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酗酒害人
「她」是在一次聚餐后失去意識的。
公司組織的聚餐大多伴隨著無數的敬酒和吹噓,所以「她」喝得紅光滿面頭暈腦脹,好不容易回到出租屋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脫掉高跟鞋,就已經身子前傾摔在了地板上。
一聲悶響過後,「她」的耳朵已貼在了冰涼的瓷磚上,可「她」卻只感覺痛覺似乎比想象中來得遲了些,世界的聲音好像也只剩下了一種;而後伴隨著自己視野的模糊,耳邊那唯一的聲音也越來越淡,越來越朦朧,彷彿失了焦一樣沒有一點清晰的片段。於是乎,在酒精和疲勞的共同作用下,「她」就這麼趴在地上睡了過去。
等再次清醒過來時,「她」在茫然和獃滯中「看到」了一片黑暗。
剛想要睜開雙眼,「她」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無力控制眼皮的活動。四周似乎有細碎又嘈雜的聲音環繞著自己,並且在隨著意識的恢復逐漸放大——「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似乎不能完全控制身體,便停止了掙扎,靜靜地等待起身體的完全恢復。
喝酒喝到靈魂出竅的除了我之外也沒有第二個了……「她」心裡苦笑一聲,自己的意識雖然依舊清醒,但重新掌握身體控制權卻比她想象中要困難得多,「她」只能感覺到自己現在是緊閉著眼睛,張大著嘴巴的狀態,卻完全不了解現在的狀況。
靠,難道喝酒會猝死是真的?不對啊,我記得我就吹了一瓶茅台,還不及平時一半的量……想起眾多酒精中毒肝衰竭的案例,「她」心裡有些后怕,可還沒來得及發出更多感嘆,便聽得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稚嫩的,尖銳的哭叫聲:
「哇!」
……這,這什麼情況?我家裡有小孩?她先是驚詫了一秒,隨後便驚悚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這聲哭喊好像是從自己嘴裡發出來的!
是從自己現在大張著的嘴巴里發出來的!
怎麼回事?我喝個酒還返老還童了?
如果能控制身體,「她」現在一定會控制不住地上揚嘴角——這是自己多年在職場打拚鍛鍊出來的下意識反應,每當出現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時,她總告訴自己得微笑著面對它——「微笑」。
——可我現在笑不出來!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她」剛要崩潰大吼,視野突然一下「睜開」,眼前充滿了光明,「她」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的身體睜開了眼睛。映入她眼前的首先是懸挂在搖籃床上可愛又精緻的掛飾,潔白但有典雅紋路裝飾的天花板,隨後便是一位俯下身來,微笑注視著自己的女人。
「她」先是看著女人張開嘴巴發了一串自己聞所未聞的音節——簡直就像是在說另一個世界的語言;隨後這些音節盤旋在自己的大腦上,與之前大腦無意識收集的,支離破碎的,無法理解的發音規律組合在了一起。隨著這「規律」和眼前女人的話語的結合,就算是「她」那只有高中水準的外語水平,也逐漸釐清了這一語言的辭彙與語法——聽上去和中文沒差多少。
這到底是哪個國家的語言……「她」儘力控制著自己的上下顎不斷碰撞,模擬著女人的發音。
「……你看上去很喜歡這個奶嘴呢。」女人溫柔地笑了起來,她的容貌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女明星都要美麗,屬於天然素雅的清麗型;她的聲音則是不加修飾過的純凈,好像一汪清可見底的洞泉,詮釋著自然的美好。
……「她」被這女人驚為天人的美貌和嗓子驚得愣了一下,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原本張大的嘴巴貌似被塞進了一個膠狀物。
這是個奶嘴……「她」獃獃地咀嚼著這個名詞,一時間連唾沫都忘了咽下,任著它從嘴角淌了下去,全身心都放在了面前這位俯下臉看著自己的女人身上。透過女人澄凈的淺棕色眸子,「她」彷彿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那是一個躺在嬰兒床上吃力揮舞著四肢,嘴裡吧唧著奶嘴,大眼睛里透露著疑惑和震驚,大概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嬰兒……嬰兒……「她」眨眨眼睛,有些崩潰地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她」變成了一個嬰兒!
