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凝露為霜
不需要等待很長時間,就在不遠的未來,我們都將徹底失敗,前功盡棄。
我會輸,你會輸,五傑會輸,陳家會輸…這將是個沒有贏家的時代。
奮戰半百歲月,耗盡無數鮮活生命換來的一切積累都將在朝夕之間被毀壞殆盡。接著,我們又回到了最初時的原點。
宛若輪迴,時間終將逆行,未來將會改變過去,我們會失去歷史。
就像虛子,就像天遺民,就像坤道惡獸,就像沉淪現世的無窮神祇。
我們的戰鬥是沒有意義的,在前方等待著我們的只有刻著「始發站」的破舊木牌。
無論後世如何傳唱,稍有眼力之人應該都能看出…這個被歌頌為群星閃耀的璀璨年代,終歸只是在渾渾噩噩地原地踏步罷了。
甚至,我們會成為破壞者。
沒能實現承諾的統治者將會面臨來自於政府與人民的清算,而沒能實現承諾的人們,則須面對源於自我的質疑與拷打。
無數因素將匯聚江河奔流入海,激起了那場勢在摧毀整個世界的慘烈戰爭。
我,亦葬身於此。
而到頭來我們所留下的,也只有那些本該由我們來解決的沉重問題了。我們的孩子因為我們而變得不幸,他們越堅強,就越像是在否認與嘲笑我們的愚蠢無知。
道歉無用,但…若有機會,我真的好想向他們衷心致以永無窮盡的歉意。
就像我所說的,赤目上人也好,星爍之戰也罷,哪怕是天逝降臨…這些看起來像是終末危機的狂風驟雨席捲過後,我們之中足夠幸運且強大的成員仍能夠存活下來。
區別只在於,他們不得不更換生活的方式。千萬年來都沒能實現的大一統,竟在人們自發的團結之下浮現出了短暫的幻影。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戰爭造就了無數悲劇,漆黑的墨點會在清水中不斷擴散分裂。一人的不幸終將投射到整個彼此相連的天海五州,而一人的幸福則會成為無數人的深刻絕望。
世界,終歸還是要毀滅了。
我們不得不進入下一個天道了。
末日將至,不幸出生在這個時代的人便會被稱為「毀滅之子」。到底是他們將引領萬物走向終結,還是浪潮在推動著他們盲目前行?
不重要了,他們是無罪的。
三寸積雪壓垮枯瘦肩頭,心中殘龍撕裂昔日理想。仍活著的人皆已老去,而他們的靈魂早已提前一步踏入了墳墓。
五傑絕望了,他們的信念隨著其中最重要的成員抱憾離世而破碎殆盡。他們依然是當世間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卻終將陷入盲目。
三教絕望了,他們迅速拋棄了維繫千年的神聖戒律,轉而埋頭奔向最新銳的靈學領域…就像在冰天雪地中焚燒衣物以求取暖的遇難者。
雷行王朝絕望了,一貫奉行平穩中庸的泱泱大國開始尋求以奇制勝,號稱永不談判的鐵腕政權學會了妥協與交易。知痛而改未必是壞事,但從凡人看來卻多少缺了點骨氣。
就在這樣灰濛濛的時代背景下,孩子們出生了…個個青出於藍,個個天縱英才。這到底是某種形式的補償,還是宴會終結前的最後狂歡呢?我根本無法想象屬於他們的戰鬥。
孩子們降生在了和平年代,並不幸福的和平年代。每個經歷過前塵洗禮的年長者都知曉終末將至,卻無人能夠狠心出言將其揭露。
舊時代欺騙了新時代,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有某個…或是某一群良心發現的激進者重新回到雲響州,拼盡全力撕開那層厚重的雲幕,向世人揭示出一剎那的殘酷夢幻…
但,又有何用呢?
