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前世與阿輕
一路小心翼翼的找到何遠的位置,喬以總算可以完全放下心來。
何遠給喬以遞了根煙問:「到底怎麼回事?」
喬以把全部經過都說出來,然後求助的看著何遠,「方便讓我在你那兒躲兩天不?」
「跟我還客氣什麼,楓山有的是地方,量他們也沒膽子到楓山鬧事。」何遠微微一笑,「要不要喝點去?給你壓壓驚。」
「不了,明天還上課呢。」喬以嘆氣,又感覺何遠話里有問題,「你知道那些人?」
何遠不屑道:「那是早些年搞歪門邪道的四個痞子發展起來的勢力,自稱四大家族。當時你們零組還沒發展到如今的程度,讓他們有了發展的機會。」
喬以忙問:「那零組為什麼不剷除他們?」
何遠看了一眼喬以笑道:「如果是在二十年前,辦他們很簡單,基本上一逮一個準,不過那時候易安還沒有零組的常駐力量。現在那幫孫子學精了,很難抓住馬腳,而且現在的四大家族黑白混雜,想辦他們也摸不準哪些是魚,那些是泥鰍。」
唉!這不是攤上大事了么,四大家族,聽著就是有錢有勢的黑惡勢力。
二人到了楓山,喬以被安排在山上的客房,不同於給遊客住的酒店式客房,喬以住的屋子很有些道家文化氣息,除了日用電器連電視都沒有,古色古韻的陳設乍一看還以為自己穿越了。
不過喬以沒心情感受什麼文化氣息,簡單洗漱了下就躺在床上睡著了。自從幹了這份工作,休息時間很不穩定,有時候巡邏順利,十二點半左右就能回去休息,不順利的時候,忙到三四點也是常有的,所以他經常需要補覺。
熟悉的夢再次降臨,喬以又聽到了那一聲聲悲凄的呼喚:先生,先生,阿輕想你……
與以往的夢境不同,這次喬以處在一片完全的黑暗中,只能聽到聲音,但聲音不再是從腦中憑空而起,而是從耳邊傳入。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喬以開始下沉,像水一樣滲透了床、滲透了地板、滲入地面,不斷下沉……
他的身體明明還好好的躺在那裡熟睡,但卻有另一個看起來有些虛幻的他慢慢沒入地面,如同身處水中。
那是喬以的魂體在下沉,他的魂體在響應那個聲音的召喚。
活人的魂體本來是不能離開身體的,一則做不到,二則魂體離開身體以後身體容易被其它魂體入侵,只有修鍊相關的術法到一定程度后才敢讓身魂短暫分離。
普通人的魂體脆弱,即便是被弱小的白身佔據了身體也很難搶回來,等其它魂體完全適應了身體,那就基本搶不回來了,除非有高手幫助驅趕入侵者。
還有就是身魂分離太久,身體也會自然死亡,到時候即便回到身體也只能是具會行動說話的行屍,已經失去了活人的生理特徵,而且時間再久一點身體也會出現屍斑,直至潰爛。
如果分離超過兩三天,怕是連行屍都做不成,當天被發現送醫院,醫生通知死亡,然後就是辦理後事送去火化。
到時候身體成了一堆灰,最多只能控制一堆骨灰製造點靈異事件嚇唬人,說不定親人嚇的把骨灰都給你揚了。
此刻的喬以就是在失去自主意識、毫無防範措施的情況下魂體被召離,他在一片黑暗中不斷下沉,在某個地方,一片暗紫色的光幕結界擋在他腳下,而喬以毫無反應還在下沉。
觸碰到結界的一瞬,那結界好似跟他本就是一體的,竟然毫無阻攔的放他過去,並且形成結界的一部分紫氣像小狗看到了主人一樣鑽進他的魂體,與他的靈根融合在一起。
「先生!先生你終於來見阿輕了。」
沉睡中的喬以聽到這個聲音后昏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眼裡露出還沒清醒的迷茫。
