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結束
青山城震動。
護城大陣的四極之位,石嚴蒙武陸虎及老城主四人爆發全力,苦苦抵擋石絕押上生命的毀滅一擊。
但無濟於事,死亡的風暴輕易轟碎他們再次構築的結界。
四人都咳血,苦苦支撐。
蒙家的老者飛身而上,應援他們,古樸戰刀揮舞出驚世的刀勢,直面那風暴。
但一位大能以生命為代價爆發出的力量並非是他們能匹敵的,在他們難以支撐下去的時候,在那股風暴的中心,何之洲手持城主令牌,再次號令大陣。
護城大陣光芒大盛,以最極致的效率輸出力量,凝集而成的龐大結界籠罩在青山城上方,在那股死亡風暴下庇護民眾。
同時何之洲將神戟背負於身後,蓬勃如汪洋般的靈力在他身上爆發,對抗這股風暴。
事實上,縱使處於風暴中心他也無懼,自信能毫髮無損,但下方的青山城不一樣,他既任城主,自然有義務守護一城子民。
石絕自毀身軀帶來的死亡風暴與何之洲的靈術碰撞,那股風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竭,最後只有極小的部分穿越何之洲的靈術,轟擊到大陣構築的結界。
即便如此也讓整座青山城晃動,地表龜裂,好在護城大陣被何之洲主導,那面結界最終扛下了那極小的部分風暴。
風暴消逝,青山城最終歸於平靜。
「是何城主,他硬抗下那股風暴,保護了我們!」有人看向高空上的何之洲,歡呼雀躍。
很多人高呼起「何城主」三字,若非何之洲奮力抵禦,這彷彿末日之力的死亡風暴會給青山城及民眾帶來難以估量的後果。
婦人們雙手合十,感恩何城主,像是禮敬神佛。
高空之上,何之洲輕舒一口氣,將方天畫戟高舉,目光移至戟尖,那上面挑著一顆老朽的頭顱,有破敗的死血滴落。
這是石絕的頭顱。
神戟輕震,其上所刻之陣封鎖頭顱中的元神,同時戟刃爆發煌雷與神焰,滅殺神念。
隱約間可以聽到滲人的慘叫自那頭顱里傳出。
何之洲眼神冷淡,加大力度,戟刃爆發鋒銳,徹底滅殺其中元神,最後那顆頭顱在煌雷與神焰的攻勢下灰飛煙滅。
高空之上狂風呼嘯,破碎的虛空在極速癒合。
最後這裡除了何之洲,什麼都沒有留下。
與此同時,細微到不可察的光點悄然飄落於石府,沒入石崇體內。
何之洲輕呼一口氣,隨後他如流星般極速墜落,要去石府接回自己的學生,同時徹底清除禍患。
此刻石府之中,秋盛還沉浸在院長大獲全勝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石崇的異樣。
石崇在他旁邊坐著,紋絲不動,雙目無神。
他的精神世界里,石絕的身影浮現其中,向他低語。
「你是否渴望力量?是否想要證明自己?」
這是石絕的一縷分魂,以那股風暴為掩護化作細微的光點寄宿於石崇的精神世界,他想以此擺脫何之洲的絕殺,保留火種。
石崇是他的後人,擁有石家的血脈,是合適的奪舍目標。
何之洲即將降臨於此,時不待我,石絕加快了蠱惑。
「你甘心永遠低蒙鈞一頭?甘心永遠被你父親輕視?府中下人們的風言風語你也應該常常聽聞吧?」精神世界中石絕輕拍石崇肩頭,面目慈祥的像是爺爺。
他雖回歸不久,但有關石崇的風言風語卻聽的太多。人人都知道這位石家的大少爺不論是與對手亦或兄弟比較起來能力皆不足,不被他的父親喜愛。
在他的對面,石崇低著頭,握緊拳頭。
他的聲音彷彿有種魅力,要讓石崇沉迷。
「我能給你力量,力量才是一切的本質。」石絕使用了某種精神秘法,以此蠱惑石崇心智,意圖使石崇聽從自己。
石崇仍低著頭。
一位大能的貼身指導對他而言確實是極大的誘惑,也許真能讓他在以後勝過蒙鈞,達到父親的期望。
何之洲已然降臨到屋外,正向秋盛走來。
「只要你聽我的,我便能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石絕最後說了一句,然後徹底隱藏自己的靈魂波動。
他的這縷分魂處於石崇的精神世界里,可以窺探到石崇的部分真實內心,他感覺得到,這孩子的內心,是充滿不甘與怨恨的,石嚴對他過高的期盼與不加掩飾的失望,長久以來壓的他喘不過氣。
加上惑人心智的秘法,石絕認為,石崇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真實世界中,石崇的眸子復明,他抬起頭,掙扎的表情平復如初。
「老祖,我看起來很蠢嗎?」
出乎石絕意料,石崇這麼說,語氣平淡的過分。
「嗯?」秋盛扭過頭看他,不明白石崇何故冒出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石崇站起,靈力環繞他的軀體,精神世界中,石絕的這縷分魂驚恐的發現,己身在被排斥,要被強制脫離石崇的腦海!
