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民風淳樸

第二章 民風淳樸

魚庭雀好不容易從筆羅山下山,剛走入人流密集的小鎮貿易街因為身邊乞望的緣故讓大部分人瞪大了滿目好奇的眼睛,不過這樣一路走來其實她已經習慣了,以至於到今日她可以完全忽略這種現象,暫時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沉浸在感慨眼前小鎮的繁華與熱鬧上。

早前就聽人說過這座位於中南方的富庶小鎮堪比西南的軒侖國,現在終於見到了,果然聞名不如一見,的確讓人不得不發出驚嘆。

小鎮的建築基調為乳白色,許多房屋都與粗壯藤木交叉融合,或許是歷史悠久,許多房子似乎與重獲生命力長出枝條的植物完全長在一起,卻別有一番自然的美感,加上因為地勢的緣故使得整座小鎮呈現出梯形的錯落感,而腳下鋪陳的則是會在光芒下有著淡綠色的石塊,雖大小不一但混合著原本的黑土走起來非常平坦甚至沒有一絲的硌腳感。

「嗚哇~,好大!」

「是混獸吧」

「可我沒見過瞳色純粹的混獸,不知道是屬於哪個科的」

「皮毛,瞳色,四肢,都挺漂亮啊,呃,性子怎麼樣呢?」

就在魚庭雀欣賞小鎮的同時,對眼前周遭完全好奇的乞望已經被虎視眈眈的人仔細的觀察,但因為不知道乞望究竟性情如何所以不太敢輕易靠近。

或許是看乞望對什麼都好奇得去聞,有人拿出食物試探的湊到它的面前,當聽見因為味道過於刺鼻發出噴嚏聲時頓時引來一陣激動的低笑聲,就連原本害怕的孩子也因為乞望並沒有露出獸性甚至窘迫的一面開始捉弄它,看著它用著爪子撓著鼻子甩頭的滑稽模樣,這些人的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

「喂,給它試試這個,一定爽翻天」

「好好好」

越發對乞望的反應感興趣的這群人來了興緻,但似乎忘記了乞望可是有同行人這個重要點。

就在一個男子拿著不明的紫色豆子遞給乞望的時候,魚庭雀一把捏住對方的手腕,因為力道過大讓對方竟發出痛苦的求饒聲,手中的豆子也撒了一地。

逆著光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魚庭雀看著不停抓撓鼻子的乞望瞳孔轉向身邊原本很高興看熱鬧的人,手卻沒有放開惡作劇的男子,只見她牽動嘴角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很抱歉,各位如果還想繼續的話,算上剛才沒有徵求同意的份兒,我可以算便宜一些,每人三莫比(通用貨幣)。」

話音一出看熱鬧的頓時沒影兒了,她微微躬身靠近男子:「你呢?」

「我、我給,我給,我馬上給」連忙求饒的男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皮革小錢袋,想也沒想就遞給她。

掂量著手中的小錢袋,魚庭雀在放手前再次用力的笑著提醒:「我這可是絕對的善意之舉,為了避免可能發生更加糟糕的事情,花這點錢買了教訓可是很划得來的,你說對吧~」

「是……是……」男子的手已經越發充血變紅,就連聲音也越發虛弱,在她終於放開后,通紅的手掌麻痹不已。

魚庭雀轉身欲走,卻見一群還躍躍欲試的小屁孩兒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剛才戳乞望的棒子,她頓時臉色一沉眯縫起眼睛:「嘖」,無需多言的咂舌與其整個人流露出的威嚇感讓孩子們本能的連忙扔下棒子被嚇跑了,她走向乞望伸手輕輕揉了揉它的鼻頭低喃:「討厭的小崽子」。

經過這一陣騷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遠離她和乞望,不時低語和指點,魚庭雀反而點燃煙桿中的煙草不顧周遭環境自顧自的抽起來。

身邊的乞望雖然安分了一些,但骨子裡像個孩童的它還是會表現出對他人和身邊沒見過的東西的好奇,畢竟這是一座貿易往來的小鎮,她倆的出現即使有些特殊但也很快被人流和各種嘈雜的聲音吞沒,飄散在空氣中的絲絲藥材味已經將小鎮的特色很好的彰顯。

