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羅
海瑟薇殺死水伯時,慕氏兄弟當然也沒閑著,他們紛紛蔓延出柳條,或是甩出雷鞭,或是要再捆住海德以威脅對面,但三六九的三股火焰嚴嚴實實擋在他們面前,黑紅火焰燒盡柳條不說,還逼得他們不得不往後退去。
失去了水伯的屏障,慕氏兄弟已經沒有應對三頭犬火焰的手段了。
——如果是一般的火焰,貴為「天眷」的長生柳的還能撐一會兒,但三頭犬的火焰並不是純粹的火,還混合了黑暗元素,同時擁有火焰的高溫與黑暗的侵蝕特性,最擅長的就是蔓延並破壞。長生柳撞上它,算是遇到了剋星。
但慕氏兄弟剛才那發雷擊也不是毫無作用,三六九焦黑的身子現在布滿了細小的靜電,極易被雷電再次攻擊;且行動也被雷電所麻痹,只能條件反射地噴火,不能再大幅度地動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要再中一次雷擊,這隻十年三頭犬就撐不住了。
也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慕氏兄弟在唯一打手身死的情況下,非但不逃跑,還想著逆轉局勢。
是了,比起孤軍奮戰的三六九,他們的柳條的確有著數量的優勢,只可惜,那終究是負隅頑抗。
他們的對峙很快中斷,花斑豹的爪痕飛來,將柳鞭的海洋齊齊切了開來。下個瞬間,海瑟薇的豹爪從斷裂的柳條里探出,只一個呼吸,就迫近了站位最前的慕少榭!
「哥!」慕少榭下意識大喊,可無論他還是他的兄弟,都沒有防禦型的魂技,就算有,也未必攔下花斑豹魂尊的突擊!
千鈞一髮時,慕少榭腦海里下意識閃過一句話:
早知道……早知道就該帶楊威舅舅過來!
豹爪劃下,破空之聲彷彿撕裂亞空,也撕裂了慕少榭的上半身,一時鮮血飛濺!這本是必殺的一擊,但中途卻有雷電柳鞭纏上海瑟薇腳踝,純白閃電繞柳條而上,在海瑟薇身上一下炸開!
啪嚓!雷光大亮,劇痛感和麻痹硬是中斷了海瑟薇的攻擊,她不得不頓在原地,看著慕少洛跑來,拖走慕少榭。
「廢物……全是廢物!」慕少洛低聲罵道,他一邊使出「春風又綠」治療弟弟,一邊帶著弟弟逃向門邊。海瑟薇還在麻痹狀態,三六九距離他們又較遠,這時沒人能阻止他們逃跑了!
下次,下次一定要殺光這家人!他憤恨不平地想著,手搭上了門把。
可這時,原先關上的大門卻忽然被打開,一陣怪力把他和慕少榭撞向了牆邊!
砰!推開的門后出現了個鬚髮盡白的男人,他精壯的胳膊下提著幾瓶酒,表情驚慌失措:
「老海德,你這院子怎麼都是死人哪?天哪發生什麼事了——」他一掃屋內,看見了焦黑冒煙的海瑟薇、呲開大牙的三六九,還有斷氣的水伯,那表情堪稱花容失色,大叫一聲:「媽呀!這兒也這麼多人!」迅速關上了門。
待那男人一關門,被撞到牆邊的慕少洛便顫巍巍地移動到門口,天知道他受到了多大衝擊,竟只能撐著門把手站起來。
可這個時候,大門又被一下推開!
砰!這是慕氏兄弟再次被大門衝擊的聲音,而這次開門的力道更甚,直接把兄弟倆嵌入了牆裡!