一個只會哭叫和吧唧奶嘴,連吞口水都不能控制的嬰兒!
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
我怎麼在地板睡個覺就重生了?!
不會真是喝酒猝死了吧!!
作為一名資深的新時代網文讀者,她不是沒有憧憬過「穿越」「重生」這種事情,可真當它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受。
就算我只是個小職員,就算我連相親都沒有過幾次,就算我活得不是很成功,老天爺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啊……我原來還有朋友,我還有家人,我還有父母……我甚至打算今年過年回一次老家來著,之前新年都在加班,好久沒見爸媽了……心酸的往事一串接著一串地湧上心頭,「她」瞬間有些欲哭無淚。
換做是原來的身體,即便「她」心裡此時此刻湧出了莫大的悲哀,「她」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情緒外露,只可惜,她現在只是個嬰兒,連吞咽都不能自如的小嬰兒。
「哇——!」
於是,又一聲清脆的哭啼響起,這個小嬰兒的眼睛里湧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淚水,原先起撫慰作用的奶嘴被吐了出來,房間里一時只剩下了嬰童哀怨響亮的啼哭聲。
「她」先是心下一驚,沒想到嬰兒的身體對悲傷的情緒會有這麼大反應,可無奈現在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身體,只能任由眼淚委屈巴巴地往外淌,嘴巴大扯著嘶啞地哭叫。
「怎麼了?」女人連忙把小嬰兒抱起,一隻手柔和地輕拍著懷裡的小傢伙,另一隻手搖籃般輕晃著,嗓音輕靈溫柔地哄著:
「不哭了,不哭了……」
我又不是想哭才哭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啊……「她」心裡剛泛起一點委屈,便感覺自己破碎的嗓門好像扯得更大了一點,只能於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
同時,「她」借著嬰兒淚水迷濛的眼睛,開始打量起自己所處的這個房間:
房間並不算大,起碼很符合一間嬰兒房的標準;天花板由大塊的大理石鋪就,光滑整潔的表面垂下了幾盞藤蔓狀的頂燈,乳白的燈罩和不遠處淡黃色的窗帘以及鋪滿地板的厚厚一層地毯很是相宜;中間一架搖籃狀的嬰兒床以及櫥櫃,搖椅等其他傢具也與周圍淺黃加乳白的淡雅色調相襯,整間房間充滿了溫暖的氣息。
裝潢風格類似於巴洛克式……這裡是歐洲?不對,哪有跟中文差不多的歐洲語言……而且,我媽、呸,我現在的「母親」看上去更像東方人……穿的衣服也跟旗袍很像、就是袖子長了點……呃,這是中西結合?我看更像中西雜交……前藝術系大學生的「她」一邊控制著啼哭的力度,一邊做出了自己的評判。
隨後,「她」的視線轉到了嬰兒房的門把手上,立刻就被門把上那精美的白玉海棠花吸引住了:它的花蔓蜿蜒盤旋在門把手上,只在鎖頭出下垂,綻放出一朵小巧精緻的,活靈活現的海棠花。
這……這是純手工雕成的?「她」對雕工也算略知一二,甚至學過幾招把式,而也正是因為有所接觸,「她」才明白這看上去簡簡單單的一朵花對工匠的手藝要求有多麼刁鑽苛刻!