「嗯?」突兀被人從后撞到的魚庭雀不解的看著小跑過身邊的一群人。

「他們幹什麼去?」與魚庭雀一樣疑惑的人好奇的問。

「葯廬的人今天在城外採辦藥材,要是去慢了可能會錯過極佳的低價收購機會」

「每家藥材的收購價不都差不多嗎?就算是葯廬收購也不會低到哪兒去吧」

「換了別人可能差不多,不過今天來的是出了名的採辦小鬣狗」

「啊,什麼意思?」

「咬住獵物就不放,還能把獵物給弄崩潰了」

「嘿嘿,聽起來有點意思,去湊湊熱鬧」

魚庭雀伸手摸著下巴同樣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小鎮南部出城口處有著無數囤積藥材在此進行批量貿易的藥材商人,平日里已經寸步難行,當魚庭雀跟隨著人潮來此時,這裡可以用水泄不通形容,其中很多人都是沖著看熱鬧而來,此時乞望的優勢便顯現出來,在被迫分流的人群中,魚庭雀漸漸的走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站在堆放藥材大檯子車上的兩人一個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個則是頂著一頭蓬鬆自然卷短碎發、身著白色(莫羅系)藥劑師服飾的年輕人,看年紀應該和魚庭雀不相上下。

台下的一側則同樣還有一個身著藍色(湛綺系)褪染藥劑師服飾的年輕人,此時正背對眾人仔細的撥弄著袋子里的藥材檢查著。

「喂,拓康(成年男子稱謂),今天的收購價能講下來嗎?」場下之人對此非常關心的大聲催促著。

「著什麼急,扁青他是老手了,這不是小場面嘛」一旁抱著雙臂一臉平和的大叔幽幽的代替回答了。

在眾人的期盼中,台上名為扁青的年輕人抬手環住中年商人的肩側身與之低聲交談,在其他人看不見的那邊兩人正沉默的用熟練的手勢來回砍價,當他最終定格不變的用力揮動手指后,身邊商人頓時露出油膩的笑容后連連搖頭:「這、這、這個價,別說我做人不厚道,要是賣給你,我連底褲都、都、都得賠掉,不行。」

「老涼,你家這批貨能值這個價你該偷著樂了,打交道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不介意讓你再考慮考慮」扁青雖然看起來年輕,甚至一舉一動都還有些澀氣,但說起話來卻很熟練。

「說、說、說不行就是不行,你這砍價,也、也、也太沒底線了,不行!」今日似乎顯得很是強勢的商人挺直了脊樑也將那圓滾滾的肚子挺起來。

「這麼傲?」扁青眨巴清澈的大眼睛。

「嗯,沒商量」

「那沒辦法了」說話間他側身看向台下的同伴,然後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那位一頭及腰長發的藥劑師從袋子里抓了一把藥材,嗅了嗅后在手心扒拉了著拿出了一塊黑色的不明物扔給扁青,當扁青再次拿著手中的東西遞給商人,商人頓時驚異的轉身看向台下的年輕人,此時臉上堆滿了緊張和難以置信之色,扁青再次一把轉過他背對大家后在其耳畔壓低聲音:「什麼話都不要說太死,這是商人的禁忌不是嗎?」

「你、你、你這……,你這不是強盜嗎?」

「很多時候,強盜也是被人所逼的結果」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商人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漬。

扁青頓時底氣十足的抬手拍著商人漸漸泄氣的肚子露出一抹奸商特有的笑意:「老涼,不論何時與任何人打交道前,首先要掌握準確的信息,這一點我可是從你們商人身上花了不少冤枉錢才學會的,現在學有所成,怎麼你也得讓我賺點回來才行啊。」

「算你狠,就這個價!」

「那就拜託你送到葯廬了,感謝!」

「臭小子,你可真行」

扁青轉身一瞬露出清爽無比的笑容,頓時讓在場的很多人雙眼放光的鼓掌,商人眼中,就算多花超出成本一丁點的錢也是浪費,更何況,就連成本也是可以經手操縱的。

跳下檯子的扁青來到同伴身邊,此時的年輕人雙眸閃爍的光芒中不摻雜一絲的雜質,舉手投足間更像一個大孩子一樣不拘小節,尤其是與同伴談話時不經意的明朗笑意讓身邊經過的許多年輕女孩子都不覺投去欣賞的目光。

