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塌樓

方美華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可嘴上卻說：「不要以為你幫我，我們的百日賭約就算你贏了，我不過是前幾日貪功冒進了些，強行提升靈力，這才出了岔子，並不是我的丹藥不好。」

她自顧自的說著，又轉頭對梔子等人道：「不如，再給我寬限幾日，待我休養生息，體內靈力恢復了，我必定能重新開爐煉丹，又可以濟世救人了。那時，我們的賭約才算完，如何？」

梔子搖了搖頭，淡然的眉目中有著一種通透練達於世的神識，遠超常人。

她定定地盯著方美華看：「就算是再寬限幾日，你還是會輸！」

「不會的，我保證我的丹藥不會再有問題的……」

不待方美華解釋，梔子卻坦然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行醫濟世，講求的是腳踏實地，就好比一步步建高樓，若是方大夫這種類似絕紅塵或八轉玄丹的丹藥，用的是一時取巧，或拆東牆補西牆的法子，看似走了捷徑，但最終還是會回到原點。病人們所求，並未得到真正的醫治。」

方美華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來反駁，可梔子沖她揚了揚手，又繼續說道：

「我承認，方大夫在煉丹一門上，的確另闢蹊徑，頗有一番造詣，但卻始終是未經過更深入的探尋，所以，您的丹藥威能才會如此浮於表面，達不到病人的病根處。」

「倘若，您能潛心研習與沉澱，我相信不日之後，您在煉丹一門必有大成。不過，按照我們的約定，你既然輸了這場比試，您今後百年內都不得行醫了。」

這一次，方美華因為丹藥反噬捅出的窟窿，梔子又花了整整一個多月的問診和複診，才將所有的病人的問題根治好。

而方美華先前煉製的絕紅塵和八轉玄丹帶來的玄妙威能，也讓眾人體會到了什麼叫「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阿南也從中獲得了一些體悟，「我決定了，今後無論做什麼事，人品德行是第一位的，腳踏實地看似成長緩慢，可卻也是最可靠的。今後我想跟隨師父回太虛山修行，潛心造詣，我的神速能力，也不會再用在行竊之事上了。」

龍樂音聞言大喜：「好徒兒，既然你總算下定了決心，那便隨為師回山了。」

事情鬧大后，方美華既然已經百年內不能行醫，她索性關了方氏醫館，也便生了跟著阿南一道前往太虛山的念想。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打算煉製絕紅塵或八轉玄丹，這一類可以替人逆天改命的丹藥。」方美華像是躊躇了許久，才對梔子等人道出了自己最初煉藥的初衷。

她尚還年幼的時候，曾得遇過一個高人，傳授了她一套煉藥的法門和心得，她感念其恩德，跪拜下地，稱其「師父」，可此人卻不受她跪拜。

「既然傳授了你以靈力煉藥的心法卻不讓你稱其為師，這又是為何？」梔子有些不明白。

「唉……」方美華嘆了口氣，眼神幽幽望向窗外，「大師說，我們方氏一族身上有命運的詛咒，因而他是佛門之人，不能受我的跪拜，更不能做我的師父。除非我能逆天改命，才有可能改變和擺脫命運的詛咒。」

「你是因為你那位師父的這一席話，才讓你想幫人逆天改命嗎？」梔子盯著方美華的眉眼細看，卻發現，其實她看似柔順的容顏下，藏著一個倔強的靈魂。

這天赫大陸上，有多少人妄圖逆天改命，都以失敗告終，當中還有許多是遭到了反噬的，這方美華不僅僅是想逆天改命，更是想替別人逆天改命！還真可謂大膽！

「一個人的困頓苦痛都是命運的枷鎖與詛咒，倘若我不能從本源上令命運修改我方氏一族的命運詛咒，那麼，我就攪渾這趟水，多替別的人逆天改命，看命運又待如何？」

方美華說到激動處，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眸中燃燒著兩簇熊熊的火苗。

太華鎮上那些富戶原本都是一些大富大貴的命格，也絕不會拋妻棄子的，可正因為是服食了方美華煉製的絕紅塵，才會生出那些妄念，傾盡半生辛苦賺取的家財，拋棄妻小，遁入空門而去。

還有那些原本長相不佳貌丑體肥體弱之人，卻可以通過方美華煉製的八轉玄丹，一夜改命，搖身一變，便可以承繼和擁有他人身上的福運與福氣，這本就有違天道。

「你莫不是以為僅憑你的丹藥，就能當真替天道行事，改變一個人的命格？」梔子心底有自己的想法，她並不認可方美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修改旁人氣運的法子，只覺得有些怪異，且過於偏執。

「命運不是對我們方家有詛咒嗎？既然命運待我們方家不公，，那麼我偏生要以我之能，替人逆天改命，當同樣的苦難命格也被人轉嫁或復刻重造出現在命運與天道面前時，我就不信，天道依然會對我們方家的詛咒命運無動於衷？」

方美華仿若已經陷入了自己替自己編織的妄念中，「我或許還刻有向命運證明，我的能力，我的才華，甚至是我以丹腑靈力煉製的那些替人改命的丹藥，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格的。」

梔子知道，方美華這般的執念，已入骨髓，旁人是不能輕易改變的，於是，她只是聽著方美華的激昂說辭，並沒有再辯駁她的觀點。

「那你以後也打算跟著阿南上太虛山嗎？」

「嗯。」方美華點點頭，「人各有志，我雖然百年內不得再行醫了，但並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行醫救人，我依舊會以靈力煉製丹藥，包括給阿南繼續煉製一轉幽冥丹，我要繼續研習我的煉藥之術，說不定日後能找到我存在的新的意義。」

稍後的幾日，梔子、安和與龍樂音等人作別，龍樂音便帶著方美華姐弟上太虛山了。

而梔子與安和依然踏上了繼續查探有關於龍神之境的相關訊息，這些日子，梔子稍有空閑，都會趁著無人之時，從夜來香中拿出那幅神畫來仔細研究。

近日，她感覺到了那幅神畫每每沖著她展開時，都會隱約有一種異於常人、甚至是超脫常人的靈力威能附著在其上。

而那種靈力薄而不散，卻好似和當初她聽到的那個叫「全心」的神秘人聲音發出時，所感應到的氣息是一致的。

她依稀記得，那個叫全心的人，叮囑過她，這幅神畫是唯一通往龍神之境的秘徑，需得隨身珍藏。而且不得給除了安和之外的人看到或探知其中的訊息。

這幅神畫，必定萬分珍貴，她需要妥善收藏和好好研究。

梔子愈發感覺自己離完全弄懂這幅關於龍神之境的神畫又近了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