石崇拒絕了他的「幫助」,怎會如此?!石絕不理解,想要以秘法繼續蠱惑石崇,但此刻他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渺小,連一個小小的馭氣境也能反抗他。
石崇咬牙,繼續發力,要將石絕的分魂逼出體外。
他成功了,一粒細微到不可察的光點被逼出,這便是石絕的那縷分魂。
何之洲看著石崇,神色有些意外,抬手將那縷試圖逃遁的分魂禁錮。
秋盛還沒太反應過來,楞楞的看著他倆,同時抬手擦了擦臉上傷口處的流血。
「我原本打算出手將石絕的分魂從你識海內剝離出來。」何之洲說,石絕的這點小把戲從來沒有瞞過他的眼睛,「他在蠱惑你吧?」
「院長,是的。」石崇說,「但我想做的事,不必依靠他來完成。」
「非常不錯。」何之洲點頭,上前拍了拍這位學生的肩頭,然後將石絕那縷分魂牽引至秋盛面前,「這是石絕的一縷分魂,用你的魔劍殺了他,為凌度長老報仇。」
聞言,秋盛沒有絲毫猶豫,持劍向那顆光點刺去,然後鬆手。
「不要!」
石絕的這縷分魂充滿懼意的求饒,低聲下氣的不似一位大能。
但現在石絕的這縷分魂成了持劍人,劍哥很配合他們,全力吸取持劍人的靈魂。
一聲慘叫傳來,石絕徹底隕落。
石崇的身子突然不穩,釀蹌起來跌坐到地上,雙手用力抓著腦袋,神情痛苦,好似劍哥正吸取的不是石絕的靈魂,而是他的。
「他怎麼了!?」秋盛想去幫幫他,但被院長攔住了。
「石絕的這縷分魂與他還有一線關聯。」何之洲說,「無妨,這是他的造化。」
待到石崇恢復正常,何之洲沒有停留,帶上秋盛返回學府。
何之洲明白,石絕先前所說的一線生機必定與他綁架的秋盛有關,秋盛自江東秘境出來,看來除了涅槃成功與魔劍外,還有其他收穫。
但何之洲對這些沒有興趣,他要做的只有保護好自己的學生以及復仇。
所以他以全力出手,阻止了石絕向天下透露那「一線生機」。
「院長,學府會為凌度長老立碑吧?」秋盛問。
「不先收拾收拾你這副遍體鱗傷的慘樣嗎?」
「還撐的住。」秋盛說,凌度長老為保護他而死,他想要先去那裡看看。
何之洲默默點頭,帶他前往。
兩人來到學府的墓園,這裡有數不盡的墓碑豎立,下面葬著死去的師生與前賢。
修士的路就是這樣,與死亡為伴。
秋盛在院長陪同下向那面嶄新的碑走去,可以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碑前。
那是凌駕,凌度長老是他的爺爺。
何之洲停下了腳步,任由遍體鱗傷的秋盛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凌駕看了秋盛一眼,向他點了點頭,道:「你不必多想,一切都是石絕的錯。」
凌駕的語氣相當平淡,聽不出傷心的感覺。
秋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凌度長老終歸是為保護他而死的。
「我用這柄劍抹殺了石絕最後留下的分魂。」最後秋盛說出這麼一句,同時將劍哥提至身前。
「那再好不過了。」凌駕說。
氣氛很凝重,秋盛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靜靜站在凌度長老碑前,雙手合十。
「你的情況不好,快去治療吧。」凌駕對秋盛說,至於他自己,還想再在這待會兒。
這一切太突然了,本來他想著自己順利出關是件喜事,還打算跟老爺子炫耀炫耀的。
怎麼就這樣了呢?
不遠處,何之洲靠在一棵樹上,靜靜的看著他們。
……
與此同時,在南北盟的分界線上。
一處偏僻之所,一老一少的二人在等待著誰,在他們面前,赤色的怒濤拍擊河岸,激發巨響。
赤河,自西域的最深處發源,橫貫整片大陸,注入東邊的無盡大海,同時也被作為南北方的分界線,其上布有強橫的結界,防止南北互通。
但此刻赤河結界泛起波瀾,有什麼人要從北方偷渡而來。
這面結界存在的太久,太老舊,時至今日已經有太多破解之法。
「會是哪位大人?」少年人問。
「不會是名頭太響亮的大人。」老者回答,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南盟領地擔任間諜,竊取情報,這麼多年來沒有一次失手,此刻他向少年人傳授經驗,「千萬記得,不要多問,只需做好我們自己的事。」
老者很喜歡這少年,覺得少年身上有自己當初的影子,毫不吝嗇對少年的賜教。
「懂的懂的。」少年笑道,這是他第一次接見來自北方的大人,此刻心中滿懷期待。
老者點點頭,這孩子相當聰明,就是不夠沉穩,還需磨鍊,這次特意帶他來見見世面。
結界的波瀾處,一雙手探出來。
老者與少年對視一眼,恭敬的迎上去。
書生打扮的男子透過結界而來,他衣裳整潔,這赤河結界並未對他造成困擾。
「大人!」老者與少年齊聲。
「我要的東西,你們準備好了嗎?」書生說。
老者迅速遞上捲軸,這上面記錄著他收集的情報。
書生打扮的男子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在老者手上取走捲軸。
「大人。」少年湊上去,「大人此來所為何事?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老者的表情忽然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書生男子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只是一個眼神而已,一條年輕的生命逝去。
屍體栽落赤河,一陣噼啪之聲響起,河水將屍骨消磨殆盡。
死河——這是赤河的別稱。
男子看向老者,道:「你沒有教他,少說話多做事嗎?」
誰給這小子的膽子,竟敢詢問他來南方的目的。
老者像狗一樣匍匐在男子腳下,漫長的卧底生涯讓他的心理素質極強,即使心喜的孩子在眼前死去,憤怒與悲傷也沒有出現在他的表情上。
「大人,您也知道,年輕人總是不聽勸。」老者的語氣異常平靜。
男子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老者,讓後者如釋重負。
隨即男子面向南方,往星流國域的方向眺望。
神劍大人,屬下一定將您親愛的弟弟,帶到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