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夢中的選擇

安世因被送到醫院，接受了全面的檢查，結果是各項生理指標都很正常。表現出頭暈、虛弱的原因，被醫生歸結為精神上受到的刺激，應該是心理性的創傷而非生理上的問題。

同時被送到醫院的，還有五男一女，他們六個檢查的結果很統一，都是被強效麻醉劑迷暈了，身上沒有其他外傷，按照醫生的推斷，很快就會醒來。

稍遲一些，還有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被警車送到了醫院，這一位是法醫科的職員，暈倒在凍房裡面，被發現后立即送了過來。她的情況也不算太嚴重，後頸部有撞傷，肌肉和神經等軟組織有挫傷，骨頭沒事，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康復。

警員們送完傷者大部分就離去了，警局裡面突然犧牲了這麼多同事，一方面人手出現大面積缺失，另一方面還得騰出很多人手來操辦犧牲者的身後事。

六名嫌犯都被拷上了手銬，所以只需要留下2名警員看守著就好，不過鍾警官有交代，他們一醒過來，就馬上通知他。

兩個警員剛送走了同僚，回到病房，就發現人數少了一個，有一張病床上的人不見了。

伊麗莎白也發現家裡少了一個人，她好不容易將自己的遊戲人物練到了5級，進入了主城區，發現李長生的遊戲人物已離線。

打開自己的遊戲艙，隔壁的遊戲艙里空無一人，只有坐在一旁的白虹頂著遊戲頭盔還在手舞足蹈，估計是在練級打怪中。

看看都快到晚飯點了，伊麗莎白心想，莫非他去接李爸李媽了？

畢竟父母剛到城裡，身為兒子肯定要多陪一陪的，她知道二老在小區裡面，但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反正閑著也沒事，先準備晚餐吧。

她自己當然是不會做飯的，不過有一種服務叫上門烹飪，是海風大酒店為自家大小姐提供的特別服務，一條信息發過去，那邊主廚就在趕來的路上了。

編輯一條信息發給李長生：你跟叔叔阿姨在一塊嗎？

很快，就有消息回復：我在醫院，沒跟父母在一起。他們估計還在跑馬園玩兒。

醫院這種地方，除了看病和探病，一般不會去，所以出現在這裡的人，要麼是病人，要麼是病人的親友。

娜塔莎最好朋友的姐姐突然被送入了醫院，因為沒有可以照顧的親友，所以只好委託正好在這間醫院工作的娜塔莎，前來照顧她。

娜塔莎作為本院的護士，並沒有走病房的正門，直接從旁邊的病房穿過機動門進入。病房裡躺著的人真不少，一排足足有7個人，五個男人可以直接排除掉，剩下的兩位女性，不知道哪一位才是好友的姐姐？

洪英在被「安世因」攻擊時，站在隊伍的最前列，也就是距離從後方襲來的「安世因」最遠的位置，對方的速度快得難以想象，眼看著隊員們一個接一個的暈倒，馬上就要輪到她了，她認出了對方的臉，就是在遊戲店裡將自己當做路人的那個警察。

由於在昏迷之前，悄悄的屏住了呼吸，她吸入的麻醉劑劑量比其他隊員要少，加上她的身體素質更強，所以她醒來的也最早。

兩個看守警察出門送同事的瞬間，裝昏的她就迅速坐起來，用衣服蓋住了手上的手銬，打算逃走。

但麻醉劑的效果還沒有完全過去，她渾身無力，走了一步就歪倒在了隔壁的病床邊。

一個護士好心的扶起她：「沒事吧，請問你是秀梅的姐姐嗎？」

洪英剛好看到病床的名牌上寫著：張紅梅，如果沒搞錯的話，這個護士問的人，應該就是這個被自己打昏在凍房裡面的白大褂女人。

正好自己行動不便，天賜良機，不動神色的用身體遮住名牌，她急切的回答：「是我，麻煩你，可以送我去一下洗手間嗎？」

「好的，這邊走。」

在洗手間里，用冷水清洗面部，再喝下幾捧水，麻醉劑的效果顯而易見的降低了，力氣又恢復了幾分。

恢復了力氣的她，決定殺一個回馬槍，回去將隊友都解救出來，那兩個負責看守的警員她沒放在眼裡，關鍵是「安世因」，他的身手太強了，已經給洪英留下了心理陰影。

從洗手間走回病房的路上，她故意走得慢騰騰的：「謝謝你，你是秀梅的朋友嗎？」

「是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叫娜塔莎，正好是這個醫院的護士，所以秀梅委託我照顧你。」