「欸,那是……」扁青突然將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魚庭雀與乞望的身上,神色從訝異逐漸變成驚喜,他立刻撥開人群憑著長手長腳幾步就來到魚庭雀的面前,此時他似乎很是激動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他整個人此時都被乞望所吸引,「這、這、這,這是什麼?這頭白乎乎、毛茸茸的可愛傢伙究竟是什麼?」

魚庭雀往一旁挪動一步,懶懶的吸了一口煙順勢打量他,漫不經心的開口:「大概跟你想的一樣,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克制一……」

話還沒說完,已經忍不住對乞望伸出手的扁青突然就被乞望同樣興奮的撲倒,巨大的體型一瞬將原本高大的年輕人給淹沒在自己的身體之下,魚庭雀無奈緩緩吐出煙霧。

「抱歉,這小子沒有惡意,能請緹卡……」迎上前的扁青同行快速掃視了魚庭雀,隨即目光落在她的煙桿上后改口,「請莫瑪(成年女性稱謂)原諒他吧」。

「我倒是無所謂」她伸手抓了抓鬢角,看著此時狂舔扁青的乞望,乞望喜歡撲人這個習慣除了自己外並不是對所有人都一樣的,可能這個年輕人是它喜歡的吧,只是現在這種狀態的乞望她也有些為難:「不過我阻止不了。」

說話間魚庭雀這才看清了眼前這個說話稍冷且客氣的年輕人,皮膚白皙又生得俊逸娟秀,但卻生著一雙與乞望此類獸族相似的獸瞳(貓瞳)。

「阿蕾,救、救命……」從乞望身下探出手的扁青艱難的顫抖著伸向同伴,「今早吃的快吐出來了~」。

扁蕾盯著乞望時往旁邊挪了挪,同時眉頭漸漸緊蹙,用著『該如何料理』這個笨蛋的眼神盯著扁青,半響才有些不耐煩的發出咂舌聲。

出了小鎮往南,順著番酮河行走,一側是高山筆羅,一側是開闊平原連接一片茂密的森林,這樣多樣的風景從這個角度看來又是另一種滋味,越漸遠離小鎮那些鼎沸之聲也越是變得遙遠,取而代之的是身邊越發清晰的河流聲,甚至還有從森林中響起的獸鳴聲。

「那個應該是腐質烏頭吧」魚庭雀想起剛才扁青手中拿到的黑色藥材喃喃的出聲。

扁青用著羨慕的眼神望著坐在乞望背上的魚庭雀,聽見她的話連忙小跑上前:「你隔那麼遠都能看出是什麼,你也是藥劑師之類的?」

「呵呵」魚庭雀苦笑,只見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行者衣服,「我若是能跟藥劑師沾邊,你覺得我還用得著這麼辛苦嗎?」

「那也有可能是喜歡遍走整個夙花集的行者藥劑師啊」扁青抱著雙臂將魚庭雀從頭到腳認真端詳一番,繼而佩服的一笑,「我小時候也常這麼想,等長大了我就離開這兒到處走一遭,那多洒脫!」

魚庭雀用著慈祥的目光盯著他,一想起乞望那深不見底的進食方式和自己隨時見底的錢袋總覺得巨大的無力感襲來,她敷衍的拍拍手:「那是每個哈諾(孩童稱謂)都會經歷的時期,你如果現在還那麼想我倒是佩服你始終如一的勇氣。」

「哈哈」扁青露出一絲苦澀又難為情的神色一笑,「如果當時沒有去葯廬,不對藥師感興趣的話,我倒是真那麼幹了,結果到現在還只是一個藥劑師。」

遠離魚庭雀他們走在很後面的扁蕾始終安靜,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可從他眼神的遲疑中似乎是被扁青的這句話觸動了,讓他忍不住看向那個此時用一臉傻氣掩蓋複雜神色之人。

