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花叢幽海
重櫻略顯獃滯地問道:
「去哪呀我可愛的侍從。」
「去確認一下我沒有被你玩壞。」
太可怕了,韋瑟算是清醒認識到禁止法術的普及也不無它的道理,像重櫻大小姐這樣的百無禁忌使用者,永遠不知道她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太可怕了,她居然用愛人來肆意搞一些危險的動作,肆意改造了人體內液體的流動與存儲,萬一以後自己都只能夠靠導管活著那該怎麼辦……
但凡讓血液逆流,就可能暴斃在某個神志不清的夜晚了。
這種行徑簡直是令自己感到髮指。
以至於第二天比平常要早大半個小時醒來的韋瑟,帶著懊惱左看右看幾眼熟睡的重櫻,沒能把她怎樣揪一下臉讓少女砸吧嘴后窸窸窣窣的再去衛生間一次。
「昨天暴雨已經過了,那今天的話我們去後面的庭院走一走?」
重櫻想來剛到就被困在前院的休息位置,自己還沒有時間將暫住的這片庭園遊走一番,她看中那些花花草草還有配套搭建的古典園林也沒能夠見識一番。
韋瑟用全麥麵包就著加熱融化的黃油還有一點果醬吃下肚子,附和她的提議:「嗯好,將早餐吃了就出發。」
他又想了一下:「記得穿一雙鞋幫高點的,下雨後蟲子比較活躍,後園的花草不少,還有草葉沾了不少水。」
「我知道啦~」她似乎為侍從婆媽一般的叮囑感到接受又想叛逆:「穿雙外面有絨的?感覺陰天近海邊還是會有點冷……」
「嗯,風之王國在地圖測繪上的溫度曲線與我們的王國是接近的,現在大約已經到了秋季。」
何況她們在海灘邊的懸崖半腰,強勁的冷風也許令清晨到戶外的人值得再披上一件灰銀線紡的防風外套。
兩人穿好帶有一定保暖防水的輕薄衣裝,向著前院之外的區域開始前行。
打開門是一條小路,石板表面粗糙不平、大小不一,兩人穩當地踩著一塊塊往前走過。
中間長出來侵佔了路面一小部分的青草,掃在鞋頭與鞋尾跟的位置,沾著昨夜留下的落葉和露水。
清麗的景色經過昨夜摧殘顯得憔悴了不少,一些當季盛開的鮮花花瓣被吹得七零八落。
小型灌木的原本已經脫落,藏在泥土中的枯黃萎縮葉片,也因為這場風雨而重新被搖落於主僕二人的眼中。
毫不在意的少女踐踏著它們離開,她如同恢復一切活力的精靈,在這片屬於她的領域裡欣賞一切自己能看的全部。
韋瑟對景色並不在意,他只是安靜地跟著重櫻走,與她消磨著時光,共同體會這一份完全的兩人獨處時間。
偶爾轉上一圈看著周圍的大小姐,觀察到後者無意向掃視散掉注意力之時,眉眼帶著白天不可見的繁星般輕笑無言挽起他的手。
這樣就足夠了,他獲得了安寧。
身心感到極為愉悅挽手而行的兩人,讓韋瑟覺得身心的法術如同海潮一般舒展而開,暗影煙霧絲縷一般輕捻於周圍的花草之上,沾染它們的生命。
它們如同自己意志的延展觸摸,朝著周圍持續散發,當遇到有形實體阻擋的那一刻彌散。
少有的法術充盈感,這種奇妙極其難以體會,他如同化形樹木與枝葉,窺探那些草叢灌木林裡面隱藏的暗影與尖刺。
以暗影一樣的視覺還有觸覺穿梭過交叉過依舊盛開的繁花表面,深入交錯的荊棘之內,得見背後那片真實的神秘。
韋瑟愕然,他察覺到一種違和感。
一個實箱體狀的物品,散發著與暗影類似但完全不同質的氣息,藏在這片草叢后。
「嗯……後面這東西。」他卡著重櫻想要向前腳步,將她往後拉去。
「哎呀,有什麼東西,扒開看看呀。」她覺得沒什麼問題,想用手前去弄開那片灌木叢看幾眼
「遇到不熟悉的事情時,先試探一下。」韋瑟謹慎說完又拉少女退後一兩步。
「是不是你探測到什麼了?」
「當然是。給我的感覺與獻祭號上的邪物氣息頗為類似。」
重櫻「嗯」地應好一聲,迅速揮舞地奪去了眼前植物的水分,將它們內部的結合水凝結成顆粒。
隨著她雙手的纏卷,湛藍的瀰漫霜氣寒冬覆雪狀滲出面前這片小小植物叢的葉片表面。
驅逐著它們所有的自由水。
當溫度繼續下降后……嘭!
