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鼠

「應該是出了點變故……」

張清燭對這個事不感興趣，隨口招呼：

「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跟他有什麼干係，天塌下來，跟他的關係都不大，他還能笑嘻嘻地看熱鬧。

「不知道，沒有大的動靜。」

「如果真的出了大事，不應該是這樣的動靜……」

「可能，是在水下的動靜？」

「管他呢……」

張清燭一聽，知道這個貨是跟自己一個心態，純純是看熱鬧，只要不波及到己身，熱鬧多大都無所謂，更能盡興。

這傢伙，一個混蛋，小混蛋，再怎麼說，這裡也算是它的家園了……

雖然一開始就降生在這個大的牢籠里，但還是自己的家園么……

張清燭也不管對不對，心裡先將對方鄙視了一頓，而後慢慢是思考上了小鳥嘴裡的那個猜測。

水裡有動靜？

水裡面出事了？

是那棵大樹？

還是出了個強力的魔怪？

也不對吧，這樣的動靜，就是個大動靜了，水底里也藏不住，也是遮掩不住的。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還是，根本就沒出問題，今天就是這麼熱？

張清燭想了一下，還是傾向於沒有事，今天應該就是熱了點。

還是那句話，如果要一開始讓他肩負起拯救鏡花園的重任，那就是扯淡……

那就是扯淡，死再多的人，他也不幹，屍山血海都沒有他的這條小命重要，對於這一點來說，頗為堅定，只要死的不是龍虎山上的人，他相信他都可以坐得住，他有這個狠心。

死多少人？

管他呢，該死多少就得死多少，他作壁上觀。

張清燭不想了，專心致志往前游，現在最重要的，是進入吸血鬼古堡，混一個出身，只要進去那個地方一天，那他就算是有個合法的身份了。

張清燭不去想，而小鳥同樣也是疑惑了一下就不去想了，對於小鳥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越獄。

而除了這兩個有些疑惑和猜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人注意到了呢？

不知道，可能就是沒有。

終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慢慢西斜，照在身上的陽光不再那麼熱辣，張清燭，哦不，是張扶余小道人，現在終於靠近了那座古堡。

說是吸血鬼古堡……

「你上去吧……」

張清燭一愣，他本來是想找個地方等時間的，等到了黃昏的時候，再冒個頭。

可現在的小鳥發話，要讓他現在就上島。

「為什麼？」

張清燭當然要問原因。

「這裡好像沒有妖精在值守。」

張清燭稍稍錯愕，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於是問道：

「真的出事了？」

張清燭立馬想到了之前的猜測。

「不是……」

「應該是，只有幽靈了……」

「但是，現在是白天，幽靈出不了古堡。」

「也是，像這種地方，就是在白天，也不適合妖精的存在……」

「妖精，這裡的妖精，還是太弱了。」

「連一點陰氣和死氣都很難承受。」

「怪不得，要將你放置在這樣一個地方。」

「確實是物盡其用。」

肩膀上的小鳥睜開眼睛，盯著前方的懸崖和古堡好一陣，說了一通后，又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這個舉動，說明了情況不是很嚴重，應該不是個大問題，他不認為，這個變化，是針對他而出現的。

也還那句話，如果要搞他的話，直接抓住那要省事得多。

「是因為，在最近，這個地方，出現了變化？」

「可能是陰氣暴增，讓本來在白天值守的妖精，都承受不住了？」

「這種地方，也確實是陰森森的，連白天都有陰氣在其中散布…？」

張清燭自己給這種情況圓了起來，他心裡還是希望事情不要往他身上扯。

就還是一個自自然然發生的，跟他沒有關係。

「可能是。」

小鳥的回話有氣無力的，估計它也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那麼，是什麼導致了最近的陰氣暴增，以致到了連妖精都承受不了的地步？

這個，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自然是無從知曉，而這隻鳥，倒是有可能知道，但這清燭稍稍側頭瞟了一眼，這傢伙這個憊懶的樣，應該無意與他交談這方面的深層原因。

搞不好可能牽扯出了某些深層的大秘密，而這，正是這隻鳥對自身價值的支撐，它不會隨隨便便就告訴旁人的，而且，他也不敢聽啊，知道大秘密，被殺人滅口不是開玩笑的。

「鏡花園的問題，現在有點壓制不住了……」

「太和殿的鎮壓，應該也是有些鬆動了……」

「這對我有好處……」

「嘿嘿……」

肩膀上的小鳥笑了，但是笑意並不濃厚。

張清燭暗自點頭，就是像這隻鳥這樣，從一出生就被困在這一方牢籠里的，對這個地方，總歸是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出了事？