我看到了人群,熟識了人群。我知曉,只要刀刃還沒有架到他們的脖子上,他們永遠都會選擇埋頭裝作不知,得過且過。
真相對於世人來說並不重要,他們需要的只是血腥的刺激,偏執的正義,華美的皮囊以及與外物對比從而產生的優越感罷了。
人是種相當馴良的生物,簡單而美好。大多數諸如此類的存在終其一生都不必經歷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更不用說推開憤怒的門,睜開眼睛去看看其後的風景了。
當羊群開始亡命奔逃,災禍已然近在咫尺。你不能指望他們時時都能用心思考防患於未然,畢竟為一日三餐辛勞奔走才是世間常態。
填不飽肚子時,人是沒有主義和立場的。越飢餓,視野便越短淺,越貧苦,便越難變得勇敢剛強…現實不是棋盤,光是落子這種基礎到極致的事情就已經夠人們研究千百年的了。
在我看來,無論時代與國度,社會建設一事永遠都像造船遠航。大部分人都只是坐享其成或平白經受勞苦,少部分足夠優秀的異數負責統籌劃船…向來如此。
總會有想要將船鑿穿的人,總會有希望更改航線的人,總會有未達目的地卻已經抬眼望向近處海岸的人。最搞笑的是…還會有很多不知為何偏要跳下海去推船的人。
雄獅咆哮草原,海鳥築巢岩窟,人類也不過是萬千生靈的其中一種。我們構建出的社會形態似乎就是在昭示著我們的上限,個體與個體間的差異永遠無法依靠來多加填補。
平等,公平,公正,這些遠在文明建立之初時便被嚴格界定的教條永遠無法實現。我們常將問題的根源歸咎於階級壓迫,可人們真的是打從心底想要消弭階級束縛么?
不,他們想要的是一位明君。
不是所有人的體內都存在阿爾法基因,慾望是被限制在理智之內的。細想起來倒也有趣,人人都說做皇帝好,但別說登基九五…就連臨時小隊的隊長之位都要被他們推來推去。
人們渴望被畜養,渴望安心感。恰恰就是這一點將導致我們…無法再造出下一艘用以逃避滅頂之災的文明方舟。
可…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解決之策。
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是一如往昔,繼續向神明與君王祈禱。還是徹底毀去搖籃,強迫不願抗爭浪潮的人們學會游泳?
天視,真的就是唯一的答案么?
無論如何,天地間是充盈希望還是遍布絕望,終末之前的最後一個時代終將來臨。
月出群星,不管構成身體的血肉從何而來,她永遠都是漫天浩瀚星辰的一份子。她環繞著這個世界時是守護者,墜落下來時是毀滅者,遠離視野時…她才終將回歸自我。
「看那個…」金粉飄落,紅雪飛盪,虹彩斑斕,如此混亂景象中,依舊有人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穿過迷眼風沙望向盛放於蒼穹的皎潔月輪。
最先有人伸出手指,接著,尚且目能視物的泱泱眾生都注意到了來自背後的空中異象。
月亮出來了。
而且…很大。
幾乎佔據半個天幕,毫不掩飾地展露出了面頰上的猙獰坑窪。月自東出,雍容抵近,趁著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這場面是福是劫的功夫,便已經完成了自己能夠完成的最終任務。
吸…
月輪陡然一縮。
生靈草木只覺身形一顫,而原本弓背後仰,胸口破開滾圓大洞的三目巨龍卻被這陣無可抵抗的潮汐牽引,向前猛扯了一步…
一步挪完,力場崩裂。覆蓋其全身上下,至臻完美不破不滅的龍鱗先是一陣鬆動,接著便迅速失去了那映射群星的斑斕光彩。
遠在東天之下,身著墨色勁裝的短髮少女將手臂從熱熔塌陷的詭異機械中猛然抽出,腳步一晃便來了個垂直倒地。
雖是顏面著地,但她傷得最重的地方卻是以胸口為起點的上身軀幹。冒著滾燙蒸汽的灼熱獻血自墨龍鱗甲的鏤空縫隙中迅速流出,片刻的功夫便在她身下浸出了一窪深紅水坑。
周圍站著很多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或嚴肅或擔憂,但沒人敢跑上去將她扶起…畢竟她就此事再三叮囑過,而且大家又不是傻子。
配合專用「聖具」釋放月潮汐時,作為處理器的「核心單元」是必須得承受極其恐怖的熱能反噬的。這也是為什麼三教能人無數,卻幾十年都難出一個聖女的根本原因。
大夥都沒那麼耐熱…
身子雖然動不了了,但時月曇的嘴角卻翹起了歡欣的弧度。大概就是那種「哎呀,沒有我果然還是不行啊…」之類的怪異滿足感吧?