在閃白的冰末破碎,地面留下的有枯萎死亡的植物同被氣流與內爆炸開的中心坑洞。
一個顯眼的匣子半蓋著,陰冷缺少生物性質的柄狀眼……伸縮在墨綠海草澆蓋的枯黃藤蔓上,藏在匣子內以極惡滑膩的黑顆粒質帶有濁白視觸著光線下的正常人類。
「深海的生物?」重櫻看了正在行動的匣子主教一眼,她並不清楚眼前的怪物威脅性質如何。
「它是被風之王國的聖徒所稱為匣子主教的海洋怪物。」
乒乓兩聲的碎冰敲擊在堅硬外殼上的命中聲音,清脆響咧。
重櫻用法術直接測試了匣子主教外殼的硬度,明顯一點傷害都沒有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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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受到擊打和震動的主教變得有進攻的威脅,它展現出身體更多的部分,足剛上長有著蜘蛛生物一般的綱毛,尖銳細長,龍蝦般青黑色的磨砂背殼凸起的斑點插入一些不屬於原本身體的部分。
口器快速擴大外伸出來的時候,得以窺見它真實軀貌的一角,帶有死魚般的灰白,以及隨著匣子打開部分后……
冒出令人難以接受的,鯡魚壓縮后同樣顏色的汁液,一點點慘白色的骨頭碎渣混雜在其中——大概率是它所捕食海洋的魚類后緊閉箱體留下許久不曾更換內液同那消化物一起。
「嘔……」光是吸取空氣瀰漫的腥臭都足以讓人顫慄,引起了重櫻某種窒息下的心悸與頭腦發暈打轉的不良反應。糜灑的汁液帶著腐蝕與液體噴洒的準頭向兩人的周圍開始大範圍撒播,它與那並不相稱的身體節奏帶著快速進攻穿刺的慾望迅疾躍動。
顯然的運動軌跡往主僕兩人中間的方向躍動。
「哎呀,熱身運動呢~」屈著左手臂抱著伸直的右手,少女向後退開幾步。
眼中哈哈打笑一圈后,腥臭的水液在她黑瞳中一閃而過的光芒里,瞬間固化凝結,成為一大團細碎的冰渣全部被擋回去掉到地面上。
不著聲色的少女退開幾步,她順帶連著濺向韋瑟那邊的液體也全部擋下。
「太厲害了吧,現在的你……」刺客轉以眼角看了大小姐一眼,她對於臨時攻擊的反應速度已經絲毫不遜色於韋瑟。
「哼哼,總要成長的是吧,我可是跟了你這麼久哦。」
「那也是。」自言自語回答完重櫻這句話的韋瑟,撫過整個嶄新如光的長匕首,在陰沉的光亮之中閃動下一刻整個人消逝與黑霧之中。
尖端寒芒一點,巧勁與撬刀的借力正中主教的觸角臉部之中。
陰影如同被風暴颳起,化為蓬勃的黑霧捲起向後。
伸入在內的短兵器難以再進分毫。
韋瑟摸出從矮人工匠買來的火藥手雷,以視覺觀察到的空檔間隙那一刻扔進匣子之中。
重踏而上的刺客一腳壓緊,震出些許濁臭海水。
防滑的鞋底踩在上面,那滑膩的藻類與貝類的角質殼,讓其增添上幾分不平衡的錯感。
