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夜的秘密

在那之後，雨村澈默默等待了二十分鐘，才從地上支撐著爬起來。

雖然腿腳還是酸軟無力，麻麻的，但好歹恢復了直立猿的高貴身份。不管怎樣，「之後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冥想」這個決定已深入了他的內心。

回想起江崎小夜離開的背影，少女的馬尾在陽光下左右搖晃的瞬間……

說實話，雨村澈也曾想過追上去，好好享受重來一次的青春。但可悲的是，他是一個理智且現實的人，深知，如果不徹底解決奪舍的危機，一切都只是空談。

「……也可能會危害到周圍的人。」

雨村澈嘆了口氣，他有不得不做的事。

被鬧鐘吵醒雖然是意外，不過終於讓他得到了一點線索。那就是，這個上學的鬧鐘一直沒有被關掉過，它每天七點就會準時響起，將「冥想狀態」打斷。

為方便稱呼，雨村澈決定把那企圖奪舍自己的囚徒，被鐐銬鎖住的少女簡稱為「犯人X」。

所以，可以想象出來。每天早上，X都會被刺耳的鬧鐘驚醒，然後用力地錘打手機，不經意間按到「不再提醒」的按鈕，聲音才停了下來。

「不知道我的鎖屏密碼……還是不會操作手機關鬧鐘……什麼年代的人？」

這個念頭在雨村澈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對方並不像自己一樣，在冥想中渾渾噩噩虛度了七天，而是有相當一部分時間是清醒的！

既然屋內的布置沒有被動過……說明，A很有可能去了外面！

「糟了。」

雨村澈瞪大雙眼，頓時感到一陣不安。如果對方老老實實呆在房間里，那還可以接受。就怕她操縱著自己的身體，出去不知道接觸了什麼人，不知道做了什麼事。

——這種遐想的空間，就非常嚇人了。

他沒有多想，立刻起身出門。

雖然房間里沒有攝像頭，但是為了防盜，公寓的出入口應該還是有幾台攝像設備的。

雨村澈走到一樓的大門處，敲了敲管理員室的門，不一會，頭髮稀疏，有些邋遢的大叔探頭出來。

「什麼事？」不耐煩的語氣，兇巴巴的。

「這不老鄉嘛！」

雨村澈張開雙手，露出了毫無破綻的爽朗笑容。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他完美地使用了腦子裡裝載的「方言轉換器」，成功裝作一個來東京求學、孤苦無依的窮學生，好不容易發現同鄉熟人，正是想徹夜長談敘敘舊的時候。

趁管理員大叔聽得一愣一愣的時候，雨村澈還不忘最終的目的：

「說起來，我家的貓走丟了。找了一晚上了也沒結果，唉，今天學校也請假了。」

他皺緊了眉，焦急溢於言表，「所以，想拜託您，能不能讓我看看這段時間的監控。我想看看它可能去了哪？」

博取信任的作戰，多少起到了效果。

「別搞壞東西了。」

大叔只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頭扭過一邊，默許了雨村澈的請求。

「謝謝！」雨村澈連忙走進監控室里，反手關上了門。

從硬碟的存儲目錄里挑出了上周的記錄，選到對準203房走廊的攝像頭，背靠著躺椅，點下播放鍵。

畢竟是租金低廉的公寓，並沒有安裝特別先進的設備，最多只能做到三倍速的播放。為了提高效率，他不得不同時打開六個屏幕，同步進行觀看。

一個人的視覺，同時處理六個屏幕的監控錄像，本該是特別煎熬的過程。但或許是因為冥想剛結束的緣故，雨村澈感到注意力非常的集中，捕捉這些內容並不吃力，不會漏過細節，也能跟上三倍的速度。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其實壓根沒什麼信息量。

……

雨村澈越看越覺得不對，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面。

這扇「203號」的房門，在六天內，根本沒有打開過。要不是隨時間變化的光影，和偶爾路過的鄰居，他都要以為屏幕里的畫面卡住了。

極度枯燥的錄像，讓雨村澈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怎麼回事……」他可不至於記錯自己的房間號，設置的時間也沒問題。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之前的推測就全被推翻了！

這完全就是密室！犯人X沒有出門？

那傢伙，居然真的老老實實的在房間里待了七天？

還是說……她可以不走門，遁地了？從後面窗戶飛出去了？

正好，24小時的錄像結束，播放器的畫面陸陸續續關閉。

「江崎小夜。」

雨村澈突然說出了這個名字。

還有一個問題。錄像里雖然沒有出現江崎小夜的身影，但，沒有出現才是問題所在。

她的原話是「三四天前的早上，正打算去上學的時候，發現樓下傳來怪聲。因為好奇偷偷往窗子里看，發現雨村澈蹲在地上，用什麼東西砸著地板。」

這是個關鍵線索，於是雨村澈在看錄像時，特別關注了這個時間段。

他再次拿起遙控器，放大了「周四」「周五」的畫面，把時間選到早上七點多，上學的時候。

可是，直到九點，超過了遲到的標準，都沒有少女在他門前窺探的身影。

她在說謊。

「為什麼呢……」

雨村澈捂著額頭，倒沒有被欺騙的感覺，只是有些想不通。

對方甚至提到了「在地上刻東西」這樣的信息，榻榻米上的划痕也側面證明了這一點，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根本不可能編造出來。那麼，江崎小夜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和X是共犯？

她們達成了某種合作的協議？還是**威脅了？

嗡——喀噠。因為太長時間沒有操作，屏幕開始自動播放列表裡的下一個文件。剛剛看了周一到周六，現在大概是周日的記錄吧……雨村澈僅看了幾分鐘，就失去了興趣。

緊閉的門，空蕩蕩的走廊，重複畫面。

餘光看了眼牆上的鐘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不知不覺間從早上起，竟然看了一天，他沒有時間再浪費在這裡了。

「該走了。」

想到江崎小夜的謎團，雨村澈越發覺得坐不住。與其自己胡亂猜測，不如直接去問問她本人。

然而。

就當他退出監控室，關上門的瞬間。

嗡——喀噠。隨著桌面的震動，老式顯像管的故障恢復，第二個屏幕出現了短暫的花屏后，也亮了起來，開始播放無人知曉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