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靈靈帝親自給你上歷史課

既然不是在食物下手，那麼就只能說明，整個王相府上都是迷藥。

也就是說，存在這麼一個人，他無差別的在王相府上散播低效的迷藥，令所有人精神萎靡不振，而在特定的幾個地點，迷藥濃度格外大，或者根本就是另一種迷藥，當時機成熟，通過一定的心理暗示，就能讓人放鬆精神，迷糊地睡過去，這個人能在王相府上自由的行動，並和大多數人都能有接觸的機會。

在給出了思路后，案件的可疑人員範圍一下就縮小到了極點。

這個人，就是最近沉迷於皮影戲的王相府管家。

所謂的一閃而逝的人影，其實是他的手影，黃昏時分，人們能看到可疑的人影，卻看不清晰，只要順著他的手影看向燈籠，在燈籠的燈光下，他們就會漸漸入眠，至於迷香的來源，其實也就是燈籠裡面的特製香燭。

至此，案件算是真相大白了。

但還缺了一點，老管家的動機是什麼。

他沒有傷人，沒有牟利，在被識破之後沒有發狂，沒有哀嘆，只是束手就擒。

「這，不是為了回報知遇之恩嗎，當時南陽陳家的嫡子為求軍功，屠殺邊陲一間小鎮，充作殺蠻軍功，王相感到情況不對，決定前去調查。老管家當年正是陳家家僕出身，後來得到自由又來到了王相府工作，為了拖住王相的腳步，策劃了這起鬧鬼事件，吸引了多數人的目光，加上三教相爭，王相不得不留下來主持大局，錯過了破案的第一時間。」

很快，就有一位同學提出了標準答案，他就是方天元，毫無疑問，他也有讀過這本書。

「但其實這個案子還有後續。」張懷玉又拿出了另一本書，大玄遺案錄。

「這個案子不被認為是被破了，並且被寫入了遺案錄，說明即使是王宮羽也不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李神音找到了作案方法，但是作案人員卻顯得撲朔迷離。皇都風雲其實主要是講李神音怎麼得到各方認可和支持的，所以沒有給出案件的後續發展。」他翻開這本書，「但這裡有。」

老管家在被抓獲后，堅稱自己只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鬧出這麼大的場面來，王相拒絕對他進行嚴刑拷打，案件陷入僵持。

但是，他卻給出了一個奇怪的說法，那就是他是在丫鬟宣稱撞鬼了之後，才想到這麼個做法的。

確實，因為陳家大少是一周前屠的村，因此發生暈厥事件也就五天前的事，老管家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一個月做準備，但是撞鬼了卻是一個月前就在間斷髮生，那麼案件的起點是什麼呢？

他們找來了那個丫鬟，在眾人的壓力下，她剛到眾人面前就心神失守，果斷告知自己是被收買了。

原來她的母親身患重病，繼續一大筆錢購置藥物，她已經入不敷出，但一個月前，有個人來找她，告訴她只要聲稱自己在王府見鬼了，就能獲得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葯。

在提前要到了數個月的藥物后，他母親的病情不出意外是能穩定了，所以她決定給這個人賣命了，沒想到的是，自她宣稱見鬼后，那人卻沒來告訴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通過她口述的畫像，眾人只得到一副平庸的陌生男子畫像，於是他們將該畫像送至偵緝司海捕。

而後又一位護衛表示，他是在一個月前被一個男人告知，管家讓他宣稱自己撞了鬼，辦好事了之後會給他升職，由於之前有一丫鬟說自己見了鬼，他覺得隨口一說沒什麼難度，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升職了。給他升職的正是老管家。

