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折戟沉沙

46億年，在宇宙中只是一個很小的數字。但它卻代表了一個孕育了30億生命的星球。

每一天對它來說，都過於渺小，以至於讓它提不起半點興趣。更別說突然的一天，地表的突然放晴了。

地球上的人，在這一天，露出久違的微笑。嘴角肌肉吃力地拉扯，好像很久沒有這麼運動，微笑肌已經萎縮了。

太陽，讓他們知道，這就是微笑的味道。

天氣難得地放晴，雲層后露出蛋黃色的太陽。顯得那麼稀有，讓人不由得想珍惜，停下了沒有靈魂機械般的步伐。

這在「空中花園」建立的百來年時間裡，十分罕見。

因為「空中花園」，就是讓地表暗無天日許久的罪魁禍首。詛咒它的人不在少數，但一點用也沒有。

因為詛咒無法飄遠，到不了一萬多米的高空。

所以生活還得繼續。仰望天空的人們又埋頭於一天的忙碌生計中。其實，地球上以前並不是這個模樣，這裡也曾是鳥語花香的世界。

這一切的源頭還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了。

公元2221年，那是個人類實現大跨越和進步的時代。人類的步伐開始步入太空深處，探索的腳步已經踩到了銀河系的邊緣。先鋒的人類已經進入了其他星系。

可現在的人類，早已經放棄了探索外太空。他們以為那只是早期人類幼稚的想法，太虛無縹緲。

在對太空的探索中，不僅浪費了人力物力，還差點把地球拖到崩潰的邊緣。

可那又是探索太空的黃金年代。各國都爭相發射一批批的太空船，未知的吸引力引領著他們向宇宙的深處進發。

宇宙深處有廣袤的空間，無限的資源。可當一批批的探索者發回巨量的信息，又讓各國慢慢喪失了信心。

宇宙雖大，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几乎沒有。資源雖多，但開採難度極大，往往需要面對極端低溫和真空環境。

但最大的阻礙還是時間。

從派出人到最後開採運回地球，時間可能就過了幾十年。回報的時間太長，沒有任何人和組織願意接受。

如果把這些都考慮進去，那些資源也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就在最後一批探索者們，架著飛船準備返回地球的時候，他們為了躲避一個小型初生的黑洞時，不得不繞路來到仙女座邊緣。

上天讓人類的步伐又在這裡多停留了一會。這次又差點重新點燃人類探索太空的熊熊烈火。

探索者們第一次發現了外太空生命存在的痕迹。

那是一艘漂浮的「飛船」，它幾乎像一架飛行器，因為它不圍繞任何天體運動，而是有目標地朝著一個神秘的方向飛去，沒人知道它要去哪。

跟蹤了很長一段時間，費了很大的勁，才捕獲了這艘飛船。

這是一艘不一樣的飛船。普通的地球飛船模樣全沒有。它的表面被未知的金屬包裹。

運用新發明的粒子刀，探索者才艱難地破開它的表皮，在很小的縫隙中，偷窺到了「神」的秘密。

通常人們認為，機器就是冰冷的，生命就是熱血的。可這次的發現，徹底改變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不禁懷疑，上帝到底先創造什麼？

在飛船的裡面是軟組織，像一個有機生命體的內臟，這艘船就如同一個活的生命體。

雖然看不懂裡面的每個內臟具體有什麼用，但從它的肚子里，探索者們又收到了一條駭人聽聞的信息。

信息的載體，是附著在一個暗紅色的物體上。它呈現桃心的形狀，表皮看上去皺皺巴巴的，很醜陋。丑得幾乎要超越人的審美和理解極限。

可就在暴露在外幾分鐘后，那個皺皺巴巴的東西，慢慢變成一個赤裸的人的模樣。

它開口了！

聲音模糊，起初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最後才慢慢聽清，是生澀的地球語言，

「我很孤獨，你在哪？」。

同時，上面兩個洞口打開了，好像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瞪著眼前的眾人。

探索者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感到興奮。他們知道自己創造了歷史，他們的名字會被後人永記。

在短暫的遲疑過後，探索者們還是跨上前一步與之交談，他們想建立起兩個文明間溝通的橋樑。

透過「它」，探索者們看到了文明之間的巨大差異。

這個東西代表了仙女座當中一個極為先進的文明。他們的種族自稱為「坦」。「坦」的科技，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象。以至於這些探索者，以為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神明。

這下，探索者們更想在仙女座與太陽系之間建立起跨星空的貿易航道。他們相信，這將為他們帶來不只是榮耀，更多的是巨量的財富。

好在，這些人中負責傳送數據的數據官，還記著應該遵守的操作流程。

她試探性地把太空局準備的地球坐標發給了對方，過了幾天的時間，那個東西都沒有任何回應。直到那位數據官心中懷疑加重的時候。

突然，探索者乘坐的飛船響起一陣短促的警報，

「高能離子束靠近中，請全體船員準備迎接衝擊。倒計時3、2、1……」

他們的意識在下一刻凍住了，彷彿無法思考。下一秒，這批探索者們和飛船，都被一束淡淡的光束射中，還沒有任何反應就迅速氣化掉了。

臨死前，數據官憑藉最後的意志力，按下了紅色按鈕。那會向地球所在的反向宇宙扇區，發射數萬條定向信息。

其中一條信息，會經過一對鏡面反射天體，折射回地球所在宇宙扇區，只希望人類足夠好運，能夠接收到。

信息裡面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太空里有惡靈。上帝將不會聽到我們的祈禱！不要探索仙女座，危險！危險！」

