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獬豸認主2
朱嵐用力掐了下朱純的后腰,打斷了朱純的想入非非。也許是力道大了一些,朱純疼得哎呦一聲大喊,同時也終止了他的意淫。朱純滿臉不悅的看著老大朱嵐,敢怒卻不敢言。
從小到大,兄長的威嚴如一座大山,橫亘在朱純的面前。在他每次行差走錯之前,兄長會及時堵住了所有的邪路。即便是朱純已經完全掌控了清涼城的武力和財力,依舊是不敢在大哥的面前太過放肆。
見二弟回過神來,朱嵐騰出手來對眾人一禮,朗聲說道:「丹修前輩大駕光臨,清涼宮蓬蓽生輝。家父吩咐我兄弟三人,特此恭迎諸位。既然是到了用餐時辰,清涼宮就借駐仙樓一隅,以盡地主之誼。」
說罷,朱嵐隨手扔給主家一張百兩的銀票,吩咐他務必拿出看家的本領,做一桌上等的美食款待貴客。而後朱嵐頭前帶路,把眾人引到甲字型大小雅間。
聽聞是清涼宮的貴客,主家不敢怠慢,親自準備食材,圍爐操鏟,定要獻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精緻珍饈。如果因此得到清涼宮的褒獎,駐仙樓必定會食客盈門,財源滾滾。主家一邊歡快忙活著,一邊暢想著金玉滿堂的未來。
劉木僅是同三人見了個禮,尚未自我介紹,就被幾個小道童簇擁著推進了雅間。
劉木環顧屋裡的擺設,覺得這裡和四昧館的雅間相比,遜色了太多。四昧館的雅間因人而設投其所好,樂山樂水,美食佳韻。凡入其門,必得其味。而這房裡只是一些盆景瓷瓶字畫彩緞的簡單堆疊。雖然說可以雅俗共賞,仍不免有些攀雍附貴,俗氣了些。
朱嵐招呼眾人坐下,小夥計便提著茶壺過來,勤快的給眾人沏茶。
沒有太多的椅子,幾個小道童就站在劉木的身後,如同五個保鏢一般神色嚴肅,身體綳直。他們有些懼怕朱家三子,所以行為謹慎拘束。
老二朱純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卻仍是忍不住的偷瞄二女。二女舉手投足間的自然風姿,像巨浪沖刷著礁石,一浪疊一浪地湧進朱純的內心。曾經溫柔鄉里的那些嫵媚佳人,此刻在他心裡已經是殘花敗柳,污泥穢土了。閱你千遍不厭倦,朱純的桃花眼又灼熱了起來。
蘭晶玉對他灼熱的目光視如無物,胡天兒可是受不了這樣的輕佻。
胡天兒用力抿著嘴唇,雙眼眯成一條縫兒,寒光凜凜的盯著朱純。她的白嫩拳頭攥的咯咯響,朝著朱純用力一揮,示意那個色胚再不收斂,就別怪她鐵拳無情!
朱純看著對面小美女的嬌媚怒態,一時心跳如擂鼓。他暗自感嘆:「雪膚花貌,天上謫仙。美的不可方物,連生氣都讓人心動不已!」
朱飛看著二哥神遊天外的樣子,就知道朱純又在琢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一套風流故事了。
於是朱飛趕緊打了個圓場,高聲說道:「禿兄前輩,咱們又見面了啊!今次我們兄弟三人,是專門為與你結緣而來呀!」
朱飛一邊說,一邊用腳踢了下二哥朱純的小腿,希望朱純按照原計劃,把獬豸古鏡拿出來,辨認幾人的正邪。
朱純又一次被人強行打斷了思緒,從你儂我儂中清醒過來。這兄弟倆又掐又踢的,使他心裡略有不悅。朱純板著臉,演技拙劣的不小心碰倒了木匣,一面古鏡骨碌碌的滾落了出來,竟然自行豎立在桌面上。
古鏡混元規整,做工精細,通體卻布滿了綠銹。古鏡陰面的外部邊緣,鍛打的是八瓣蓮花五鵲紋。蓮瓣大小如一,紋理自然,如真蓮再現。五隻喜鵲姿態各異,栩栩如生。古鏡的內圓有一頭獬豸昂首正氣而立。獬豸身型如羊,長毛覆體,兩隻大眼白亮如銀,一根獨角長在頭顱正中。
古鏡陽面鼓起的鏡面似水,粼粼而動。水面清晰印照著對面的一切,劉木幾人的身形出現在鏡中。
朱嵐順勢說道:「二弟,怎會如此的不小心!趕快將獬豸古鏡收起來,不要衝撞了貴客!」
一看到那面古鏡,蘭晶玉立刻明白,入城時候神魂被監視的感覺,定是來源於此。原來不是有道法高深的修者在俯瞰眾生,鎮守著這座大城。而是這面古鏡裡面的獬豸神魂,在辯識著每一個進出清涼城的人。
或許這就是城裡沒有官軍,清涼宮可以主宰城裡秩序的根本。
未卜先知,防患於未然。一個人懷著好壞的念頭進入清涼城,只要他踏進這清涼城裡一步,清涼宮的丹修,就可以憑藉獬豸古鏡推演出其行徑。
未見面知人心,姚騰在書里看見過獬豸古鏡的記載。並且姚騰認為妖修闖蕩江湖世間,必須備有一件這樣的靈器,尤其是對於自己這種老實憨厚的人,更是如此。
胡天兒探著身子,在古鏡前搖晃著腦袋左照右照,好奇又欣喜。棗花秘境里古鏡不少,但是能如此清晰的映像,胡天兒還是第一次見到。胡天兒伸出手指輕觸了幾次鏡面,水面無波靜謐如常。古鏡如同俗物,除了映像格外的清晰,沒有一絲神異。
胡天兒略有失望的說道:「它好像也有沒有傳說的那麼神奇……」
見到美女問話,朱純不再板著老臉,搶先溫柔搭話,恐怕錯過了和美女攀談親近的機會。「獬豸有靈,無惡不出。仙子純潔無邪,自然不會引起獬豸角頂之念。」
朱飛看著二哥咬文嚼字裝模作樣,心裡對其鄙夷非常。煙花柳巷的放蕩公子哥,偏偏裝作風流倜儻的儒雅客,我呸,豬鼻子插大蔥,裝象!!