導致鏡花園裡的氣息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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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就連太和殿都被衝擊到了？

張清燭亂想一番，不過事情最後總是不能太確定。

他也習慣了，不想了。

「嗒！」

張清燭重重一步踏在了地面上，他整個人還是濕漉漉的，道袍上往下滴水，密密麻麻，這時候，不像是之前進神像聚集的那一個小島嶼，衣裳上的水沒法在一下子就蒸發點，嘀嗒嘀嗒的，頗為煩人。

但還好，現在是白天的大日頭，濕了全身，也不怕吹風受了寒，而對於這個模樣，他其實覺得還算可以，就是可惜，花仙子沒有見到他的這幅狼狽樣。

這個地方是出了點變故……

以至於神像在這個地方聚集，而同時引起這個變化的，是鏡花園裡的一個深層次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似乎是已經衝擊到了太和殿？

張清燭繼續向前，這個島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給他的感覺，與其說是一個島嶼，倒不如說是一條山脈橫亘在大海上，但好在，也就是一個小山頭，說山脈只是個視覺上的呈現，在茫茫的大海中，一個山在海平面之上，有很大的對比。

還有一條路，蜿蜒而上直至山頂的懸崖處，在懸崖頂上可以看到被樹木蔥蘢掩映著的一角，那就是古堡里，可以看到黝黑的牆體，沒能看到高高聳起的尖頂。

而在山腳下，有幾棵特別大的樹，在其上茂密的樹冠上，，有著幾個樹屋。

毫無疑問，這就是在這裡值守的妖精的居所。

「沒有人。」

得了……

張清燭邁出去的腿往旁邊拐了一下，他原本是想上去探查一番，但樹屋裡沒有了妖精，那幾乎沒有多大的價值，畢竟這不是在探尋古遺址，這只是個他要上班的地方，危險性應該是不大，只是要抵抗住陰氣的侵蝕，那就是不大。

看著天上的太陽，感受照在身上的陽光已經不大了，想來這個時候爬山，到懸崖頂上的時候，時間或許也差不多了。

於是，他不打算浪費這個時間，還是趕緊爬山吧，別到時候到了黃昏，自己還要落在後邊，給花仙子留下一個很不好的印象。

雖然他不能在小鳥的當面施展飛行魔法，但因為有路，爬這座不算是很高很大的山，也不算費力。

沿著小路，他一點點往上，一邊耐心留意起周圍的環境。

似乎，沒有太值得注意的，這裡的植被很茂密，鬱鬱蔥蔥，看不出來陰氣的泛濫對生命的侵害。

張清燭覺得很奇怪，但是事實在當前，他只能承認事實，看來事情並不怎麼嚴重，陰氣的紊亂，在這個島上，也只是僅限於古堡里而已。

這是個好事。

一旦他也難以承受，他跑到外邊來就行了，也算是退路，留有很大的餘地，不用死磕。

「還有一段時間，我們是在這裡等一等花仙子？」

張清燭倒是沒有設想花仙子找不到他人而滿世界亂找，從而忘記了來這裡看一看。

來是一定會來的。

但是一到入職了，他又難免有些惆悵，本來李道一找到他，起初是想要他在大觀園裡頂一段時間的，但現在卻是有點莫名其妙地跑到了這個地方。

有點像發配的意味，怪不得當初李道一有點想要發飆的樣子了，在大觀園裡，可以接觸到一些大人物，而在這裡，只能跟幽靈為伴，唯一活的，會走動的，應該是古堡里的老鼠了。

像這一類生物，任何一個陰森森的地方，總歸是缺少不了。

他現在，成了一隻老鼠了，看著像是，實際上也確實是。

唉，見不得光啊，時刻小心謹慎地活。

張清燭有感慨，但不過多抱怨，因為對於他來說，這玩意相對於一個宿命，更接近一個崗位，他可以將之視作，以一個很自然的態度將之視為一個報酬豐厚但總歸是不缺乏風險的工作，類似特工之類的。

確實，每一次都收穫頗豐，一定程度都讓自己在深深后怕之餘，又忍不住有一種奇怪的寬慰：這個世界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對於他一個小道士而言，這也不失為是一條路。

他很害怕，總想擺脫，但同時也有一點上癮，只要一直都沒有倒霉，那麼他還是有一點傾向，他會一直都這麼幸運。

但理智又告訴他，他是厄運魔女，倒霉是一定會有的，而倒霉來得越遲，那麼後果就會越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