了個媚眼沒有回他,轉身朝從各個方向聚集而來的少年義軍們揮了揮手。
泱泱雲響,由西貫東。
走吧,終點即決戰。
嗯…如果他們順帶著不提上一嘴的話,我差不多都快把這事給忘掉了。
這可是一本有關於拯救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