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有過生理反應嗎？

遠野極樂沒理會她話里的恭維，他自己的料理水平他自己清楚，也就是能吃的程度罷了，他用念動力的熟練程度還比不上雙手，驅使廚具做飯的水平更是可想而知。

「不會餓死？又不差你一碗飯。」

「幽靈應該不會餓死吧……」鹿遊花見遲疑道，繼續偷瞄遠野極樂的表情，但是她依然沒能從中得到什麼信息，只好自以為是地進行腦補，「我一定不會因為肚子餓就偷吃的，遠野大人！」

遠野極樂吐了口氣。他已經看明白了，先前那兇殘的斬首算是徹底震懾住這隻幽靈了，以至於她現在一副謹小慎微的受氣包做派，完全沒法好好交流了。

不過他並不後悔那時候的決策，畢竟是第一次起殺心，有點瑕疵很正常，他繼續自顧自地按著自己的步驟來：

「會感覺到肚子餓的話，那就表明要吃東西吧？你成為幽靈多久了，一周？」

「兩天吧，應該是……我的葬禮上，那些和尚念經的時候我才從棺材里醒過來的，然後就被送進焚化爐里去了……」

鹿遊花見吃不準遠野極樂反覆提肚子餓是什麼意思了，沒敢繼續接腔，只好絞盡腦汁詳細回答了一下後面的問題。

「再給你自己做一份。」

遠野極樂說道，「下面柜子里有麵條，按你自己的飯量做一份，以後做飯的時候算上你自己那份。」

「哦。」

鹿遊花見順從地起身走到廚台前，又聽見遠野極樂的聲音響起：「你成為幽靈的這兩天里，有過生理反應嗎？」

「啊？」鹿遊花見被問懵了，結結巴巴道：「生、生理反應？」

「小便和大便。」遠野極樂咽下一口飯，「還不清楚的話，就是尿和S……」

「沒有！」鹿遊花見趕緊回答道，「沒有生理反應！」

「沒有嗎？」遠野極樂的聲音還在繼續，鹿遊花見也聽不出來他到底是遺憾還是什麼，「你這兩天沒有吃喝么？」

「沒有……」鹿遊花見越說越小聲，跟一個男生討論這種問題讓她覺得很是羞恥，但又不敢不回答，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還在她腦海里飄蕩著，只要閉上眼睛，那對瞪得溜圓的眼珠子就會出現在她眼前。

這時候她已經把麵條拿出來了，正在往鍋里裝水，可聯想到遠野極樂剛剛的話，手裡的東西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了。

遠野他……難道是有，有那種愛好嗎？

鹿遊花見情不自禁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但並不敢回頭去看身後正在吃飯的遠野極樂，也不敢繼續往下想。

「你可以穿牆的吧，穿牆的時候要發動什麼能力嗎？」遠野極樂繼續問道。

說起來，剛剛那隻【天邪鬼】也是直接穿過窗玻璃進來的，但是被遠野極樂擊飛的時候卻砸碎了落地窗，然後才被陽台的護欄攔了下來的。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直接就過去了……」鹿遊花見回答到一半，敲門聲突然響起來了。

「叩叩叩。」

鹿遊花見下意識地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走到門背，透過貓眼看外面，「是一個戴眼鏡的老伯伯，要開門嗎，遠野大人？」

遠野極樂動也沒動位置，「開門吧。」

他轉過身來看向門口的位置，從他現在的角度能很好地看到開門時門外和門內雙方的動靜。

鹿遊花見打開門，外面的眼鏡老頭背著雙手，直接開口：「遠野，有人投訴說……咦？」

他說了一半就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似的，往前走了一步，探頭進屋。

鹿遊花見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倒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啊」了一聲，無措地回頭看遠野極樂。

眼鏡老頭看也不看鹿遊花見，視線直接定在遠野極樂身上，「遠野，在吃飯嗎？剛才有人投訴你這裡發出很大的聲響，所以我過來看看。」

遠野極樂已經從他的反應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張口說道：「窗壞了，砸到了護欄，請找人來修吧，平田先生。」

這是房東平田井，管理員也由他自己兼任。

「窗壞了？」平田井聞言望向窗的方向，果然看到了金屬的窗框已經靠在了護欄上，還有幾片碎玻璃夾在上面。

他的花白眉毛一下皺起，「今晚可能要下雨，你這個窗不行啊，我去聯繫一下人來修吧。」

「那就麻煩平田先生了，費用我會支付的。」

遠野極樂現在經濟不算寬裕，不然也不會住在這裡了，但是也沒打算賴這點錢。

平田井張了張嘴，有心說點什麼，但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家裡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大方不起來，開口說叫人來修只是下意識的舉動而已，並沒有細想費用的事。

他又看了幾眼敞開著的窗口，懷著幾分愧疚說道：「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慢走，平田先生。」

送走平田井，遠野極樂又對在剛才兩人說話時默默爬起回到了廚台邊上的鹿遊花見開口道：「你家在哪？」

鹿遊花見心裡一緊，小聲道：「我真的不會暴露遠野大人的秘密的……」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要挾你？」遠野極樂嗤笑一聲，「山本康夫是你的鄰居吧？想來你也記不得他家的準確地址了，不問你家地址，難道把他的屍體變回來審問一遍嗎？」

他相當不喜歡鹿遊花見現在這副行事風格，「害怕我？山本康夫是沖著你來的，要是我冷眼旁觀的話，你覺得你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

鹿遊花見沉默了，直直看著鍋里的水底冒出來的一層泡泡，不作聲。

而遠野極樂的話還在繼續，「原本只是打算去調查一下山本康夫的，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請你賠償我因為救下你而遭受的經濟損失。」

用詞很客氣，但是語氣半點不客氣，冷漠至極。

「這扇窗，還有損壞的地板，以及因為這件事而被耽誤了的我的時間，請你一一賠償給我吧。」

鹿遊花見緊緊抿著嘴唇，捏著裙角，手指發白，先前被死亡的恐懼掩蓋住了的一些事在遠野極樂的直白話語里又回想了起來，讓她羞愧不已。

「我，我……」鹿遊花見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遠野極樂冷冷道。

鍋里的水這時候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鹿遊花見心亂如麻手足無措，愧疚感滿滿當當充斥了她的內心，卻又無處抒發。

「……我沒有錢。」她用力捏著手指，無所適從。

「那跟我沒有關係。不管你去偷去搶去賣也好，總之請你賠償被無端卷進來的我的損失。」

「我，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賠償的……」鹿遊花見囁嚅道，然後又小聲補了一句：「請、請不要把爸爸媽媽他們牽扯進來，這件事不關他們的事……」

「我對你父母沒有興趣。」遠野極樂明白她的腦迴路，但是就是這樣才更讓他火大。

作為在福利院長大、從來沒見過父母的孩子，他很討厭別人懷疑他會禍及家人。

別的都無所謂，唯獨這一點他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