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殺
方懷拿起牆邊的靈均,說道:「永哥,這把刀不錯。」
孫傳堯剛想走上前去,被柯永狠狠地推到櫃檯邊,呵斥道:「孫傳堯,你要知道先來後到明白嗎?你從西北小鎮而來,但也不能不懂規矩,這把刀我們先用著,以後還給你。」
孫傳堯望著柯永搶步上前,旋身抽出其身上長刀,在頭頂挽了一個刀勢,散開人群,起腳踹向柯永後背,朝對方右臂挑刀而上。柯永轉身踉蹌著後退半步,躲過第一招攻勢,沒明白過來孫傳堯為何對自己的手臂挑刀,目光掠過孫傳堯手中長刀,看到明晃晃的刃口不停地向下淌著鮮血。
柯永神色凝重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兩根手指滾落在地,傷口不停翻湧著鮮血,觸目驚心。
方懷站在一旁,不禁大叫出聲來,連退數步,手裡的靈均亦是掉落在地。
大堂內三十多號人,除了剛才靈均掉落在地上的響聲,此時仍舊死一般的寂靜。孫傳堯一言不發地穿過人群,撿起地上的靈均,離開了大堂。
崔利成去齊王府宴飲之日。深夜,孫傳堯埋伏在坊間的高牆之上,耐心等待著郡王府的隊伍回府。
宣平街,空無一人。
約至亥時,遠處走來四名巡邏的侍衛。三個醉漢伏倒在牆邊,借著酒意和侍衛發生了爭吵。
醉漢靠牆坐倒在地上,神色恍惚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侍衛握緊腰際的官刀,言道:「亥牌時分,你們在坊市外閑逛,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醉漢反手撐著坊市的圍牆,勉強站起身,問道:「你們是官府的人?」
侍衛沒了耐心,拔出手裡的橫刀,呵斥道:「我是南衙禁軍韓陽,快跟著我們去府衙受罰。」
坊市圍牆之上,孫傳堯聽著他們的談話,緩緩抽出手裡的橫刀,月色之下泛起幽暗的藍光。
醉漢望著同伴,又看了看侍衛,腳下踉蹌,搖晃起身體,大笑道:「假的!你們是假的!」
侍衛不再言語,揮起長刀,將三人打翻在地,用繩索綁縛了雙手,擒在手裡。混亂之時,一名醉漢趁機逃進小巷。另兩名醉漢被侍衛帶離了大街。
侍衛走後,街上又恢復了平靜。
樹木叢蔭之下,遠處傳來影影綽綽的燈火,大路東面走來兩位提著燈籠的侍者。四名轎夫穿著灰藍布衫,「吱吱嘎嘎」地抬著官轎緊隨其後,還有四名侍衛護衛官轎兩側。
孫傳堯藏匿在高牆之上認準了郡王府的官轎,疾速飛奔,追上轎夫之後,縱身一躍,抽出手中刀刃。侍衛還沒來得及拔刀,刀光劍影之下,便身首異處。孫傳堯站定在官轎之前,緩步走著,掀開布簾,將早已醉倒在轎內的崔利成,割喉至死。
巷道內,那名原本逃跑的醉漢,望著宣平街上的殺戮,眼神驚懼,顫抖著嘴唇,悄聲躲進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越王李景宣,南衙禁軍將軍溫喬,刑部尚書何雲和刑部侍郎劉昭寧,帶領著隨身侍衛,正在勘查崔利成被害身亡的案發現場。
李景宣衣著簡樸,一身青黑色衣衫並不像皇子的打扮。不過他的面容俊朗,五官端正,一雙黑色的眼眸沉穩柔和。外人看來仍舊氣度不凡,容止出眾。
宣平街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具屍首,官轎停在路中,布簾被侍衛捲起,崔利成躺卧在官轎內,面目猙獰,咽喉上扯著一道刀痕,血跡未乾。
李景宣望著宣平街上的慘景,避開視線,沉聲道:「誰最先發現這些人的屍體?」
劉昭寧道:「殿下,打更的衙役大約在寅牌時分進過宣平街,發現東平郡王和僕役被害身亡。我最早趕到現場,已經派人仔細搜查過,崔利成身上的首飾錢袋均未遺失。隨侍僕役全部遇害,無一人生還。」
劉昭寧的父親曾任刑部尚書,劉昭寧從小耳融目染,對現場勘查和破案手法掌握嫻熟,思維敏銳,武藝過人。十七歲時,李珣破例讓其擔任刑部侍郎一職。
北衙禁軍將軍溫喬站在一旁,此人穿著武將官服,眼眸冰冷,相貌軒昂,在刀法上頗有天賦。李珣將其封為南衙禁軍將軍,掌管皇宮以外長安城內的治安值守工作。
溫喬走到郡王府侍衛的屍首前,停下腳步,半跪在地觀察著屍體上留下的刀痕。
「這幾個人還未拔刀就被對手殺害。」溫喬尋思片刻,搖頭輕嘆道:「普通遊俠做不到這點,應該是一名職業殺手。傳言紅雀殺手已經潛入長安,看來這個消息是真的。」
侍衛抬著崔利成的屍體走了過來,溫喬站起身走到屍體旁邊,說道:「你們看崔利成的傷口,刀刃傷及喉骨,一刀致命。東平郡王平日欺壓百姓,搶佔城郊良田,想殺他的人,不在少數。但是能付得起重金,從河西道叫來職業殺手的人,不多。」
何雲年過五旬有餘,五短身材,平日為人和善,看到屍首的慘狀,不禁後退幾步,戰戰兢兢道:「殿下,長安城出現一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殺手,暗殺的還是東平郡王,朝中大臣知道這件事必然會私下議論,怕是要亂起來了,這可怎麼辦?」
李景宣道:「我在涼州三年,聽說過紅雀的名字。紅雀鎮在塔格沙漠以西的山坳之中,易守難攻,沒有熟人引路,就連穿越沙漠都是一件難事。這些人大多是孤兒,不懂禮法,才當了殺手。官府的管理不當,也有原因。若是鎮民能找到正當的謀生手段,誰也不會甘願冒著風險,去做這些行兇之事。」
劉昭寧道:「殿下,刑部衙役搜索現場之後,發現坊市圍牆上有跑動過的痕迹。以拓下鞋印的形狀判斷,殺手應該是一位身形瘦弱的少年。另外,我們在牆邊還發現了血跡和南衙禁軍的名牌。」
眾人隨著劉昭寧來到巷道入口,牆磚角落殘留著血跡,地上落著一塊南衙禁軍的名牌。
溫喬俯身拾起名牌,答道:「韓陽,我記得,他是五番禁軍侍衛,平日巡查宣平坊附近宵禁的情況。怎麼他的名牌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