但給他升職這件事其實幾天前就定下來了，只是還沒落實下來。

根據新的供述線索，新的畫像新鮮出爐，然而朝廷最終依然沒能找到對方。

其實這時候大家也都回過神來了，犯人從一開始就沒用過自己的真實面容，而丫鬟和護衛兩個普通人也沒有觀皮透骨的本領，完全沒法還原對方假面之下的真容，這回算是沒招了。

但是護衛遇見那個人的地點卻是耐人尋味，那是一家皮影戲坊。

而管家的作案手法靈感也是來自皮影戲。

他們趕忙前去安排抓捕該皮影戲團隊，出乎意料的，他們沒有哪怕一個人離開，一如既往的進行著演出，但眾人卻沒能從他們身上獲得任何信息，彷彿一切就只是個巧合，甚至可以說他們如果跑了還更好，起碼還能套個做賊心虛的罪名刷一點業績。然而繁雜的排查下來，他們還真就能互相證明各自的清白。

（擱這套娃呢？）東方朔已經暈了，這起案子沒死人沒丟財物光在浪費人時間，難道幕後黑手是在故意給人找事做，自己看樂子嗎。

「所有信息就是這樣了，所以老師問我，歷史的真相是什麼，這個案件由何而來。」張懷玉終於說出了問題。

「看到同學們這麼熱愛歷史，老師真是感到欣慰不已啊！」

一道聲音傳來，其內的信息令眾人不由中斷了思考。

上課了。甚至已經上課好幾分鐘了，由於上課鈴被老師提前關了，所以大家居然一直聊到了現在。

東方朔轉頭望去，老師的聲音十分溫和開朗，想必也是個...魔鬼筋肉人？

老實說他還真沒去看過課表，起碼沒刻意記憶過，但眼前這男人的身形，可以概括為粗壯的肌肉，挺拔的身軀，充滿力量感的身影，渾身散發著食物鏈頂端恐怖直立猿的凶暴氣息。

看來這就是體育老師了。

在同學們紛紛落座后，這位壯士也走到了講台上。

「那麼，我叫林凌敵，木秀於林的林，會當凌絕頂的凌，所向無敵的敵。」

不得不說這位老師的名字和他的外在形象挺襯的。

「當然，我沒有叫零零七的親戚，凌凌漆也沒有，零零發也沒有，但是你們可以叫我靈靈帝。」

「很高興能和同學們在這裡相見，我是你們的歷史老師，希望在接下來的三年裡我們能好好相處。」

（姑且不提靈靈帝的外號，你這身體真的是歷史老師該有的強壯程度嗎。）

「我知道可能有部分同學對我的身體素質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疑惑，但是你們要知道，體育老師是要教導你們怎麼擁有一副健康強健的身體，而不是教你們怎麼變成我這副模樣。」

似是看透了東方朔等人的心思，也可能是經歷的多了，他接著就給出了關於自己身材的解釋。

（道理我都懂，可這蘿莉在睡覺啊，為什麼你會先關注這裡啊？）

這裡真的是高中嗎？真的是我老家最好的高中嗎？真的是我老家最好的高中的重點班嗎！？

你都不抓上課睡覺的學生的嗎？

東方朔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大學...不，大學的話，他們也會在後面坐著，起碼不會在第一排睡覺。

沒錯，一節課過去了，東方月還在睡覺。

「我知道有些同學對我們歷史課沒什麼興趣，所以大家也可以自行休息，等待下一節必修課開始。」

嗯，可能是龍華自有國情在，至少在前世，上課睡覺在東方朔這個班級是絕跡的，至少要睡也是課間。

沒錯，歷史課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不計入考試成績的興趣課，大多數情況是各類故事介紹，所以歷史老師，體育老師，以及綜合實踐課老師的身體一般都不太好，經常被生病。

但是就看林老師這副身軀，想必是沒有這方面的風險了。

「那麼我們回到張同學這裡來，事實上，這算是大學歷史課裡面的一個保留題目。」林老師開始進入正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如果找不到動機，就找最終受益人，如果沒有兇手，那麼他就是兇手，所以這起案件是李神音策劃的。」

「在那個時期，李神音被佛道兩家攻訐，急需一個轉折點，而王宮羽本人堅定地認為子不語怪力亂神，對三教都不友好。於是王宮羽開始安排教徒引導出了這一起鬧鬼事件，而後老管家的出現又給了他一個甩鍋的對象。他做出偽裝，在皮影坊裡面的酒加上一點迷幻藥物，輕而易舉的接近了老管家，並將自己原來的計劃和盤托出，於是後半部分的執行人就成了老管家。」