他感覺自己被人抱住,生怕再也見不到一樣死死抱住,耳邊是一個女人喜極而泣的聲音。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片昏暗的空間里,眼前是一座龐大宮殿的頂子,宮殿沒有燈光,卻有一根根半人高的石柱立著,上面放著許多發光的半透明石頭,照的宮殿並不明亮,但基本可以看清。
可能是因為魂體的原因,喬以睜眼看到光芒沒有覺的刺眼,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入眼的宮殿很是恢宏壯觀,大殿內沒有太多擺設,正位上有一個石制的古式躺床,那東西有些像床,卻略顯窄仄,更像是貴妃榻。
石榻周圍簡單的擺著幾樣飾物,看起來不是很精美,又積了厚厚一層灰,看不出具體刻的什麼物品。
宮殿正中只放著一口石棺,上面同樣落了不少灰,只能從側面看到一些紋路。
石棺右側,一副骨架坐在旁邊,頭骨和上肢搭在石棺上仿若趴在那裡沉睡,骨架腐朽的厲害,看起來輕輕吹口氣就會像蒲公英一樣飄然。
喬以略微坐起,看著眼前的一切,以及把他抱在懷裡侍女裝扮的古裝女子,眼中茫然更深。
他現在還是半夢半醒之間,看到夢中見過多次的人和物立刻明白自己又做夢了,只不過這次他是完全自由的,不受任何限制。
「先生?」
耳邊又傳來一聲呼喚,喬以看到那個自稱阿輕的古裝姑娘正半跪在他身邊,以一個十分曖昧的姿勢環抱著他,淚眼盈盈的樣子惹人憐愛。
喬以下意識的掙開古裝姑娘躲在一邊,沒談過戀愛的他有些不適應跟女孩子這麼親近。
古裝姑娘驚詫了一下,急忙起身低頭作丫鬟狀,「先生恕罪,是阿輕逾越了,阿輕終於得見先生有些忘乎所以,忘了先生不喜歡阿輕下跪。」
「阿輕?」喬以想起了夢中回蕩的那個聲音立刻醒悟,「你一直呼喚的人真的是我?」
「先生……不記得阿輕了?」古裝姑娘揉著衣帶,低頭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喬以對女孩子最沒辦法了,不由心生憐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記得、記得,你是阿輕。」
剛觸碰到阿輕,喬以感覺到一股難以想象的強大源靈,還有一陣冷意傳來。
夢裡怎麼會有知覺?難道這不是做夢?
喬以咬了下舌頭,沒有任何感覺,又去掐自己的手背,發現身體處在半透明之中。
是魂體!我去,我死了?怎麼死的?
他努力回想,從他出門巡邏到上了楓山睡下,一切都能記起來,關於怎麼死的卻是一點記憶也沒有。
難道是疤臉那伙人?他們潛入楓山趁喬以睡著下的手?
「先生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阿輕被喬以按著肩膀,臉上升起紅暈,見喬以愣住后小心的關切道。
「現在是什麼情況?」喬以癲狂的抓住阿輕肩膀,他現在哪兒還顧得上照顧女孩子。
雖說他一條鹹魚死了也就死了,沒啥值得可惜的,可活二十來年還沒談過戀愛就死了,換了誰也會很不甘心。
阿輕被喬以嚇的顫聲道:「先生、先生息怒,阿輕在此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實在不知如今局勢,只知道彌公主似乎有了要蘇醒的跡象。」
「彌公主?」喬以疑惑的四下看看,怎麼又冒出來個公主?
看來看去,整個宮殿沒有通道,殿內也只有石棺里能放下一個人了。
「你不是先生!」阿輕突然甩開喬以的手,後退幾步勃然大怒,龐大的源靈威壓瞬間降臨在喬以魂體上,「先生也許會忘記阿輕,但絕不會忘記彌公主。你是何方賊子?竟敢擅闖我主地宮!」
喬以被威壓所迫,魂體幾乎難以支撐,頓時跌倒在地上半坐著痛苦道:「不是你把我弄來的么?」
「我?」阿輕一頓,威勢略減。
「不然還是誰?你在我夢裡一遍遍叫先生,煩的我頭都大了。」喬以坐在那裡,他如果是身體來這裡,現在肯定出了一身冷汗。
太嚇人了!