就在小嬰兒水汪汪的大眼睛被門把的海棠花吸走了全部注意力時,嬰兒房的房門從外被推開,後面傳出一道帶著笑意的溫和男音:
「小傢伙是不是餓了?哭的這麼大聲。」
「她剛剛才喝過奶。」女人應了一句,而後嗔怪般說道:「她肯定是感應到爸爸要回來,卻沒有過來看她了,你總是有比我們母女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
聲音的主人笑了一聲,邁著穩健的步子靠了過來,把女人輕輕攏進了懷裡:「我可是第一時刻就向這裡跑過來了,女兒先不提,怎麼能讓美麗的夫人獨自應付孩子的哭泣呢?」
男人哄著,又把小嬰兒接了過來,抱在懷裡輕聲哄道:「你可要替我做主,爸爸是不是一回家就想著來見媽媽的?嗯?」
我是犯了什麼錯,才會直面老夫老妻的恩愛現場……聽著這般泛著酸臭味的對話,「她」心中一陣無語凝噎。不過,經過這麼一折騰,「她」的身體也平靜了許多,總算不再嚎啕大哭,只是還委屈地抽著鼻子,讓「她」只覺得自己整個胸腔整個身子都在跟著大喘氣,比跑完一千米還要累人。
也就是這時,她終於清明下來的視線才捕捉到了自己的父親:
這是個英俊又不失文雅謙和氣質的金髮男人,瞳孔同樣是極為罕見的金黃色,只是較為黯淡;鼻樑高挺,五官較為深刻,比起妻子更像她認知里的西方人。
與此同時,她默默地評價了一句自己現在的「父母」: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簡直不像現實里會出現的夫妻……我穿越后的父母顏值還挺高的嘛……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我長大后的顏值了……不過,現在我就連能獨立下地行走都還有早得很,而且連這裡是哪兒都不清楚……更別提回去了……看樣子我還要在這裡待很久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我原來的身體到底掛沒掛,要是沒猝死的話,那邊不會換上了這個小嬰兒的靈魂吧?不,這樣我要社會性死亡的……還是當我已經死了吧……「她」不禁發散起思維,以至於連自己爸媽極度養眼的顏值也看不進去。
見小嬰兒眼神飄忽雙目無神,那個英俊男人苦笑著對妻子搖搖頭道:
「小傢伙不理爸爸了?這可怎麼辦?」
哎,沒辦法,看在你顏值高的份上……「她」無聲嘟囔著,在自家老爸溫柔的視線里抄起一個手指頭塞到了自己嘟起的嘴巴里,勉強發出了一個音節,算是對老爸秀恩愛式發問的回答:
「咕噗。」
「她」眼淚汪汪的樣子再加上泄了氣似的發音立刻逗樂了夫妻倆,英俊的丈夫打趣道:「你看,就連詩棠也認同我的說法了。」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我才不信」……這個身體好麻煩,說不了話就算了,發個音都發不準……她啜了啜手指頭,放棄了以嬰兒身軀與自己老爸理論的想法。
「她長得像你,當然站你這一邊。」妻子用凸起的指節蹭了蹭小女兒的臉蛋,滿臉洋溢著幸福,她感嘆著說道:「看看這金髮,看看這金黃的眼睛,簡直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知道她的武魂是會像你還是像我?」
……「武魂」?
「她」原本還一臉事不關己地啜著手指,聽到這個詞語后,全身卻一下子如木頭般支楞住了。
武魂……武魂!「她」在心裡用中文念了一遍這個陌生單詞,發現兩者的發音根本沒差多少!一瞬間,有關「武魂」這個詞的全部記憶如洪水翻滾而來,「她」就像站在這洪水中央,被這高高捲起的浪頭打了個眼冒金星魂飛魄散。
事關「武魂」,「她」就只能想起來一個辭彙:
——「斗羅大陸」!
這裡是斗羅大陸?
那個人人都身懷武魂,魂師遍地走,還有獨特修鍊體系的斗羅大陸?
「她」怔怔地看著把自己抱在臂彎里的金髮父親和面帶溫柔笑意的母親,眼神凝滯,思維停止,彷彿變回了真正的嬰兒,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我穿越到了斗羅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