下一刻半閉合主教內產生的爆炸,如同投進水裡冒出的水花,整齊、細微的水滴!齊齊上跳……從內部溢涌而出。
「喂!啊!」
重櫻尖叫中調動法術,抵擋匣子主教開合朝向自己這邊的舉動,由於韋瑟的舉動而引發過來噴濺的液體。
凝冰再次於旁近處那深綠花草與灰濛天空下成型,飄蕩的濕潮氣體雪花冰片板結,劃過少女的淡金色梢發上。
還有她那比直視怪物更加危險的凝視韋瑟眼神。
「抱歉。」
「抱什麼歉!你把這東西處理掉!要麼我就回去把你處理了……撅你,哼。」
聞言退後的韋瑟,聳了聳肩膀,朝那爆破后的區域再次走去。
「真麻煩,大清早的。」他眉頭皺到額發的劉海內,似乎為早上遇到的不順心之事嘆息。
他向前走去,手中又多出幾個矮人大師製造的爆破手雷。
高聳的海邊懸崖上使用槍械也不會引起注意,白瓷表飾的獨立精緻平層房屋,從那寂靜的氛圍中響起槍彈的聲音……
也僅會嚇走幾隻待要飛起的海鷗,白色的鳥影在天空中化為黑點。
地面的綠叢被法術與火藥的噴射摧毀大半,整齊刷倒沾滿冰霜雪霧的草稈、還有點燃火星燒焦半邊的葉片化為截然不同的對比。
泥土的褐漬之中,匣子主教怨恨的眼神在坑窪的水漬中看裂天穹,刺穿烏雲。
而它帶有毒針擊戳的足肢被炸毀大半,連續的爆炸進攻之中,夾帶了韋瑟精準的匕首穿刺。
以特殊材料打造的短刃,早已經是他無往不利的武器,挑、削、刺……所有的手段都被他用來針對怪物。
「不妙啊,這麼堅硬的怪物,怎麼一晚上就偷偷藏在花庭中呢。」韋瑟嘆息了一口氣,他要是再認真點處理掉眼前怪物的話,還要花費一點功夫。
好累,還沒有任何收益!真就該睡覺睡晚一些的。
「能解決嗎?」重櫻又看著他轉身兩圈躲過了主教匯聚一處的綱足上帶有的尖毛穿刺,又是一槍噴進匣子內。
近距離大威力的霞彈槍幾乎已經要把內部完全攪爛得細碎了。
「能。」
「我幫幫你?」她雖然口頭說著,但是在旁邊觀察已久,一點都沒有要動手的想法。
「煩了。」韋瑟一句說完后,手撫過刀身,為其抹上一層暗影,向前而去。
「喏,現在經不起一點點話語的刺激了嘛……」重櫻雖然嘴上哼了兩下,但也沒有落在旁邊不為所動。
一腳將匣子從坑中踹飛,翻滾著落地的主教將藏在內部青藍色腹身暴露在視線之中——它被從匣子中彈出了一部分身體!
尖銳的匕首一閃而過,直接沒入近乎站起來有小孩般身高的主教體內。
韋瑟直接選擇丟棄了匕首,跳身退後,遠離橫掃螯足的怪物,點點白色像脂肪粒一樣的膏狀液體從主教的腹下流出。
而暗影法術的破壞將會摧毀它全部的知覺與神經,切斷深海意志與其相連的信號,絞毀它體內的中樞。
發出嗞嗤聲中伴隨著它的掙扎吱叫,一切生命的跡象悉數遭到毀滅,主教成為了一具屍體。
而這在暗影法術發揮效用后只經過了短短的幾秒鐘,正是重櫻到達了韋瑟旁邊看著那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