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了,後日再相見,可別說人家沒出工沒出力…
天海五州歷經無數年頭所鍛鑄出來的集體社會觀念相當奇妙,其中最核心的一條戒律便是早就被奉為尋常的男女平等。
你能幹的活我也能幹,你能享受的權利我也能享受。看似美好,但這也直接導致了每次歷史車輪迎來戰亂災年時,全五州女性的死亡率都會居高不下…她們並非弱小,只是對血腥畫面的接受度與對暴力的理解能力略遜於雄性同族。
可這恰恰就是戰士最需要直觀面對的兩種事物,女性特有的溫柔與細膩在生死搏殺場上往往會成為致命的累贅。歸根結底,哪怕思潮如何變遷,戰爭依舊是男孩們的遊戲。
所以,若想在這種煉獄中存活下來,踏上征程的女英雄們就必須逼著自己傾向於男性化…城裡的那些規矩在戰壕里可行不通。
雷,本是男人的雷。
當然了,世事無絕對。
但那位無比美麗的盜雷者用行動回應了人們的偏見抨擊。時至今日,就連「盜雷」這個聽起來還有點拉風的名頭都被掩入歷史塵埃了,從怪物到英雄的轉變往往就是這麼簡單。
紫電?那不本來就是韓太后的東西么?
翻開壓頂巨岩,拖出垂死士兵,那個被譽為自「霜程」之後最有希望使極雷踏往更高巔峰的「露凝」從兜里掏出了被擠得皺皺巴巴的煙捲,響指一打便用電光點出了微弱的火苗。
至於此刻她心中的簡短台詞…想必也不需要我在此多行贅述了,反正都是髒話。
拋開那些隱秘的基因改造與皇室高層的政治博弈,三皇女之所以能夠受到整個雷行修行圈的集中注目和高度讚譽是因為…
第一,她能使紫電。
第二,她是個女孩。
第三,她長得很像她奶奶。
其實就這麼簡單。
當然,這些先天條件並沒有給皇女殿下帶來被籠罩在太后陰影下的悲慘童年。正相反,她最敬愛的,最崇拜的,心目中最宏偉的路標的便是被世人譽為天海五傑的親生奶奶。
直到此刻,歷經根本未曾被人類歷史記載過的超玄災禍,她終於認識到了雙源的無奈。他們並不是殺不掉諸如赤目上人之類的翻天大妖,而是除不盡這玩意的根源。
祂生自人們的願望與焦慮,一頭倒下,另一頭又會迅速崛起。你能怎麼辦?把所有人都殺了?還是把所有人都給洗腦了?
雙源們只能將真相牢牢掩蓋,盡量創造出一座繁榮昌盛的安樂窩…哪怕它是虛假的。
而在「建設一個令人無憂無慮的和諧世界」這項議題中,最無用的資源便是個體的力量。你能打,所以呢?能打又怎麼樣?
哪段盛世是大猩猩拿拳頭砸出來的?