「麻煩你了，對了。跟我一起送來的人中，有一個是警局的同事，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稍等，我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住在同一個病房的安世因警員，他的身體好像沒什麼事，就是精神方面出了點問題。醫生已經給他注射了鎮定劑，等他休息好了，應該會慢慢恢復的。」

洪英想起一個在地下世界很有名的高手，綽號叫瘋子，據說此人是很厲害的一個高手，但精神有問題。莫非此人跟「瘋子」一樣，也是出手之後就會出現精神問題的那一類高手？既然醫生給他注射了鎮定劑，那短時間內就不會清醒，正是好時機！

洪英加快了腳步，走向病房的大門，她的力氣已經恢復了三四成，對付兩個普通警員應該足夠用了。

李長生將安世因送回現實世界后，順手將六名特種兵迷暈，接著就附魂飛蟲，悄然離去，本來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誰知道還沒出警察局大門，就見到安世因渾渾噩噩的被抬上車，看樣子是要送去醫院。

經過在空界中的治療，居然還沒恢復健康？這還是首例，李長生好奇的跟了上去，醫院病房裡人太多，這麼多人看著，他沒有操作的機會。

恰好警察送同僚出門，病房裡只剩下了昏迷狀態的病人們，機會來了，然而不等他進去，一名護士從旁邊病房轉了進來，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就被這名護士給耽擱了。

等護士扶著一名病人走後，他終於找到空隙，將安世因再次送到空界。

漂浮在虛無空界中的身體，被李長生仔細的檢查過，確定所有器官都沒有問題，只有靈魂略顯萎靡。跟物質不同，靈魂本身就是虛無的，即使是在空界中，李長生也無法用生物能量對其進行修補。

李長生感覺安世因的狀態非常不好，靈魂的損傷是無法通過生理檢查發現了，跟醫生樂觀的看法不同，在他看來靈魂的傷跟心理疾病完全是兩個概念，甚至認為此傷勢無法自愈，是一種無法逆轉的創傷。

怎麼辦？任由他一輩子渾渾噩噩、精神萎靡，還是破斧沉舟嘗試用別的靈魂來修補，或者說重塑靈魂。這個方法風險很大，畢竟是史無前例的，萬一失敗了，可能名叫安世因的這個靈魂就會徹底消亡。

李長生想了想，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安世因本人，他先將安世因送到了第二時空，海洋星球世界，接著將他體內的鎮定劑提取出來，幫助他恢復了神志。

安世因睜開迷糊的眼睛，觀察周圍的環境，見到的景象是一艘船孤零零的停在無邊的海洋上：「這是哪裡？」

李長生盤膝坐在他身邊：「並不重要，你可以把這裡當成夢境。」

剛剛自己還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時，就到了海上，莫非真的是在做夢，身邊這個帥氣的青年男子被認出來了，之前在手機上看到過他的照片：「你是李長生？」

「是的，聽說你想找我。」

沒錯，安世因之前一直在通過手機定位找他，每次定位都恰好出現在關鍵的地點，一次指引他救下了左家三口，一次指引他攔截了疑犯。

「下午在新世紀商場的遊戲店裡，戴著小狗頭套的人，是你吧？」當時在房間里的，一共有4個人，既然證實了另外三個人都是疑犯，那麼突然出手攻擊他們的人，應該就是這個神出鬼沒的李長生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對方出手應該是在阻止疑犯的動作，是在救他，而他卻反而開槍制止對方的行動，典型的恩將仇報：「很抱歉，當時誤會了你。」

「你只是按照常理處置，也不能怪你的。」

「後面兩次手機定位，也是為了提醒我吧。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只能說，用的是超常規的方法。」