就在閑聊中,魚庭雀遠遠的看見一座修建在番酮河溿的高腳葯廬,主屋與長廊後庭連接,主體高挺狹長且規模不小,正好與對面的森林隔河相望,白木如玉藤木相交,被煙氣繚繞,即使沒有光芒的映照也自己發亮,那便是八角葯廬。

為了不嚇到本就是來看病的病人,魚庭雀暫時默認讓乞望去葯廬外面的地方撒歡。

當她進入前廳時,已經有很多人在這裡等候,有扎針的,有等葯的,還有候診的,身邊這兩個年輕的藥劑師也很快投身其中開始一天的工作。

看著大家都忙碌的樣子,魚庭雀也實在不好打擾,只得來到一個空著的長凳上坐下與其他人一樣等候,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何時竟開始打盹的魚庭雀在感覺到有人輕拍自己手臂的時候猛地驚醒。

「這位莫瑪,你看起來不像生病的樣子,是在等人嗎?」坐在身邊的老者拄著手杖慈祥的看著她。

魚庭雀習慣的伸手摸了摸嘴角,確定沒有流口水,這才睡眼松惺的環顧四周,人似乎稍微少了一點,她迷糊的伸了一個懶腰扭動脖子含糊的開口:「也不是,只是旅途的路上有些藥用光了,途徑這裡剛好過來買一點,蛤……」,說著她便打了一哈欠。

「哦,這樣啊,不過來這裡也算來對了,這個小鎮的藥材是整個夙花集最齊全的,而八角的存貨則是最優質的」

「嗯,是么……」她隨口搭腔,不知為什麼突然會想到剛才鎮子上發生的一幕。

「啊,只是拿葯不看病的話,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剛醒來腦袋似乎還有些發懵的魚庭雀片刻后才覺得話中有話的偏側腦袋看向身邊的老者:「啊?什麼意思?」

「這個嘛……」老者那抿緊的唇微微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卻並未繼續說下去,她站起身顫顫巍巍的往後堂治病去了。

遲鈍的魚庭雀一臉的疑惑,沒等她弄清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剛好看見昨日在山中見過的葯童此時從外走進來,她徑直走向正在配藥的扁蕾,與之交談后臉色略顯疲累之色的放下腰際的藥包后拿著扁蕾配好的藥材走向後堂。

有些擔心乞望會闖禍的魚庭雀來到葯廬外的寬闊平台,從一旁熬藥房內傳出的各種複雜藥味伴隨著山風被一點點吹散,她站在平台的邊緣沒有目的的眺望周邊的景色,當環顧整個葯廬后眼角掃到熬藥房後邊的一個迴廊,剛才好像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當她挪動腳步往旁邊走了幾步,頓時愣在原地獃獃出聲:「欸?」

熬藥房后的迴廊平台上,迎著和煦的光芒與山風,坐在地上似人一般翹著腿,懷裡還抱著甜瓜吃得井井有味,但那分明的龐大似熊一般的身形,黝黑的皮毛,尖銳的利爪,寬厚的四肢,妥妥的混獸,可怎麼會擬態得這麼似人?

魚庭雀閉上眼用力的甩甩頭,懷疑自己可能還在做夢的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好像做噩夢了!」

「我……看到了神……的身影,純白的一片……毛毛的,軟乎乎的……」身後說話漏風的老爺子也不知道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好像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裡,佝僂著身子拄著杖,神志有點不清,聽見他的聲音卻讓魚庭雀猛地轉身,不出所料,乞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葯廬,似乎玩的太累,一屁股坐在老人的身前,用力的喘著粗氣,龐大的身形將老人幾乎整個包裹。

「老頭子,發什麼呆,走了,回去了」從屋內拿了葯出來的老婆婆來到這裡伸手去攙扶。

「我……見到神了,神來接我了,我時候到了」

「瞎說什麼,看你這麼精神,你還得多折騰一些時候呢」

「嗯,神……,就是有股子汗、汗臭味兒……」

「呵呵,來接你的神看來也跟你一樣邋遢,好了,看著路,走吧」老伴兒忍俊不禁的調侃,卻不忘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聽著身邊人對不上的話,彼此緩步離開。