「佛道自以為他們用大勢相迫，逼得李神音不得不正面接招，卻不知道整個舞台都是李神音搭建的。」

「歷史上多數人認為王宮羽的失利是因為前半部分的鬧鬼都是被人指使，後半部分卻是老管家自己的謀划，因此線索對不上，這才導致了他未能注意到老管家的問題。」

「但對於李神音來說，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做出一個大案，他只是要做出一個引人注目的話題，他成功了，找到了真兇，挫敗了佛道，甚至讓王宮羽不得不給出一個人情，於是他功成身退，而後續的疑雲卻是被陳家公子的屠殺案接下，只有李神音滿載而歸。」

「事實上這個問題很簡單，你看不出來只能說你見的鬼少了，因為你們都是象牙塔里的孩子，社會上的陰暗離你們太遠了，所以你不能將偵破疑雲的表面英雄和幕後黑手聯繫起來。」

林老師很自然的說了一大段話，並為案件蓋棺定論。

「再說說你那破書，那玩意說到底其實也是後人編撰過的，雖然有相當一部分是他個人的自傳，但總體來說那就是狗屁不通，因為書都是人寫的，人有自己的立場自己的見識，像這種隔了幾百年才寫出來的書全是基於部分事實的話本小說，你就算是去看同時期的野史都比這強，因為野史起碼還能寫點當時的風言風語，這種隔了幾百年的東西指不定給他憑空捏造了多少故事。」

「所以大學才有歷史課，為什麼？因為歷史就在那裡，他就是一片片寫好的文章，他不會像物理化學生物一樣爆發性的變化，也不會像文學一樣時不時出現新的錦繡文章，他甚至不會像地理一樣因為自然，天災，人為事故發生變化。歷史的答案就只有一個，因為歷史就在那裡。」

「然後這個問題的我的答案就是這樣的了。但是你還是要想一想為什麼。因為在我這種陰謀論來看這件事就是李神音乾的，但我有證據嗎，我沒有，所以我們不會把這個寫進去，答案肯定有，但我們沒人能找到。可是歷史是延續的，我們會用自己的想法給它填補空白，於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也許在某些人看來李神音一生順遂，要風來風，要雨得雨，機緣機會排隊來送，這個案件不過是他一生強運的又一例證。」

「因為老管家剛好使用的是迷香，對於經常利用迷香和催眠術的李神音來說，這算是撞到了他的專業知識點上了，所以他才能這麼快意識到問題所在，而王宮羽本人也受迷香影響，狀態不好實屬正常。」

「你不是思維僵化，你老師是想告訴你，這世上有很多人，他們的做法反映了他們的內心，如果你找不到線索，那就去想想，不是歷史上幕後黑手為什麼這麼做，而是歷史上，如果你是幕後黑手你又會打算怎麼做，學會對方的思想傾向，你才能找到將一切連起來的線。」

「好了同學們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沒有的話就下課了。」

（不是我們才上課幾分鐘啊。）

「我知道對於部分同學來說這可能有些太快了，但是每節課分享一個有趣的歷史故事就足夠了，很感謝張懷玉同學為我提前預熱，減少了我相當一部分的工作量，讓我們為張同學鼓掌。」

林老師甚至已經帶頭鼓起掌來了。

一時間掌聲如雷。

這位老師課講的好不好，東方朔無法評論，畢竟他也就見了這麼一個歷史老師，但就他宣布自習的習慣而言，大家都很喜歡他的作風。

說起來這個vr眼罩，雖然掛著眼罩的名號，但其實是環形的，將耳朵也包裹住了，所以對外界聲音的隔絕也很完美。簡單來說，對還在睡覺的蘿莉毫無影響。

說到底他還是個學生，終究做不到公然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睡覺，看著自己這個心大的同桌，東方朔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