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夢初醒
人心易變,初識模樣,藏匿於時間長河中。
塵埃落定,彷彿曾經的光輝,不曾有過一般。
都已是往事,雨打浮萍,不必再提。
阿一亞上吊自盡了,臨死前留下兩封書信:一封書上一族之長由叟翁擔任,邊南全體部族務必遵守規矩;一封與婁三千訴盡天涯無路,當直面黯然人生。
族群中認識叟翁的人大多死了,即便還活著的,也不願提及他的身份,與他同陌路人一般,架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勢。
族群中沒人願意讓一個奴隸當族長。
各族長紛紛領著族群的人歸附朝廷,他們早已厭惡了打打殺殺的生活,重歸平靜,倒也不失為一種享樂。
婁三千帶著婁一離開了邊南。
邊南的部族曾試圖抓捕他,均已失敗告終。
邊南部族的做法不奇怪,畢竟在金錢面前,不必拘束。
倒是邊南的駐軍異常安靜,像沒事人兒一般,像不知道緝令一般,任由他一路高歌,直歸北去。
歷經幾年的逃亡之路,婁三千此刻頓悟了——他要一路向北,歸途中會會老友,品茶賞菊;他要一路向北,閑暇時見見舊識,煙雨樓閣。
最主要的是,他要去到京城,去到琉璃磚瓦,去到紫青白殿,去到乾坤大堂,去尋回最初的自己,去找尋已經模糊的曾經。
就這樣,婁三千帶著婁一踏上了北歸的旅途。
對婁三千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山水依舊,風光如故,車馬行得很慢,行人略帶急躁,不曾改變,也不會改變。
「你怕不怕?」
婁一見婁三千一臉倦容。
這句話對婁一來說似懂非懂,他搖搖頭。
那是自然,對婁一而言,只要是婁三千,便是最安全的。
婁一信任婁三千,漸漸地,他越發覺得婁三千是個親人。
婁三千道:
「那日我帶你上山去尋的物件,你可知道是什麼?」
「那日我們尋了好久,不是沒找到嗎?」
「那是我一個舊友的刀。」
「那刀——是丟了嗎?」
「知道。」
那柄刀名曰:白刃——一柄略帶寒氣,刀身煞白的利器。
婁三千自然知道,尋到刀不是件好事,尋不到,恰好證明那人還活著,那個曾經約定,四海再見的人,他還活著。
至於到哪兒尋他,婁三千不得而知。
婁三千這些年過得不好,但他不曾後悔,無須關心天下之勢,活得實在愜意。
只是阿一亞的死讓他明白了一些事情,永遠逃避也不是辦法。
從前他在「暗影」便知道權力有多令人恐懼,身處其中的人莫不覺得窒息,身處之外,又如螻蟻。
這麼些年,並不是他能逃避得過朝廷的勢力,而是有人願意給他逃避的機會。
那人正在京城靜候他的到來!
遠在京城的人冷冷一笑,隨著阿一亞的死,加之叟翁奴隸當為一族之長的身份,邊南族群如同一盤散沙,其勢力對朝廷已構不成威脅。
這是一盤棋,長達幾年的棋局,今日以他的勝利告終。
不費一兵一卒,勝卻千軍萬馬,這是他慣用的權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