眼疾手快的魚庭雀早已經一把薅住乞望的頭頂皮毛一同藏到一側的長廊上,她小心的探出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此時,這雙始終瑩潤水汽的灰瞳中的光芒有些動搖的微顫,她慢慢的收回視線遠眺前方,身邊趴在地上漸漸睡意襲來的乞望始終像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周遭一切都與之無關。

她漸漸鬆懈的靠著背後的木牆坐下來,眼前的平和、靜謐,連同從葯廬下流淌的河水聲也似有著莫名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的呢喃著:「如果是這裡的話,我想……就算就此止步,也不是不可以吧~」。

「啊,你們在這兒呢」扁青從後堂出來,迎面就看見讓他雙眼頓時放光的畫面,毫不掩飾自己對乞望的司馬昭之心,見他又愛又怕的小心挪動著身子,一點點靠近已經開始打盹的乞望,魚庭雀回過神來指了指乞望頭頂中間皮毛分線的部分,示意那裡可以觸碰,扁青用著顫抖的手總算能夠安全的摸到那軟乎乎的腦袋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今天從藥材商人手中收購的葯,本來應該是有問題的吧」魚庭雀幽幽的開口。

「嗯」扁青毫不猶豫的點頭,「你不也看見阿蕾從袋子里找出的劣質藥材了,那個人在藥材里混摻了好些品質不一的,今天如果沒有遇上我們的話,應該會賣出很不錯的價錢。」

她有些好奇的偏側頭看著扁青:「所以你明知是這樣才故意選他,還壓低了整體收購價嗎?」

「這麼說其實也沒錯」扁青給乞望輕柔的順毛,此時的年輕人始終唇邊有著絲絲的上揚弧度,「你一定想問為什麼吧!」

「對那種無良的商人,這麼做沒什麼問題,只是……」她想到剛才那位老者的話有些不解,「其他人都說這裡的藥材是最優的,你不怕毀了自家聲譽嗎?」

扁青也順勢坐在地上,他側頭時魚庭雀看見了他脖頸上似樹狀的明顯紋路,他忽然很認真的抬頭迎著她的目光:「這裡雖然是盛產藥材之地,但加以利用之的卻是人心不觸的我們,像老涼那樣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藥材本身卻沒有好壞與對錯,擅自將其優劣化,不過也是人心作祟罷了,況且它們誕生本來的意義也並非為了別人,至少在八角這裡,我們盡量讓它們發揮最大的迥異價值,僅此而已。」

魚庭雀漸漸側身露出有些佩服的目光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沒想到會從一個如此年輕的藥劑師身上說出這麼聽來無法反駁的言論,真不愧是號稱治病先治心的藥師繼承人,未來可期啊!

「以上都是我家藥師先生在非常正常的情況下說的最能打動人心,同時也能忽悠人的一段話」看著魚庭雀的反應,扁青露出非常陽光的笑容。

「呃……」魚庭雀原本有的感慨似乎一瞬間就像被山風吹散的煙霧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傢伙的腦子恐怕都用來換這一臉如春花爛漫的笑顏了吧。

「啊,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

「呃,什麼?」

「莫瑪看起來與這地兒的人不太一樣,是從東邊過來的人嗎?」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來自頃原流域的人,對不對」魚庭雀對這個問題在這些年裡已經算是習慣了,扁青頓時眨巴雙眼充滿了好奇等待著她的答案,只見她轉過頭一笑用著聽來調侃輕鬆的口吻道,「別忘了,在這片大地上,三神定下的規矩沒人可以不遵守,誰會冒險擅自進入其他大地神的領域,會沒命的。」

「話雖沒錯,可那只是記載在勒翡文卷上已經算是傳說中的故事了」扁青這麼說著還是很想從魚庭雀嘴裡得到肯定的答案,「而且,我記得在數年前就在這裡也曾經見過一個非夙花集的人,那個人看起來身著行者服,與藥師先生應該是認識的人,我只是很偶然的瞥見他的膚色與莫瑪你的很像,所以……」