深吸一氣引得火星飛濺,朱染粉唇呼散裊裊青煙。陳露凝捏了捏因骨骼碎裂而無法止住輕微顫抖的手掌,繆中紫光微閃,周身緩緩聚起常人肉眼可見的群青熒光。
「殿下…」強頂著逐漸加重的紫電力場,裹著不合身甲胄的迷你將軍陸執咬牙湊上前來,深施一禮沉聲說道:
「請您三思,您目前的肉身強度還不足以承擔「進階」后所帶來的反噬重壓。恕在下直言,就算是體力充沛的全盛狀態下,您也…」
「我當然知道。」陳露凝甩飛煙頭,抬手撩了下鴉色長發偏頭回道:「一路行來,我一直在思考…前人的方法是否正確?有些我明顯就能感覺到不對勁的關節是否需要加以訂正?」
陸執不解其意地皺了皺眉頭。
「所以我便試著…真的只是嘗試著稍微更改了靈粒子排布的順序,一切就都豁然開朗了。」她淡淡說道:「我找到最適合我的路了,無須擔心,論極雷一道,我遠比你理解得更深刻。」
「即使如此。」陸執沉下臉來嚴肅反駁道:「您是貴人,不該將自己立於危堂之下。君臣各有明確分工,這是祖宗定下的法度…請您離開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等處理便好。」
雷行軍人可不是皇室成員的保姆,尋常的英雄遊戲出於人情世故他們倒也樂意奉陪,但若這小妮子真想把自己玩死在雲響州?
那可就是政治事件了。
身居高位者當然是幸福的,但作為代價,他們沒有哪怕一個瞬間是自由的。一人之死絕非只死一人了事,牽扯實在是太多了…
「交給你們?放著你們身死異鄉再晒成乾屍么?」陳露凝瞥了他一眼:「再者說,天逝一旦降下,我又能逃往何處?普天之下可有一處會是安寧的避難所?天下人又該逃往何處?」
「請您離開。」陸執又重複了一遍幾乎就是冷酷命令的強硬語句,探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做工頗為華美的傳送符籙。
這手藝…呵,老天師出品。
「如果我拒絕,你會用強么?」陳露凝十分不屑地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是個人偶,洋娃娃,就像其他滿口至道哲理的貴族子弟…公主就該呆在公主的閨房裡幻想著粉紅色的未來,這才是最令你們省心的,不是么?」
「當然不是。」陸執嚴肅答道:「露凝,我從未將你與那些庸俗凡物等而視之。恰恰相反,不止是我…整個陸家都認定你是必將繼承太尉衣缽的天縱大才,雷行的希望。」
「你的資質,你的勤奮,你的思想都令我深深折服。正因如此,你才不能由著性子隨意捨命…你還太年輕了,不必這般急躁。」壓力加重,陸執強喘了一口粗氣又踏前一步繼續說道:
「很多問題不是一朝夕間便能解決的,你該做的事就是回返皇城,拼盡一切迅速成長。當災禍降臨時,你一定能,也有責任帶領活下來的人們逃向遠方…一如古時的歷代聖者。」
陳露凝瞧了瞧他,他也瞧了瞧陳露凝。
「陸將軍,你擔不起人們加諸在你身上的種種榮耀。」沉默片刻,她輕嘆一聲疲憊說道:「你是夜闌人,夜闌人…永遠都不會認慫。」
「我們敗了,露凝。」陸執指向渾身鱗片不斷顫抖的赤目上人,以及空中正在猙獰擴張,宛若巨獸吞吐氣息一般的橙黃裂痕:
「連激發到剛才那個程度的月潮汐都對當下情況無能為力,逆星落即將過載爆散…任誰來,怎麼做,這死局都不可解了。」
「你不懂我,也不懂月曇。」陳露凝並沒有傻了吧唧地順著他的手指張開嘴巴朝天望去,而是略顯厭煩地搖了搖頭:
「狐機關將她列在了頭號危險人物的位子上…這可不是說著玩玩的。她潛藏在理性偽裝下的瘋狂才是這世間最為恐怖的東西,就像此刻…你根本不知道她為何會在即使距離相隔千萬里的不利條件下也要拚命打出這枚「牽引彈」。」
「現在已經沒空再玩你們的扮家家酒了!眾將聽令!!即刻護送殿下…唔!?」
煩躁堆積到了極限,額冒青筋的陸執終於撕破了最後一絲體面。早已候在周圍擺開陣型,隨時準備對三皇女實施強制措施的雷行精兵們面容一肅,剛要積極響應最高指揮的命令…
下個瞬間,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以陳露凝為中心不斷向外蔓延的沉重雷網倏然散去,緊接著…那本為無形的深紫微波竟如覺醒了屬於自我的靈識一般,各自從最基礎的靈粒子層面開始捉對排列,迅速組合…
無中生有,紫極呈青。
陳露凝依舊如先前一般靜立原地,眼中還是滿溢著對世間萬物的不屑與睥睨。她未變,可匯聚於她周身半徑十數米處的激蕩紫電…竟然幻化成了一粒又一粒的群青冰晶。
這是…霜程…?
