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48

Ep.048

就像天地一心說過的那樣:

「事物外在表象之下的內在,這才是我們需要關注的。」

林東早已在單調乏味的正常生活中丟了靈魂,但其身體的軀殼卻在作者的擺布下不得自由;

是啊,也許這一切都只是一個不入流作家的妄想而已;

就好像在烏撒,嚴禁殺貓。

又是一個清晨時分,茫茫的霧靄之下,整座城市逐漸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無垠的海面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林東在夢境的承載下,踏上了懸崖下那洞穴內的潮濕草地上,輕柔的春季雨水滴落在他陡峭的頭髮上;

滿是海藻的洞穴深處,海螺殼吹奏著從遠親那裡襲來的單一曲調,在洞穴中因反覆而逐漸幽怨,愈演愈烈;

但其實,林東從睡夢中醒來,便要開始這一天的忙碌。

林東在一家名為「堤道」的公司工作,老闆是個叫尼普頓的老父親一樣的中年人,有一棟古老的房子,就在這座城市位於懸崖的地方;

夜晚時分,人們能夠透過小窗戶看到裡面的燈光。

那座老房子本不在那兒,當懸崖的邊緣成了世界的邊界,海面上恣意地回想著莊重的鐘聲,那房子便突兀的出現了;

不久后,尼普頓買下了那裡,並一直住到現在。

也許是因為尼普頓喜愛那房子原始的、用木瓦覆蓋的黑灰色哥特式屋頂,房檐也幾乎要與大紅色的房屋底座挨上。

尼普頓年輕的時候,在某個海灣城市附近的一所學校里,教授著毫無趣味的課程;

直到他的一個藝術家朋友突然選擇了自殺,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已同他一樣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於是尼普頓和發胖的妻子,帶著嬉戲喧鬧的孩子們一起離開了那裡;

尼普頓買了新房子,開了現在的公司,開始了新的生活。

現在,林東在這家公司上班,每天的工作也非常簡單;

今天要測試的是一款小眾的逃生類恐怖遊戲,遊戲發生在「一條可怕的陳舊小屋」內;

林東有些感到牙疼,因為他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一條房子」這種描述,真不知道是誰寫的。

進入遊戲,出生點是在廢棄的公路邊,這意味著林東還需要徒步進入遊戲地圖內,也就是那「一條可怕的陳舊小屋」內;

林東是跳過了開頭CG的,畢竟他是來測試遊戲,而不是來玩遊戲的;

可以很明確的一點就是,一路上可以互動的東西的數量,是零;

顯然,遊戲製作者不希望玩家們在這段地方耽誤太多時間,不過他確實有安排東西在這裡;

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林東發現自己忽然能跑了,而在這之前他只能走。

林東是飛奔著來到的小屋門前,並在地上撿到了一根手電筒,誰會把這東西到處亂丟呢?

除了遊戲製作者,大概也不會有別人了吧?

推門而入,林東發現這小屋的天花板架構很低,蟲蛀的鑲板能夠聽到令人不安的自言自語聲;

但這房子內的複雜是林東完全沒有想到的,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遊戲內的解密是如此的折磨人。

在進行了一連串的解密跳過之後,林東表示這遊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是一款完成度非常高的遊戲: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為止...」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很快就又被安排了一款遊戲,一款步行模擬器的看風景的遊戲,荒地探索者?

這遊戲的名字林東感覺自己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很快就發現這竟然是那位最近去世的藝術家的「遺產」;

聽說對方和他一樣,都叫林東。

可惜,同名不同命啊,人家是藝術家,他只是個小職員,一個領著微薄薪水的遊戲測試員。

進入遊戲后,林東以主角的身份找到了一條通往奧卡姆的林蔭道,奧卡姆這個詞讓林東想起了很多東西;

上學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了,老師說起過他的東西:

「他認為人的理智所能把握的概念並不是真正的存在,世界上唯一真實存在的是個體,而概念是人類理智對於個別事物之間相似性的一種把握。」

穿過林蔭道,那裡有石牆,有離群的奶牛,還有蒼勁的雜草、峻拔的大樹以及交織雜錯的荊棘;

石牆的主人是一座孤單的府邸,莊園里山水風貌非常單一。

望著荒涼的垣牆、空洞的眼睛一樣的窗子、三五枝氣味難聞的蘆葦、幾株枯木白花花的樹榦,林東感受到了一種

「苦痛流為日常,醜惡摘除了面紗」

的奇異的感覺。

他的心直翻騰,還冷冰冰地往下沉,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凄涼得無可救贖,任是再有刺激人的想像力,也難說這是心靈的升華。

究竟的怎麼了?

林東思忖起來。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我在注目那府邸時如此不能自控?

也許,這是個永遠破解不了的謎。

沉思間,模糊的幻想涌滿心頭,卻又無從捉摸。

林東只得退而求其次,自圓其說的安慰著自己:

也許是簡單的自然景物湊在一起,確實有左右人情緒的力量,但要剖析這種感染力,即便費盡心機,也是無跡可尋。

林東不得不感慨著,藝術家就是會玩,你看這片景物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只消在細微處布置得稍有不同,帶給人的那種悲傷的感覺,可能就會減輕,甚至還可能會歸於消泯。

這種念頭一起,林東快步走到山中小湖的險岸邊。

小湖就傍著孤單的府邸,湖面泛著光澤,卻一絲漣漪都沒有,黑黢黢,陰森森,倒映出變形的灰色蘆葦、慘白樹榦、空洞眼睛一樣的窗子。

林東俯視著湖面,渾身顫抖,比剛才的感覺還要奇怪。

這真的是步行模擬器遊戲嗎?

林東繼續向西面緩緩前行,他發覺前行的路愈加難走,樹木開始變得茂密;

在他左邊身後很遠的地方,林東看到了那座山丘、老舊的屋頂以及古怪建築的尖頂;

從這個高度望去,中心山已經變成了個侏儒。

前面就是稀疏的草叢以及矮小的藍莓灌叢,稍遠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座懸崖,光禿禿的岩石拱衛著那可怕的灰色雕像;

那是一個背影,一個身著岩石般暗灰色長袍的背影,它站在懸崖邊俯視著什麼;

光是看著那座雕像的背影,異常的恐懼感便向他襲來,而其中的原因並不全是這座雕像。

他忽然想到了那條可怕的小屋,覆蓋屋頂的木瓦被蠕蟲啃噬得嚴重,卻依然保持完整;

還有那幾近瓦解的磚頭依舊構建著直立的煙囪。

忽然有霧氣飄來,且越來越濃,一扇狹窄的門在濃霧的天空中被打開了,看著門內那無盡的虛無空間,林東退縮了;

看著那扇釘著釘子的古老槐木門,林東開始驚慌了。

終於,恐懼如陰影聚集在一起,林東摘下了遊戲設備,大口喘氣,過了很久才恢復過來。

他依然在隙間,在沼澤邊緣,他曾距離終極之地僅一步之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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