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深層清理(上)

「深層清理？」

段罪看著特製玻璃內，仍陷入昏迷的林曉笑等人，有些疑惑地向身旁的歐陽風雲問道。

他實際上的培訓也沒幾天，況且每次都是異常繁瑣的檢查和測試等等，他只了解了基本的任務流程，以及一些必備的知識。

歐陽風雲溫和地解釋道：

「深層清理是我們對於意識、記憶與情感等進行清理的統稱。大部分的深層清理，可以理解為進入別人由記憶構建的世界——類似夢境，改變其中某些重要的節點，從而影響其完整的意識體。」

「類似蔚藍紀元的虛擬現實？！」

段罪眼前一亮，從歐陽風雲的講述中，他突然聯想到了在那座城市裡看到的某款遊戲。

歐陽風雲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沒想到你還知道這個！確實很像，然而即使在蔚藍紀元覆滅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其真實程度也沒有多高，而且還有很多的缺陷。不過據說在公司那裡，有著近乎媲美現實的虛擬世界——火種。」

歐陽風雲隨即話鋒一轉，面露正色，嚴肅道：

「但是，兩者並不完全一樣，深層清理更加的真實和危險。

真實在於，跟現實的所有感官近乎相仿的同時，有些感官還會受到清理對象的意識和情感的影響，得到強化或是削弱。而且，儘管那片世界可能充斥著荒誕和怪異，可一切又都是能夠交互的，某些地方甚至比現實都要更加的真切。

危險則在於，自身的意識會受到清理對象的污染，尤其以接近記憶核心和在深層清理中死亡，這兩種情況最為容易受到污染並且屢見不鮮。而被污染的代價，往往是缺失記憶、性情大變和陷入瘋狂，嚴重的狀況下甚至意識泯滅，軀體處於植物人的狀態。

所以，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

段罪微微一笑，轉過頭看向歐陽風雲，他的雙眸此時被濃郁的黑色所吞噬，嘴角扯動，吐出幾個字。

「只要能變強，我願意。」

那聲音似真似幻，彷彿有無數人在竭力嘶吼，又好像只是喉嚨發炎發出的低聲嘶啞。

歐陽風雲一臉錯愕，他隱約間似乎在段罪的身後，看見了一座若隱若現的微縮的黑BC市，那座城市有著大量奇特怪異的建築，街道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黑白的小人們如同螞蟻般遍布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縱然歐陽風雲聽不到聲音，卻也真切的看到，那些黑白的小人，在段罪說話的時候，不管在做什麼，都突然停了下來。

他們齊齊仰頭看向虛幻的天空，又宛如是在看向段罪或者是他。

他們面帶笑容，嘴巴整齊的開合，無聲地說著什麼，然而轉眼間，他們的表情突然變得或是憤怒、或是痛苦、又或是恐懼等等。

他們的動作和行為也隨著表情變化后，發生了改變，有的撲倒旁人啃食他面露憤怒的臉頰，有的一邊大笑著一邊將貨車的油門踩到底，有的不斷擦拭眼淚的同時扣下了扳機，有的驚恐的大喊著捏爆了他人的腦袋……

黑色的血液在洶湧傾瀉，瘋狂殘忍的殺戮在蔓延擴張。

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鎖鏈碰撞的聲音陡然響起，那座虛幻的黑BC市便隨之消散，段罪的雙眸重新變得黑白分明，臉上也掛起淡淡的笑容，彷彿之前的異像從未發生過。

但歐陽風雲卻將那座城市的一幕幕，深深刻進了他的腦海中，他並沒有主動去記憶，而是那座黑BC市宛若春雨般，安靜細密且極其迅速的，主動浸染了他的意識。

他的思維變得遲緩，但也就在轉瞬間恢復正常，潛意識在躁動，心底湧出莫名的恐懼，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可怕力量，即使面對那三位星，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雖然他從資料上得知了段罪的特殊，但是在親身感受過這種力量后，他此刻能想到用來形容段罪的詞語，只剩一個——怪物。

在那座黑BC市中的小人們開始廝殺時，段罪給他的感覺不再是人，準確的說不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像面對成千上萬的……原初體！

他不僅散發著駁雜龐大的意識能量，而且還兼具著大量扭曲混亂的自我意識。

歐陽風雲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墜入了深淵，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本能的顫慄，似乎在下一秒自身就將因為恐懼而原初化，變成瘋狂扭曲的原初體。

段罪朝他歉意地笑了笑，隨即歐陽風雲再次聽到鎖鏈碰撞的響聲，他腦海中的那座黑BC市，便猶如泡影般消散，無影無蹤。

「對不起，隊長，給您添麻煩了。」

段罪看著雙眼仍然有些獃滯的歐陽風雲，低頭輕聲道歉，烏黑的長發因為他的動作而滑落，遮掩了他半張清秀的面龐，那朦朧的感覺使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吸引力，給人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段罪此時的心中很是複雜，他部分是愧疚，知道剛才因為自己能力的短暫失控，而讓隊長受到了污染。

但與此同時，他卻也有些喜悅，從那短暫的失控中，他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東西，而那似乎可以用他最近新學的詞語來稱呼。

「應該是叫人性吧？！」

段罪不確定地捋開了遮住臉龐的頭髮，心中在暗暗想到。

而歐陽風雲在段罪開口道歉之前，就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仍然感覺自身的意識，有些許的迷茫，不過也在段罪道歉后緩了過來。

他看著那張清秀的面容，突然感覺眼前的長發青年，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那種感覺他無法直接的形容。

但卻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他的變化，似乎眼前青年的身上多了些什麼，硬要說的話，就是更像一個確實存在的普通人了，縱使他忽然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但這卻使得他甚至比先前，顯得還要平凡正常。

這時，一個強烈並且大膽的想法，忽然從他的思緒中蹦出。

「他如果穿上女裝，一定會很漂亮吧？！」

想到這裡，歐陽風雲不由老臉一紅，乾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至於先前受到的污染，他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很信任段罪，反倒是在經歷過這次污染后，他對段罪的能力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是支配系的能力沒錯，並且還是比已知的任何支配系能力，都要分外強大和特殊的變種。原來這就是他在動用那座城市后，所能發揮出的真正的力量嗎？！

而且污染性還如此的恐怖，恐怕也只有星才能夠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