雖然朱純臉上裝的正經,心裡卻如同花痴般念念不停興奮不已:「啊——她和我說話欸!,她和真的我說話了欸!!仙姿神韻,音輕體柔,我的乖乖!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世間怎麼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他幻想著拉著胡天兒的手,漫步在清涼城裡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青柳拂肩,夕陽灑金,攜手相依慢慢行。
落齒的白髮耄耋,用羨慕的目光追尋著他倆身影,回想著自己曾經的青春浪漫。煙袋裡的煙絲已然熄滅,老人們竟無所知,仍是痴痴地望著他倆。朱純感受到了他們的羨慕,心中蕩漾著無邊的幸福。
佳人在側,暖玉溫香,朱純想入非非漸入靡靡之境。
胡天兒本就對朱純沒有好感,眼下看著他又眼露迷色,心中討厭情緒又增不少。胡天兒怒哼了一聲,轉身走開,用後背對著朱純,一眼也不想在看到他。如果不是蘭晶玉心語傳言要忍耐克制,胡天兒憤憤的小拳頭早就招呼過去了。
劉木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語。體內雷府三靈已經感受到了獬豸的氣息,夔牛神思萬古,幽幽而嘆。萬年前人魔大戰,神龍帶領先天靈獸,阻擋入侵九州的宇外域魔。那一戰天崩地裂屍橫遍野,域魔如漫天的蝗蟲蜂擁而至。域魔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人獸皆亡。
其中域魔中有一種魅魔,戰力雖然不強,卻可以魅惑人心。人族修者不慎被其魅惑以後,於暗處屠殺同類,製造混亂。由此人族陣營不再同仇敵愾,變成一盤無序散沙。
域魔因此長驅猛進,為禍萬里。
那時候的修者,無法分清身邊人是正是邪,所以都是心懷戒備各自為戰。彼此之間失去了支持,後背再也沒有信任的人,戰場上的修者們變得畏首畏尾,不堪一擊。面對著洶湧的域魔,靈獸戰死,人族敗退。九州已失其五,三界大勢已去。
就在生死存亡時刻,冠豸山裡的獬豸族群集體出山,加入了對抗域魔的戰鬥。獬豸角直善惡,明辨是非,能第一時間找出被魅惑的修者,戳破他們的心底的魅惑迷瘴,拯救他們的神魂。這不但挽救了很多人族戰力,還大大振奮了三界的士氣。
前線勇者,不再擔心從背後被捅了刀子,各個都是捨生忘死奮勇殺敵。人心齊,泰山移,自此戰局得以扭轉,域魔節節後退,直至被屠戮殆盡……
「沒有想到獬豸身處戰場後方,竟然也落得個寄身靈器。悲乎哀哉……」夔牛有些傷感,為自己,為赤鷩風伯風后,也為獬豸真身的隕落。劉木聽著他們的訴說,不由得想起了靜淵幻境里,看到的幾頭嗜血巨狼。劉木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找不出由來。
獬豸古鏡豎立了許久,也沒有任何的異常反應。朱嵐放下心來,對著劉木抱手一禮說道:「前輩,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嵐話未說完,獬豸古鏡不再豎立,當的一聲倒在桌子上。
這等平常事,眾人都沒有太在意,唯獨劉木心中暗自狐疑:「就這麼簡單的認主了?!毫無徵兆,毫無波瀾,毫無理由!」
原來雷府內夔牛哼哼唧唧,極不情願的說道:「那條小爬蟲有什麼好,整天憨憨傻傻的,獬豸竟然和它有了呼應!欸,真是明珠暗投,自毀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