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四章 山精巢穴

山精巢穴

沿著紅花河一路向上，走過幾處隱秘之地，都是天生陣法，最是難破。金煥雖不懂陣法，但跟父親走了多少回，閉眼也能過去。

單憑玄光電與白夢言，怕只能原路返回。

紅花河忽然消失不見，竟是一頭扎入地下。沒了紅花河日夜烘烤，空氣中滿是濕潤。

出了山腹轉入峽谷，抬頭只見一線天空，腳下苔蘚黏膩濕滑。分明從山腹中一路向上，卻走到更低矮的山澗，不知是陣法造成的視覺誤差，還是本身存在空間跳躍，不過星空奇妙，眾人都不在意。只一點，無法原路返回，需要從別的路繞回去。

樹木越來越繁茂，將僅有的一線天空遮掩。三人起初還說說笑笑，這會兒屏氣凝神，腳步放輕。前方乃一處山精聚集地，山精晝伏夜出掠食，隨著各種閃光生物不斷浮現，已經到了夜晚。

山精，要出門了。

白夢言和玄光電本意留一留，等白天再走。可金煥卻說，當年父親途經此處，遺失了一枚寶藏鑰匙，為山精獲得。龍族先知本想著臨了再取鑰匙，如今成了麻煩。

想要寶藏必須拿到鑰匙，他們沒有選擇。必須早一步拿到鑰匙，避免夜長夢多。

因為風中隱隱有血氣，往前越來越濃郁。三人各自戒備，卻並未發現任何人或者野獸，轉過一道彎，眼前景象正經三人。

一具具鮮血仍在滴落的屍體整整齊齊掛著，其中九成是狀如猴子的山精，山精中摻雜這穿著各色服裝的修行者。三人引入叢林中細看，所有死去的生命都不曾做出太大反抗，可謂一擊斃命。從現場凌亂程度來看，敵襲快而迅猛。

少了白柔言，玄光電二人偵查手段有限。

金煥伸手抓住幾段風，放在鼻息聞了聞，輕聲道：「沒有危險。」

於是率先跳出，手中鋼叉不曾放下，慢慢超前走。玄光電壓下白夢言，讓她繼續藏身以便照應，踩著雷電跟上金煥。

山精白天藏在林間或者山洞，夜晚會在部落聚集，一大片空地燃起篝火開始新一天的生活。篝火仍未熄滅，火焰正在漸漸減弱，火邊躺著蒼老的山精酋長。

老酋長被割了頭，金煥鋼叉輕輕劃過老酋長的胸口，那枚龍族寶藏鑰匙一直掛在這裡。山精並非善類，能被關入龍界必有罪責在身，能在蒼龍統治下仍佔據一條峽谷也足夠說明實力。

「人是被山精殺的。」玄光電一路看來，做出判斷。

「嗯。」金煥鋼叉指了指篝火邊散落的幾根枝丫，上面還插著一些殘肢。

如此來看，大約是星空修士白日先到此處，不知何故這些小門派修行者並未發生衝突，而是聚在一起行動。許是因為天色已晚，打算在此安營紮寨，不料直接與山精遭遇，成了一頓晚餐。

山精得了大量食物，便未排除掠食者尋找食物，而是聚在一起準備一場狂歡，又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暴風驟雨般擊殺，還將人吊了起來。

「殺人習慣來看，該是食鐵獸。」金煥常聽父親講述往事，雖不曾親見，卻對龍界中各族了如指掌。或者說，龍界都在她的腦海之中。

「食鐵獸還活著。」

「你們說龍界，其實龍並不多，這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只是可惜了，鑰匙被食鐵獸取走了。」

「鑰匙一共九枚，每一枚能打開一處寶藏，第十處卻需要九枚鑰匙齊全方可。實在不行，咱們就隨便取一處罷了。」金煥輕輕一嘆，指著前方一個黑乎乎洞口道：「這是山精老巢，要探一探嗎？哺乳期的母獸和小獸不會出來。」

「要去嗎？」

「你們來，不就為了這些？」

玄光電微微有些臉紅嗎，對他們來說此處只是秘境，而對金煥來說卻是故鄉。即便自她出生就註定要離開，這裡仍是她的家鄉。金煥很和氣，但說到此處卻不免有些心酸。因為，她也是外來客的獵物之一。

明明都是高等生命，她卻只是獵物。

如果相遇之際，玄光電與白夢言都未受傷，他們三人如何尚且難說。無論如何，如今立場一致，玄光電不願太過虛偽，便道：「不若去看看？」

金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率先掠入洞中。玄光電自不會留白夢言一人在外，回首準備叫時，卻見白夢言從藏身處沖了出來，指尖玉色蝴蝶紛飛。

玄光電抬頭，便見兩側峭壁夜幕與枝葉掩映下，無數道黑影正迅速墜落。伸手招來雷電風暴，擊落無數飛來的長藤，掩護白夢言及時衝過空地。金煥久不見人，探頭出來觀望，之間無數飛刺呼嘯而來。

忙伸手將兩人扯到洞內，推搡兩人朝黑暗深處跑去。

三人跌跌撞撞跑了許久，確認身後暫無追兵才停下腳步。

「什麼怪物？」這種生物超過了玄光電與白夢言的認知。

「刺夜叉！應該是刺夜叉！」金煥大口喘氣，眼中也滿是不可置信的疑雲。「刺夜叉領地不在此處，但看身形與攻擊手段，該是刺夜叉無疑。」

玄光電取了三支魔杖與三人照亮，三人一面繼續前行，金煥一面將龍界簡單介紹了一遍。當今龍族為蒼龍族統治，皇族居住在大陸北方玉山龍宮，而梧桐林則處於大陸南端，兩地相隔萬里之遙。茫茫大陸之上各種妖魔聚集，靠近玉山龍宮地位變高一些，越往南地位便越低，山精這等生物不過是野獸而已。