「是男人還是女人?」魚庭雀顯得有些著急的一把抓住扁青的手臂。

「聽聲音……應該是一位拓康」

「是、是么」

扁青看著她抓住自己的手,眼神遲疑,隨即試探的開口:「你是在找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所以才選擇成為行者」,即使她沒有再回答,可是看著她此時的複雜神色扁青知道已經不需要答案了,但從他的臉上卻流露出悵然之色:「別說是整個冼勒,即使是三神中的一個領土,想要憑己之力去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你說,你家藥師先生,與那個人相識?」

「啊,看起來兩人應該是相識的」

「現在我可以見見你家先生嗎?」

「這個嘛」扁青面露難色,猶豫中他眼神也有些飄忽,片刻后他抬起手指著對面的茂密森林,「不出所料的話,他應該在那裡面!」

「什麼?」魚庭雀疑惑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為什麼?去採藥嗎?」

「五天前,先生他與人賭氣,一氣之下就又跑進瑪爾卜森林裡了,這一次,不知道又要過多久才會消氣」這麼說著的扁青,神情看起來已經習以為常了。

魚庭雀眼瞅著眼前這片幾乎看不見盡頭的森林眼神開始渙散。

「不過,來都來了,我真心建議可以多留住一段時間,而且……」扁青完全不掩藏私心的瞥了瞥地上的乞望,然後從頭到腳將魚庭雀快速掃視完畢后一臉清爽的笑道,「看起來你也沒有多餘的莫比可以繼續趕路吧,何況身邊還有這麼一隻胃口超好的同伴。」

遭受數重現實打擊的魚庭雀瞥了他一眼:「真是非常感激你真·心的建議,誠意溢於言表讓人感激涕零」,魚庭雀是真的欲哭無淚。

「沒關係,完全不用擔心,至少我可以幫忙莫瑪臨時接一些可以賺口糧費的活兒」

「這……」

「我可是堂堂八角的藥劑師,名譽自然可以保證,不過我想莫瑪……應該沒有可以拒絕甚至選擇的理由」扁青即使洋溢著青春的笑容,連同眼神都熠熠生輝,但渾身溢出的氣息都傳達給魚庭雀滿滿的不信任感,看見她猶豫,他頓時想了想道,「莫瑪不是過來配藥的嗎?給我看看藥單。」

完全被眼前這個人給抓住的魚庭雀就連插話都沒辦法辦到。

「嗯,都是常用藥,想現在取還是離開的時候再取?」

「還是先問要多少錢吧?」

「我算算」扁青嘴裡念叨著,「一共五十莫比。」

「什麼!?」魚庭雀給嚇得立刻站了起來,聲音尖銳中透出真實的驚恐,「要、要五十?」

「八角的藥材是最優質的,加上所需的藥材數量不少還不算加工費,這已經是非常良心的價格了。」

魚庭雀一臉看強盜的表情:「居然堂堂正正的說自家的藥材是最優質的,今早上發生的事情當我不存在還是當我眼瞎了!」

「看您這話說的,莫瑪如此年輕力壯,區區五十莫比出去轉一圈不就回來了」扁青很是理所當然的微笑著看著她,「但是因為我家先生樂善好施的緣故,來葯廬看病的很多人都沒辦法付基本的看診錢,而且只能取最便宜的葯,實在是太可憐了」,說著,他居然立刻變臉強行擦拭著沒有眼淚的眼角,「對這樣一個善良之地,莫瑪怎能忍心苛責,況且還是用的最好的東西,唉,這個時代真是讓人感覺到寒·心啊~~~。」

「我這是上了賊船還幫人無償划船啊」魚庭雀頓覺得渾身無力,「都怪那傢伙,居然敢騙我來這種地方。」

雖然要走的時候才拿葯,不過被扁青那花言巧語所惑來到櫃檯將身上所有錢都掏空的魚庭雀在一旁用力的甩著錢袋,那怕能再甩出一莫比也好,那可憐的模樣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多謝惠顧,夙花集之神一定會讓莫瑪身體康健,萬事順遂的!」

魚庭雀拿出腰間的煙桿想要緩解心情,偏偏連煙葉也見底了,耳畔迴響著扁青活力十足的聲音,可她只覺得渾身像被人抽了筋一樣感覺不到一絲的康健。

「啊,你是昨夜在貝蘭居的那位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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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民風淳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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