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牛車輦蓋
蘭晶玉看著三個罈子,心裡隱隱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靈寶加身,時運同力,一個人的氣運,在短時間內突然攀至巔峰。雖然可以一時風光無兩,但是淺薄的根基,支撐不住參天的巨樹,一陣強風,必然是連根拔起,萬劫不復。
劉木現在的狀況就是如此。水滿則溢,山高必崩,蘭晶玉擔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住這麼多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靜淵和牛通到底要讓這個孩子幹什麼?這人世間莫非要有什麼大劫難了?需要一個天賦異稟的英雄橫空出世?或者說靜淵只是把他當成個人形的鼎爐?
蘭晶玉不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她雖有警覺,但是卻不想考慮的太遙遠。
「百年之內,沒有人可以傷害和利用劉木,天府不行,人宗不行,神劍宗不行,天地幽冥,更是不行!我說的!」八千年的修行道行,她有這點自信。
想及至此,蘭晶玉清清爽爽的對眾人說:「此為後土,為土行修行者的至寶。雖然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之,但是不修行土法,得此物如同雞肋。既然是食之無肉棄之有味,那麼我就擅自做個主,讓劉木將其煉化了,大家平分!」
胖管家和秀雲沒有什麼底氣發表意見,胡天兒和姚騰自然是不會反對。於是眾人默契達成,待逆轉陰財流引陣法之後,眾人鎮外坐地分贓。
夔牛在雷府內稱讚不已:「這小妞識趣,是個旺夫之人。簡單的三言兩語,至寶後土就到手了……嘖嘖嘖……」
蘭晶玉大袖一揮,將罈子收入袖中。便和劉木開始逆轉陣法。
陰財流引陣法,沒有了三龍卸力的土力保護,變得不再堅不可摧。劉木只是輕輕一拳,就打破了陣法自身的防禦結界。
蘭晶玉走近黑木牌位,仔細的觀察著陣法布設。只見黑木材質濕潤黝黑,似木似石,和千年的水底陰沉木極為相似。但是品階定然是高於陰沉木,看著它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幽藍元炁,蘭晶玉推測此木可能來自於幽冥。
而那七盞長明燈的燈盞上,分別用硃砂標註著:乙木陰財,辛金陰財,癸水陰財,己土陰財,丁火陰財。餘下的兩個燈盞,分別寫著顏夫人和其女兒的生辰八字。
原來顏夫人和顏小姐都是世間難遇的純陰之體。所謂:孤陽不長,孤陰不生。此類女子的命數,大多都是身多病患,獨守青燈。但是一旦與命格純陽之人結合,那就會逆轉命數,變成體健壽長,聚財旺夫的輔佑之人。
顏夫人既然已經身死,蘭晶玉也不是太在意她的處境。但是顏小姐才雙十年華,命數就被定格在這陰財流引陣法里。顏老爺身為人父,確實是被財魔遮眼,喪心病狂了些。
蘭晶玉逆著顏小姐的生辰八字,從新擺好了七盞長明燈的順序。然後讓劉木將一道紫電和一團純陽真火,順著黑木的紋理遊走了一遍。利用雷電正力和純陽火氣,來破壞黑木內的拘魂禁制。
幾息之後,顏夫人的魂魄從黑木牌位中,釋放了出來。十幾年的陣法榨取,她的魂力已經接近於無。她在這偏房裡遊走了一圈,對著眾人施了一禮就如煙般消散了。
秀雲和胖管家對著顏夫人魂散的地方,深深一禮。十幾年的默默努力,終於讓女主人的靈魂得以解脫。作為忠狗和忠僕,它們堅持到了最後。