「沒關係，估計你說了我也理解不了。對了，在凍房的走廊里，有兩次必死的情況，本該將我射殺的子彈，卻神奇的不見了。我猜也是你救了我？」

「你的運氣很好，剛好當時我就在你身邊。」

「謝謝，謝謝你，也謝謝幸運的眷顧。那麼在這個夢境世界里約見我，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在凍房裡，你中彈了，身體的創傷已經修復，但靈魂受到的傷害很難復原。你現在精神萎靡，就是因為靈魂的傷勢。這種傷勢我也沒把握治好，我找你來，是想讓你自己來做決定。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棄治療，選這個選項，你的餘生大概要一直在萎靡中渡過；二是由我幫你重塑靈魂，這種做法沒有先例，可能會讓你恢復如初，也可能讓你魂消魄散。你想選哪一項？」

「我就說嘛，明明記得當時有好多子彈射中了我，甚至有一顆子彈正中我的腦門，醒來之後身上卻什麼傷都沒有。」安世因心頭的迷惑解開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心有餘悸的說：「這樣都不死，已經是萬幸了！第二個選擇，等於是一次豪賭，我不敢再賭了，至少現在，我不想賭。我只想好好的活著，哪怕一直萎靡，總好過就此終結。」

安世因很快陷入昏睡中，等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身在病床上了。剛才的夢，此刻回想，如此的真實，可畢竟是個夢，夢裡的那個李長生說過的話，是自己在夢中的想象，還是他託夢來詢問自己？

留守的兩位警員剛給上級打電話報信，說有一個疑犯不見了，被上司一頓痛罵，可剛才正是為了送這位上司離開，兩人才沒看住疑犯，實在是冤枉。

上司可不管原因是什麼，他只看結果，總之要他們看好其他疑犯，同時儘快把不見的疑犯找到！

這可太難了，總共就兩個人，既要看守剩下的5個疑犯，還要去找另一個，兩人正商議著，門突然被推開，疑犯大大方方的走回來了，進來之後還不忘把門關好。

一名警察趕緊上去想抓住她，洪英的雙手是被銬住了，腳可是自由的，普通的警員對她來說，基本沒有威脅，連續兩個高踢，一腳一個，他們二人輕鬆擊倒。

不過她還沒來得急將隊員們身上的手銬解開，就聽到了病房一角傳來安世因的自言自語：「是做夢，還是真的呢？」

追尋這句沒頭沒尾的問話，洪英看到了清醒的安世因，她剛想說情況不妙，卻發現他的眼睛雖然睜著，卻沒有焦點，似乎正在聚精會神的想著什麼事。

對了，他有精神病！洪英暗自慶幸，大家互不干擾，各忙各的，皆大歡喜，豈不是好。

她輕手輕腳的將幾位隊員的手銬解開，用冷水將他們一一潑醒，最重要的是在他們醒來之後，及時叮囑：「噓！別說話，千萬別引起那邊那個人的注意！他有精神病，現在估計正好犯病了，別吵到他！」

清醒過來的特種兵們，都認出了這個揮手之間就將他們全部迷倒的高手，誰都不敢弄出聲響，六個人手腳並用，繞過他的目光所向，悄悄的開溜。

冒著冷汗的幾個人剛出病房，一聲清脆的問候，將他們嚇得差點魂飛天外：「紅梅姐！你怎麼爬在地上走？」

洪英閃電般的將身後的門先關上，顧不上跟認錯人的小護士娜塔莎多說，拔腿就跑。先不說裡面那個變態的高手有沒有被驚擾到，大隊的警察估計也在趕來的途中了，他們幾個體內的麻醉劑效果還沒完全消退，又沒有武器，不趕緊逃跑，肯定要栽在這裡的。

娜塔莎小姑娘答應了好朋友要照顧她姐姐的，怎麼能眼看著病人到處亂跑呢，她在後面努力的追著，喊著：「紅梅姐，別跑呀！」

安世因的靈魂本來就萎靡，加上遇到了難以置信的情況，他是真的陷入自己的思緒了，完全沒注意到六名疑犯在悄悄的逃走，直到關門聲響起來。

他迷茫的眼睛看了一眼病房的門，接著看到了本來被藏在門后，沒有了支撐之後，倒在地上的兩位同僚。他想掙扎的站起來，可惜手腳不聽使喚，努力試了兩次，實在力有未逮，只好按響了呼叫鈴。

醫生進來一看，病床空了一大半，兩個警察倒在門后，現場唯一能交流的人只有安世因，他勉強喘著粗氣對醫生說：「報警，別讓疑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