「老海德呀!」那白毛男又捲土重來了,他無視了與牆壁融為一體的慕氏兄弟,無視了海瑟薇和三六九,徑直跑到被捆成繭子、同時還在掉眼淚的海德身邊,幫他拉扯那些柳條:
「你怎麼成了這幅樣子?發生什麼事啦?」
海德還在兀自哭著,從打斷慕少榭他們開始,到海瑟薇反攻,他都在大哭,以至於哭聲都變成了戰鬥的配樂。
見到老友過來,海德又哭嚎道:「老羅!我真是個廢物!都怪我沒保護好溫蒂啊!」
老羅一邊扯那些柳條,一邊說:「對嘍,因為平時都是你閨女保護你的——又咋啦?他們上門來罵你啊?」
這男子看到了那遍地死人,也看到了屋內這副慘相,這時候竟然還能說俏皮話,也不知是不是神經粗大。
海德紅著眼睛吸著鼻子:「不,是他們說,溫蒂死了……」
「……」老羅扯柳條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沉默地蹲在海德身邊,淚眼婆娑的海德也看不清他什麼反應,只聽見老羅平靜說道:「那不可能,你不要啥都信。」
海德還在嗚嗚哭著:「那她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話都沒說完,涕泗橫流的臉就挨了老羅一巴掌。
「痴線!魂師哪有那麼命薄!擔心擔心你自個吧!」老羅拍完一巴掌,估計是嫌臟,又往海德身上擦,嘴裡還埋怨:「狗屎,怎麼這樹枝條這麼難扯!」
「那是魂技。」海瑟薇忍著靜電的麻痹走來,解釋了一句。三六九從她腿后跑出,圍著老羅跑圈子,顯然是看到了能諂媚的主子。
海瑟薇亮出爪子,用爪痕隔空切斷了海德身上的柳條。
「您是?」她觀察著這忽然竄出來的白髮男人:他估計有四五十歲,身型精壯,膚色黢黑,一個典型的農民;除了手上的幾瓶酒,他的腋下竟還夾著一隻紙包的整雞,三六九雖圍著他打轉,三雙眼睛盯著的卻是這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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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老羅看她一眼,扶起還在抽泣的海德,問他:「老夥計,你有錢請幫傭,竟然沒錢請我去城裡吃頓好的?你不仗義。」
海德抹了把哭出來的鼻涕:「這不是我家幫傭……是溫蒂的朋友的……」
「『溫蒂的朋友』的幫傭?」老羅樂了,「這丫頭竟然會跟帶著幫傭的人交朋友?真是有長進了!」又看向海瑟薇,「小姑娘,你的僱主男的女的,姓甚名甚?修為多少啊?」
他說話很不客氣,海瑟薇不動聲色地眯起眼睛:「我想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這位羅……先生。」
她無視老羅,徑直對海德說道:「海德先生,出了這麼大的事,您的位置想必已經暴露,要想安全,就必須得轉移了。」
「轉、轉移?」海德抓緊了手中的獵槍,「我們去哪啊?」
「去能保障您人身安全的地方。」海瑟薇又環視一圈屋內,略過一些屍體,視線定在了被門板撞暈的慕氏兄弟上。
「房屋就等回來時再打掃吧,」她看向海德,「冒昧問一句,您有能綁住獵物的粗繩嗎?」
……
晚些時候沙城
星空漸隱,烏雲壓城,濕氣頗重;城中火把明滅,黑煙瀰漫,騷亂不斷,活像一口沸騰的大鍋,直到天空落下細小雨點,混亂的氣焰才像被熄滅了。
李詩棠一行人是在這時回到城裡的。她們搶了馬匪綁在林子里的馬,一路趕回沙城,誰曾想這裡卻滿目狼藉,早就是一副遭到洗劫后的樣子了。
不但如此,青龍幫堂口禁閉的大門外,還稀稀拉拉地圍了一群人,看樣子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可他們臉上的表情卻飽含著極大怨氣,可一點兒都不友善。
事出蹊蹺,兩位當家自然不敢再耽擱,他們從側門溜進了堂口,話還沒說一句,又有人迎了上來,正是那個領過李詩棠的阿婷:
「兩位當家,出事了!」
「看得出來。」玉天驕望向大堂里歪七豎八的人群,那都是些青龍幫的幫眾,應該是被「馬匪」打傷了身子,砸破了腦袋,躺在地上瞎叫喚。
「怎麼不送去醫館?」龐克問。
「醫館滿人了。」阿婷面露難色,「闖進城裡的馬匪比我們想的多,還有十幾位弟兄負傷不輕,都在後院休息。」
玉天驕又問:「馬匪都抓到了嗎?都是什麼人?」
阿婷直搖頭:「我們不知道馬匪有多少人,但有些馬匪被打暈后,臉上就出現了黑色的毒液!『蝰蛇』的毒液!」她臉色愈發蒼白,「但城衛軍不僅什麼都不做,還在那兒大放厥詞,說我們少當家死了……」
「誰死了?」
阿婷話還沒說完,溫蒂便走了出來,烏黑的眸子緊盯著她。阿婷愣了一秒,才驚詫道:
「您還活著!少當家!」又問道,「您換了髮型嗎?」
……溫蒂頗不自在地撓了撓空空如也的後腦勺,道:「別廢話,外面那群人是怎麼回事?」
阿婷愣了愣,還是如實相告:「他們覺得是我們跟馬匪勾結,要來討個說法……」
「放他媽狗屁!」玉天驕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罵了一句。阿婷也緊跟著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們怎麼可能跟馬匪……」
這時,溫蒂背後忽然傳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可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呢?」
那正是李詩棠,她因為趕路而變得灰頭土臉,金髮略有黯淡,眼眸卻依然明亮,直直映出阿婷的倒影。
「這……」阿婷頓了頓,就像緊急剎了個車:「可能是因為城衛軍的誹謗,他們說少當家投靠了馬匪!」
李詩棠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還有嗎?」
「還有?」阿婷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子,「可能是,我們弟兄也扮作了馬匪的樣子……」
李詩棠沒應她話,她轉向玉天驕:「二當家的,我累了,有地方讓我休息會兒嗎?」
「我帶你去後院。」溫蒂搶先道。
「啊,後院有……」阿婷看起來有點慌張,但溫蒂已經帶著李詩棠離開,她的話也就沒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