但刺夜叉不同，屬於龍族下屬種族，夜叉王也曾跟隨牧龍者東征西戰。但進入龍界之後，夜叉王被斬，夜叉漸漸遠離權利核心，與其他種族結合繁衍新的種族，最終卻只有生活在沼澤地帶的刺夜叉成功活了下來。刺夜叉領地意識非常強，哪怕龍族誤闖也會遭到瘋狂攻擊，與此同時它們極少離開沼澤地。

大量刺夜叉從中部沼澤殺到南部，只能說大陸深處發生了劇變。刺夜叉應該是被此處血氣吸引而來，它們需要進食，但刺夜叉什麼都吃。是什麼危機讓它們一路狂奔，連進食的時間都沒有？

這一猜測讓玄光電二人心懸了起來，龍界很可能藏著比他們認識強大百倍千倍的力量，所謂的星空與龍族的對賭，根本就是送一批人來死。

「此處還有一個名字，幽魂嶺。」金煥淡淡說著。

玄光電與白夢言卻宛如雷擊。曾經的幽魂嶺便如今日的九幽煉獄，大凶大惡之輩才會被放逐幽魂嶺，經受虛空無盡的懲罰——也許大凶都死盡了，龍族才能佔領這塊大陸，否則對誰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父親聽老人講，龍族最初被封禁時，此地漫天火雨，滿地風沙——可不是如今的風與火。那火無薪可燃燒萬年不滅，一條龍被火沾染瞬間可燒成灰燼。那風有形有質，可撕裂一切。」

「被關押此處的最煩，都沒了血肉，依靠靈體艱難存活。所以，才叫幽魂嶺。」

「龍族被放逐，幽魂嶺被封禁，一切災難才開始漸漸減弱，最終消亡。又歷經萬年繁衍，才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一旦此處封禁打開，尚不知會是什麼光景。」

若回歸幽魂嶺本來面目，當今星空沒幾人能承受那種天災。不過三人很快便將擔憂拋在一邊，因為刺夜叉吱哇亂叫殺了進來，三人不得不全神貫注殺敵。刺夜叉身後，還有更強大的敵人不知是何種族。難不成逃出梧桐林，下場仍只是一個死嘛？

山精體型巨大，智慧尋常，所以居住的洞穴簡單，漆黑的通道盡頭便巨大山腹，一股暖烘烘的腥臭令人窒息。有敵來襲，洞中母獸暴躁不安，等三人身形出現，便有幾隻母獸暴起殺了過來。

三人到底年幼，心生不忍紛紛朝四處閃避。

山精與刺夜叉撞在一處。

借著山中不滅的火焰，藏在暗處的三人才看清刺夜叉的模樣。大致上為人形，卻更象直立行走的癩蛤蟆，提著一根根木樁充當武器，頭上生出一尺來長的硬刺。硬刺自動激發攻擊敵人，隨後便會再生。山精皮糙肉厚，硬刺紛紛墜落，偶爾幾根刺入血肉便叫山精疼痛難忍，嗷嗷鬼叫。

刺夜叉來得快，退的也快，將幾隻母獸擊殺，沒再理會玄光電三人，隨意撕扯了幾塊血肉吞食，撒腿便朝洞外跑。

三人還在納罕，便聽到沉悶的龍吼將洞中山石碎土震得撲簌撲簌墜落。

竟是被龍追嗎？

這聲龍吟可不是火龍族那種無力的反抗，而是充滿了激昂，殺戮與不屑。隨之而來便是接連不斷的坍塌，三人錯過逃出去的時機——實則逃出去也沒什麼好果子吃——只能繼續向裡面逃，希望能有一條生路。

然而很可惜，當泥土切斷了光線，重重擠壓在玄光電勉強支撐的閃電光環上，他們也沒找到出路。待一切歸於平靜，臉色蒼白的玄光電嘗試撤掉光環，確認泥土已經砸實，才算鬆了口氣。至少，三人沒走散，也都還活著。

白夢言懷裡傳出輕輕的哭泣聲，玄光電和金煥這才發現，小姑娘竟然抱著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山精——難怪剛剛她逃跑時偏了一下路線，才致使三人被困此處，而並未到達原本計劃的地方。

「我聽到哭聲，沒忍住……」山精智慧並不高，但哭聲卻與小孩極其相似。她幼年過得鬱悶，弟弟妹妹時常哭泣，一下子心就軟了。

玄光電苦笑，金煥卻忽然道：「怎麼就只得一隻呢。」

怎麼就只有一隻呢，這隻看著弱小顯然是被遺棄的，那麼本該在洞中的母山精和寶寶呢！除了暴起殺出去的那幾隻，其餘山精都未曾路面。

「這裡還有路！」

白夢言閉著眼睛，輕輕撫摸山精幼崽額頭，慢慢感知周遭。許是白夢言的懷抱給了山精幼崽從未有過的溫暖，它竟然緩緩融入白夢言的精神之力，超某個方向不停啼哭。

「那邊！」

有棗沒棗打兩杆子試試，金煥與玄光電手腳並用，開始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