大夥都懵了。
「你看,說到底,你還是把我的堅持當成了小孩子的遊戲。只能當作擺設的人偶和可以用來當作戰車的巨大木馬…在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都是人們的玩具?」她平淡望向東方圓月:
「她瞄準的並不是天逝,更不是想藉此一擊來消滅赤目上人的軀體。爾等仍未察覺,但經過剛才的那一刻…世界已然徹底改變。」
「……」陸執望著眼前無可辯駁的飄蕩冰雷,張著嘴巴愣了半天硬是半句話都沒擠出來。
「將軍,對於有志成為帝王的庸俗之人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輕抬纖掌指使極雷漫舞碰撞,陳露凝輕聲開口問道。
「……在下一屆武夫。」深吸一氣,面上驚愕仍未褪去的迷你陸執雙手抱拳,躬身沉沉一拜。
「是背負承擔起一切的覺悟。」啪嗒…粉拳緊握,剛好排列成周天星辰狀的極雷冰晶倏然破碎爆裂,如同盛大演出迎來謝幕:
「我說得對么?將軍。」
陸執無言,只是再次恭敬拜服。
周遭的將士們也揮去了先前浮於面上的緊張焦躁,齊齊單膝跪地垂頭獻禮。
雷行王朝的軍人們是近代以來最為強大的鋼鐵集團,也是最為簡單的耿直武人。
只要你能在他們面前證明出自己的價值,那麼…無論你說什麼,他們都會認為是對的。
這可是場相當艱難的試煉。
「記下吧,晴雷深處為霜程,霜程之後…」她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為自己費盡心力琢磨出來的「研究成果」思考一個更加拉風的名字…可想來想去,空空的腦袋裡終歸還是只有那兩個字:
「霜程之後,即為露凝,紫電一脈於此閉環。眾位愛卿…是時候走向全新的時代了。」
鐵血軍士們喊出的山呼海嘯被驟然掀起的朦朧激蕩盡數掩蓋,沒人能聽清他們在這一刻到底是怎樣稱呼中心那位嬌柔女子的。
不過呢…任是再僭越,再大不敬,再違背君臣法度的叫法。無論是陛下,王,還是某種滿含宗教意味的隱秘戒名,想來都不足以完美概括此刻眾將對她的溢美之情。
風光正盛,虹彩飛揚。似乎在被某種虛空玄力兇狠拉扯的赤目上人身形一頓,整個滿溢無上威嚴的蛇龍長身都在詭異的重力紛亂下被扭成了豎置的「m」型…
仔細觀瞧,有心者才能看清,祂漸漸褪去瑰麗色彩墨晶龍鱗上…竟然無根生出了一顆顆通透晶瑩的淺蔥色的朦朧露珠。
陳露凝幽幽一嘆。
該怎麼說呢?
進階的感覺還是挺美妙的,但這種經過長久籌謀與竭心計算方才勉強換來的進步…多少還是缺了點少年畫片中特有的激昂感。
接著,她望向已經秉劍矗立許久,眼中冷光愈發明亮的小劍神洛極乾。
該你幹活了。
不是來斬妖的嗎?
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