阿輕思索著喃喃道:「你若是先生,卻如何會忘記了彌公主?可你若不是先生,又怎能聽到我的呼喚,還可以毫髮無傷的突破結界,還與先生長的有六七分像。」
喬以試探道:「那個,會不會是你找錯人了?這年頭長的像的海了去了。」
阿輕慢慢度著步子搖頭,「有這結界在,除了先生沒人能聽到我的聲音,更無法越過結界來到地宮,除非是遠超先生的強者,可結界又很平靜。沒有被破壞……」
她突然抓住喬以,速度之快遠超喬以全力之下的好幾倍不止,喬以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拉到石棺旁。
阿輕看見石棺上伏著似在沉睡的骨架,錯愕了一下凄然道:「是了,我早已死去,年深日久,形骨已腐朽至此。」
她感傷了一會兒,袖袍一揮,石棺上的骨架和灰塵像是被考古專家的細刷子輕輕掃過,骨架和在灰塵里一同輕柔的落在地上,分不清哪些是骨,哪些是塵。
石棺很快變得乾淨,露出夢中見到的樣子。
棺材里躺著一個紫色長發的男子,他穿著淡紫色花繡的衣袍,身材纖瘦而欣長,皮膚有些病態的白,雙眼上眼皮塗抹著一層淡淡的金紅色脂粉,看起來有幾分女子的柔美,但看整體五官和臉型又透出幾分邪異。
這是一個遠勝過任何古裝仙俠劇里小鮮肉的邪異美男子,他躺在那裡和活人沒有半點區別,好似下一刻就要睜開眼醒來。
這……現在的我到底是在夢中還是魂體來到這裡?一切的一切與夢境是那麼的相似。
阿輕對比著棺材里的人和喬以看了一會兒,皺眉低語:「你雖不如先生俊美,卻也像的很,若是能修整邊幅,就有八九分像了。」
她袖袍再揮,喬以身上的衣服頓時幻化成棺材里的男子那樣,細一感覺,臉頰好像有頭髮滑過,他抓過一看,自己的黑色短髮已經變成紫色長發,還有兩縷交疊在後腦束起,使得頭髮沒有雜亂的披散開。
「先生!」阿輕捂著嘴驚呼一聲,再次撲上來抱住喬以,「你就是先生!你就是先生!阿輕沒認錯,真的是先生回來了。」
喬以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手本來是拿過頭髮放在眼前看的,此刻隔在了他和阿輕之間,柔軟的觸感使他不知所措。
原來魂體也是有觸感的啊。
「阿輕。」喬以用自由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阿輕的後背,「可以放開了吧?」
「啊!」阿輕再次驚呼一聲,羞怯的放開喬以後退,側對著喬以低頭不語。
「那個,咱還是說正事吧。」喬以尷尬的把手背在身後,「看起來我真是你的先生,可我什麼都不記得,不管是你還是那個彌公主,你能說說你和彌公主還有他……哦,還有我以前的事么?」
現在喬以大概也明白了,棺材里這個人可能是他的前世什麼的,在進入零組之前他還不怎麼相信前世今生,後來不想相信也信了。
阿輕偷眼看了看喬以羞怯道:「阿輕與先生初見是在岐國,那時阿輕還在商主手下從事,奉命截請彌公主,公主不願,與我等交手,阿輕重傷瀕死,是先生不嫌阿輕面容可怖,救阿輕活命,還待阿輕如親人一般……」
「額,這事兒咱完了細說,你先簡略的說說咱三個的大概生平吧。」喬以有些無奈了,叫你講故事梗概沒叫你抒情,再說下去是不是還要表白啊?
還有這姑娘長的還不錯啊,也是能打七分左右的,哪裡面容可怖了?
阿輕怯怯的應了一聲繼續講,「公主一部人在岐國遇難,先生助公主脫困,歷經磨難終於讓公主知道了先生的心意,卻不知先生因何故將公主的肉身與魂魄封在地宮,歸去之前只交代阿輕與部眾守好地宮等待先生。」
這……岐國?那是將近三千年前的歷史啊。
喬以結巴道:「那,咱們三個名字叫什麼?阿輕總不會是姓阿?」
「阿輕姓顏,單名一個輕字,先生慣於稱呼阿輕,阿輕也喜歡先生這樣稱呼。」阿輕說著又臉紅了一下,「公主一部本無姓名之說,成年禮時仲夫子以文淵閣之文為姓,取彌字為名,又因公主被嫡國之主收為義女,故尊稱彌公主。」
「文……彌?」喬以複雜的念出這個名字。
阿輕點頭,「是,只不過世人一向習慣稱公主為血姬。」
文彌……喬以捂臉苦笑,前世啊前世,你我可真不愧是前世今生的關係,連喜歡的人名字都一樣,只是不知道,前世喜歡的文彌和現在的文彌是否有關係。
「那我呢?叫什麼?是做什麼的?」
阿輕流露出一抹溫柔眷戀道:「先生名叫悅和,字羨微,乃是源部之主,世稱羨微君,又稱源君,還是文淵閣十二奇謀之邪奇。」
喬以再捂臉,瞅阿輕那副柔情樣兒,多半跟我那前世不清不楚,不過那時候得人三妻四妾也屬正常,真羨慕前世啊!
不對,這個渣男!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