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你不是英雄
周念通皺了皺眉，略一思忖，道：「大汗這話我不敢苟同！」
「我跟郭靖等人，不過是身為漢人，不願見同胞死於鐵蹄之下，生靈塗炭，方才盡一份自己的力量，抵抗侵略，算不得什麼英雄，也從來沒想過當什麼英雄！」
「至於大汗，在蒙古人心中，你整合了所有部落，叫彼此不再自相殘殺，更率領他們打下這麼大的疆土，自然是大大的英雄！」
「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嘛……」
好吧，雖然周某人私下裡其實也覺得以成吉思汗之偉業，當得上一聲「英雄」的稱呼，但此刻肯定不能當面承認！
不然這老頭兒豈不飄了？
成吉思汗瞪著周念通，努力放大聲音：「其他人眼中怎樣？我征服了那麼多國家，那麼多土地，又有誰敢不服？」
聲雖虛弱，但言語之中霸氣縱橫！
周某人搖了搖頭：「誰敢不服？你這話說的，這種事是能靠武力強迫的嗎？」
「……」成吉思汗噎了一下，卻死死瞪著周念通，滿是抗拒。
「好吧，我的觀點暫時擱置，先看看別人！」周念通身子讓開，露出身後兩人：「我來介紹一下吧！」
他指了指正死死盯著成吉思汗的楊康：「這位帥氣小伙兒叫楊康，是我跟郭靖的結義兄弟，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完顏康，乃是金國王爺完顏洪烈的義子！」
「他義父完顏洪烈雖然不是你所殺，但可算是間接死在你手上！」
「完顏洪烈的兒子？你……你是金人？」成吉思汗被楊康那銳利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悅：「那你我乃是仇敵！誰給你的膽子這般盯著我！」
「鐵木真老兒！若不是你，我父王……」楊康一句話沒說完便被周念通扒拉到了一邊：「出個場就行了，別太搶鏡頭！」
楊康：「……」
周念通又俯身，將一個小小身影攬著肩膀帶到前面，成吉思汗陡然覺得一陣刺目，只見面前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姑娘，看著不過八九歲年紀，稚氣未脫。
然則這小女娃雙目噴火，毫不畏懼地與成吉思汗對視。
「這個孩子沒什麼特殊身份，不過是普通孤兒，但她一家子，幾乎都是因南下侵略的蒙古軍而死！」
「換句話說，作為蒙古帝國的大汗，你可以算是害她全家的大仇人！」
隨著周念通的話語，陸雪衣看成吉思汗的眼神越發犀利，滿是憤怒。
雙方地位懸殊，一邊是如日中天的蒙古帝國統治者，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另一個只是一個毫無身份背景小女孩，還是孤兒！
然而那滿是怒火的眼神，卻是刺得成吉思汗一陣心悸，竟有些不敢直視。
「在整個中原，這樣的孩子千千萬萬，都是被蒙古人害得家破人亡！你覺得，在他們心中，你能算是英雄嗎？」
「……」
成吉思汗張了張嘴，一陣沉默。
他想說「我之英雄彼之仇寇」，想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還想說「為了勝利一些犧牲是難免的」。
但是在這個孩子清澈卻又帶著透骨仇恨的眼神下，這些辯解都不免有些蒼白。
好一會兒，成吉思汗才艱難地彎下腰，對著陸雪衣道：「我讓我的兒子收養你，認你為義女，你便是我的孫女，大蒙古國最尊貴的公主，可好？」
「呸！」陸雪衣看了面前的老人一眼，忽然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我才不稀罕！壞人，你還我親人命來！」
成吉思汗猝不及防，那唾沫直接噴在了臉頰上，狼狽不堪。
「大汗！」後方侍衛看得冒火，手中長刀拔出，惡狠狠望向陸雪衣，彷彿隨時就要砍下。
周念通乾咳一聲，伸手把小姑娘拉在身後，頓時那些侍衛臉上露出忌憚之色，手中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氣氛陡然尷尬起來。
嘿，哥的威懾力不小哇！
成吉思汗愣愣保持姿勢不變，卻是舉起手來，示意手下稍安勿躁。
好一會兒，他才擦去臉上唾沫道：「剛才郭靖也不肯奉承我是英雄……」
他看著眼前幾人，陸雪衣、楊康眼中滿是仇恨，周念通眼中是淡然，李莫愁、黃蓉對他完全是無視，就連老頑童，看他的眼神也只有有趣！
這一幫外來人，竟無一個對他有半點崇敬之心！
沉默良久，成吉思汗忽然一笑。
「罷了！我是不是英雄，自有後人評說，我死期將至，還能管得了人心裡的想法！」
……
這話一出，陸雪衣、楊康頓時無語了。
原本楊康還有意當面斥責成吉思汗一番，好好展現一下他作為昔年金國小王爺，在這國讎家恨的敵人面前的慷概激昂，大義凌然！
誰知對方直接像個滾刀肉一般不要臉了！
也是，對個衰老快死的人，你再怎麼罵他，還不是不痛不癢！
打他也一樣無用，打死了惹麻煩不說，說不定還能少讓他受點罪！
便聽周念通輕咳一聲道：「大汗，你叫我們前來，難道便是為了討論你算不算英雄的嗎？」
「答案你心裡早就應該一清二楚才對吧，又何必多此一舉？」
聞言，成吉思汗面色陡然尷尬起來。
猶豫再三，他方才開口道：「不管咱們是否份屬敵對，此次你們跟著靖兒來草原看望我，更是救了我在內的整個黃金家族……」
「這份情，我還是領的……」
「你們有何要求，不妨說來，我自然會想辦法滿足！」
……
周念通、楊康、黃蓉、李莫愁幾人彼此看了一眼。
黃蓉開口道：「這話，你之前問過靖哥哥嗎？」
「……」成吉思汗沉默。
顯然，他問過了，而郭靖的回答也在眾人意料之中。
肯定是希望蒙古大軍不再南下攻打各國，尤其是大宋，從此和平相處。
而這要求，成吉思汗鐵定無法答應！
周念通微笑道：「我們的要求自然與郭靖別無二致，你既然滿足不了他，又何必再問我們？」
「……」原本氣色就很差的成吉思汗，現在臉色更難看了……
他把周念通等人請來，從剛才第一面起，氣勢壓迫無效，幾次轉換話題又都被懟了回來，堂堂蒙古帝國的締造者，卻在這幾個江湖人面前全程處於下風！
他不要面子的嘛！
但是因為某個原因，他還是不得不艱難開口：「除此之外，各位難道就沒有別的願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