蘭晶玉打發秀雲到鎮外等候,便揮手撤去了顏府的靜域止界。顏府的光陰恢復了正常,顏老爺帶著下人們,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顏老爺進了偏廳,先是偷著瞄了一眼牌位和七盞燈。發覺並無異常以後,便滿臉堆笑的說道:「仙師除妖驅邪,解救我顏府與危難。顏某真是無以為報,所以仙師的輦車,我已經吩咐下人準備好……」
他話沒說完,就發現這屋裡多了個絕色的紅衣少女。少女的容顏驚艷了他,讓他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顏老爺問劉木:「這位絕色仙師是——」
劉木並沒有回答他,因為他也不知道胡天兒,在自己這邊是個什麼定位。
「仙師既然無暇聊閑,顏某就不耽誤仙師的寶貴時間了。」顏老爺覺得劉木不怎麼待見自己,便自找台階搭話。
這聽著沒有感謝的意思,倒是有趕人的味道。眾人心中更加鄙夷顏老爺的為人。
劉木對顏老爺說道:「好極好極,我們忙於趕路,就不多做停留了。但是我想向顏老爺借個人,幫我給司馬城主送封信。不知道顏老爺能否成全?」
「能,能,我手下的武夫個個能騎善射,都可以為仙師效力。」顏老爺慶幸仙師不是借錢,忙不迭地應承了下來。
「我需要個辦事穩妥又熟悉赤山城的人,顏老爺有沒有好的人選?」劉木顧左右而言他,跟著顏老爺繞彎子,就是不點名胖管家的名。
胡天兒本來就對顏老爺沒有好感,看著這倆人互相敷衍推諉,心中是更加的不耐煩,她想早一點離開這令人厭棄的地方。於是她指著胖管家說:「就他去送信就行,兩個大男人為了封信磨磨唧唧!」
胖管家就坡下驢的答應道:「為老爺分憂,為仙師效力,我即刻就去,絕不耽誤了仙師的大事。」
劉木擺擺手,說道:「沒什麼大事,只是讓司馬城主幫我把輦車的錢付了。」
妖患除了,輦車還能賺點銀子回來,顏老爺一下子開心起來。下人們拿來筆墨紙硯,劉木簡單的寫了這裡發生的情況,把信交給胖管家。然後對他叮囑:「司馬城主為人吝嗇,不拿回銀子你不要回來,免得丟了本仙師的面子!」
這時下人來報,輦車準備好了。顏老爺心裡誇下人會辦事,來的時機剛剛好。送走了幾位仙師,又省下了一頓早飯錢。
劉木帶著眾人走出顏府,頓時被顏老爺的摳門撞了個滿懷。一輛不知經歷了多少春秋的舊輦車,配上一頭老邁無力的瘦牛,已經等在了門口。唯一一點可取之處就是這個輦車夠大,可以輕鬆容納劉木幾人乘坐。
胡天兒不禁對顏老爺挑起大拇指:「顏老爺商賈本色,聚財有道,佩服佩服!」佩服二字咬音極重,聽的顏府的下人們在遠處偷笑。
蘭晶玉也是一刻也不想看到顏老爺,出聲說道:「天兒妄語!既然是遊歷修行,就不能貪圖安逸享受,牛車輦蓋已是奢求,我們謝過顏老爺就離開吧!」
胡天兒沒有搭話,自顧自的跳上牛車坐到輦棚里。姚騰自覺的接過韁繩,在前面趕車。劉木和蘭晶玉向顏老爺告辭之後,也登車入輦。
姚騰吆喝一聲,牛車慢慢駛出軲轆鎮。
胖管家請示顏老爺何時送信,顏老爺一臉不耐煩的說:「速去速回,記得把車錢要回來。」
胖管家心中一凜:「摳門能到這種程度,這和以前的顏老爺已經是判若兩人了。錢財最能識人,果然真實不虛!」胖管家揣好了信,追著劉木一行而來。
牛車慢悠悠的走出鎮外,在官道旁的一顆柳樹停下。秀雲在柳樹下等候多時,她憤怒的質問問劉木,為何不直接殺了顏老爺為顏夫人報仇。劉木告訴她,顏老爺這種愛財如命的人,殺了他反而讓他痛快了。要讓銀子在他眼前一點點的散光,才是讓他感覺到生不如死的最大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