地球上的太空局在一百年後，才接收到這條信息。

「信息，可靠嗎？」天一位眼神堅定的中年人問，他是太空總局的諾曼諾夫將軍。

「信息是百年前的不定向發射法，經過宇宙中特殊定向反射點才到達地球的。這是百年前我們常用的加密方式，應該不是偽造的。」一位身穿緊身衣的女數據官回答。

她知道發出信息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祖先，因為信息流的最後，用很小的字寫上了家族代代流傳的諺語——「桃李永昌，源遠流長」。

家族中人都以為家族裡第一位探索者已經在宇宙中莫名地消失了，沒想到她遇上了難以抵擋的災難。

不僅如此，在最後關頭，她還給地球傳回了改變人類命運的一條信息。

「誰負責發送的信息？」

數據官知道將軍在問誰，「數據官——凱西.李」。

諾曼諾夫皺了皺眉，他看了眼女數據官。他知道，自己身邊的這位數據官就叫李馮蘭，是太空局裡少有的華人。所以當聽見同樣的華人姓，他不自禁地會聯繫到一起。

「我是個孤兒。」看見諾曼諾夫將軍的表情，李馮蘭還是撒了謊。但又不能說是謊言，因為她的檔案上就是寫的孤兒。

她的家族，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沒落了。有人說沒落的起因就是這位失蹤的祖先，所以她下意識地想與這個女人撇開關係。和她扯在一起，李馮蘭覺得心裡很不安。

「我沒說你倆有關係，你不用急著撇清關係。」諾曼諾夫將軍開了個玩笑。

即使從目前來看，她的這位祖先有可能是人類的英雄。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很危險，這條信息不簡單。

她的直覺是正確的，因為這條信息描述的是一件駭人聽聞的故事。太空探索是全人類的共同哦目標，現在想要阻止全人類這麼干，估計即使是星河聯盟和地球聯合理事會聯合起來也做不到。

作為人類探索宇宙的先行者，太空局的人有時候不得不大膽一些。可他們肩負著全人類的命運，他們又不得不慎重。

「將軍，有最新觀測報告送達！」李馮蘭捏了把冷汗，她不想將軍一直關注她和凱西.李的關係。

局長看向了她，她平時里總能保持不慌不忙的姿態，今天不知道為何有些失態。他又看了李馮蘭一眼。

李馮蘭還是硬著頭皮說，「有觀測顯示，在太陽系外作為誘餌的類地行星5856號星，在不明原因情況下爆炸，化為宇宙塵埃，碎片會估計在五十年後到達太陽系。」

「什麼！5856號星！」

「是那個星球嗎？」

「觸發了安全機制嗎？」聲音雖小，可還是能聽到指揮大廳里其他人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原來，太空局為了安全起見，給探索者們約定好，對外的地球坐標就是5856號星，不得暴露地球真實坐標。

太空局的人也是基於多重考慮，他們不會在無法確保絕對安全的時候，把地球的位置曝光在其他文明面前。

可最終，諾曼諾夫將軍還是下定決心，發出了嚴令：

立刻放棄太陽系外自動或半自動飛行器。在銀河系外的飛行器，調轉航道，撞擊最近的星球自毀！

永久放棄太陽系內殖民地！召回所有太空探索者！

這些舉措才一出來，看似沒問題。可仔細琢磨一下，就有待商榷了。

試問，有誰會甘願平白犧牲自己，而且是在外太空沒有人監控的地方。

可現在，太空局也不可能派人出去監督每個人，只能是通過這些應急的舉措，斷絕外界的一切聯繫，徹底把地球隱藏起來。

犧牲小部分人，拯救大多數，是太空局一直以來的宗旨。至於後果，他們也顧不了了。

「將軍，你會受到審判的。」

「罪名我來承擔，可決斷必須立即下達。」李馮蘭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將軍——太空局的負責人。好像原本自認為了解的諾曼諾夫，又變得高深莫測了。

諾曼諾夫的審判不知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進行，但太空局受到的抨擊還是如約而至。

有人稱這種行為是人類歷史上最恥辱的片段。連自己的同類都拋棄了，地球上的各種團體紛紛站出來，聲討太空局。

而且探索太空的步伐，是人類多少年努力的結果，如果一朝放棄，豈不是浪費了百年的時間。

基於不想造成巨大衝擊和引發地球政治格局變動的原因，太空局絞盡腦汁，找出一個蹩腳的借口。

太空局的發言人肖上校說，「我們經過仔細考量，太空探索耗資巨大，太空局已經入不敷出了，這是不得已的事情。」

太空局是各國出資建立的，但太空局的決定卻沒有通過地球聯合理事會的同意，這是犯罪！

一夜之間，所有太空局的人要麼被召回，要麼受到審判。

存在了幾百年的太空局瞬間就分崩離析了，徹底地不存在了。至於太空局裡隱藏的秘密，更是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