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線索交匯。
「出現在竹林中的驛站的那些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苑大戟轉動眼珠似在思考,見他抬手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后回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該是自上次極夜前便已經現身於此,之後也屢屢踏足此地,似乎與其他行旅者不同,好像是在……待尋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魚庭雀回想那群狡猾且出手陰狠的傢伙不由得瞳孔緊縮,「應該還外加什麼人才對。」
也許是透過魚庭雀,苑大戟自己也確定了一些事,他淺然微笑:「不過,比起向本司尋求答案,行者不是應該側重於他們所認定的目標,這樣更有所獲吧。」
她略顯深思地遲疑,忽而又順勢禮貌地一笑:「俗話說旁觀者清嘛,在下只是認為,神通廣大的憐憫司一定會對人有求必應,為深陷迷霧者撥開雲霧見青天,沒想到……原來司座也有未嘗得知之事。」
苑大戟雖知道她話中有話,但他此時卻不能不回應地牽動嘴角。
「誰人如此大膽」自苑大戟身後傳出的男子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當其從后舍走出,站在苑大戟一旁盯著魚庭雀並將她快速打量后露出明顯的敵意,「世間居然有如此無禮者,竟敢對我司座提出這般理所當然的應求之事。」
魚庭雀抬頭看去,這個男子看起來比苑大戟的年紀小很多,大概三十齣頭,身著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長服但似乎為了方便行動有些改動,整體看起來幹練並給人一種蓬勃旺盛的感覺。
「神祗高高在上無法聽得地上伏身之人的聲音,所以才賦予被選中之人聆聽之力繼而傳達,那麼,作為聆聽之人,當然與我們同等,若是連他們也只是抬頭仰望,那豈非本末倒置了嗎?」魚庭雀偏側腦袋一副逐漸放鬆下來的狀態,甚至只是抬眼睨著他,唇邊帶著一絲輕佻的弧度,「在下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在對司座尋求一個答案罷了。」
「那就應該更加虔誠地低頭敬尋!」男子睥睨著魚庭雀甚至能夠從其眼中看見似黃豆大小的她的身影。
霎時間,兩人的視線交匯碰撞出的冰凍寒氣似令空氣都變得窒息。
「無礙」苑大戟遲遲開口,甚至沒有一點想要阻止的味道懶懶道,他看向魚庭雀似笑非笑道,「還請行者不要見怪,這位便是諾薩魯的領首,亦是我們一眾的核心,名為甘犢武,我想,過不了多久,他將帶領此地的人們走上一條真正充滿希望與光明的嶄新道路。」
魚庭雀雖這才稍微仔細審視眼前的人,不過內心也忍不住感慨,原來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要完全取代紺翾家族的準備,甚至連接替者都選好了。
「看來這地兒的主人要換人當了」刺兜滿嘴滿臉都掩飾不住地嘲諷外露,「下一步應該是打算要入住那座石中樓了吧。」
聽見刺兜說話,甘犢武頓時視線被轉移,但當聽見它這種說法更加厭惡地皺眉:「我聽聞是一位遠道而來的馭獸師蒞臨,還以為都是些與司典一樣尊貴之人,沒想到竟然會如此不懂禮數,甚至……」他說著瞪了一眼魚庭雀,「驕縱自己的靈獸如此口無遮攔。」
「啊??」刺兜一聽這話頓時按捺不住地倏地起身,霎時耳朵也直立發出憤懣聲音,「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誰是誰的什麼東西,誰驕縱誰?」
「原來還是一隻聽不懂人話的獸族,你家主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半吊子!」
刺兜一把抓住自己的耳朵,嘲諷地偏頭朝他拉了拉:「從你嘴裡吐出的字本大爺可一個都不稀罕也聽不清,本大爺尊貴的耳朵可不是為了聽你們這群傢伙整天在這兒胡喊瞎扯才生的,至於這婆娘是不是半吊子關我屁事,更跟你沒關係。」
「混賬東西!」
魚庭雀連忙伸手一把捂住刺兜的臉將它拖向自己,與此同時,苑大戟也適時拍了拍自己衣袖的銀片讓甘犢武冷靜下來。
「真是乾柴遇烈火,不到碳化終不止」魚庭雀為了壓制刺兜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勁兒,她抬頭略帶歉意道,「抱歉,大概是它與此地太不合調,從來到這裡就一直靜不下來,希望兩位不要與它作一般見識。」
甘犢武虛縫眼睛盯著她倆,片刻后他看向不遠處水榻的方向,雖從他人那裡知道了大概情況,但他還是走向水榻仔細查看狀況。
「言歸正傳,行者問詢一事我雖無法徹底清楚地告知,但本司知道一點,他們其實早在數年前便出現在中心林或是周邊地域」
「數年前就出現過?」
「對」苑大戟垂眸,「現在想來,不管是司節突遭異變還是不久前從東方傳來的翳影,總是能夠或多或少發現這些人的一些蹤影……」
魚庭雀漸漸收緊手掌,腦海中浮現出掠奪者的身影,但此時她不能輕易問出口。
「對了,還有一件事」苑大戟突然想起一個細節,「幾年前在中心林見到他們的時候,剛好是匠師村的匠師受邀來此之時,雖然不知道紺翾家當主為什麼突然請他們前來,只是在之後我亦聽聞關於匠師村的宗家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記得……那位宗家只有一個唯一的女兒,從小天賦異稟被認為將來一定能夠進入鍛錦坊內,但是……」
「能剪蘿!」魚庭雀幾乎想也沒想便低低出聲。
苑大戟一瞬抬眼盯著她:「行者連這也知道?」
「那孩子在自己父親離世后就變了,行為古怪,舉止異常,就好像被下了蠱一樣,之後更是拋下家族不知所蹤,但之後發生在周邊的虐殺事件有人看見是她所為,之後就好像失控了一樣,被無數人張貼告示要懸賞擊殺」甘犢武站在水榻邊幽幽地開口接話。
魚庭雀腦袋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猛地起身,甚至將刺兜都掀倒在地。
「恕在下冒昧,敢問,匠師村的方向。」
「什麼?」刺兜被摔的四腳朝天,它對魚庭雀的舉動很是不解。
「行者……要走一趟?」
「若是一直對一件事耿耿於懷,彷彿永遠都有一根刺扎在肉里不舒服,當然會想盡辦法去拔掉它。」
「喂,你不管那傢伙了?」刺兜一臉驚愕地看向巴肋赫的方向。
她卻非常自信地看向苑大戟笑道:「司座可是深受神諭之人,他有幸能在此沐浴神恩是他一輩子的造化,難道現在還有別的地方別的人能保住他的命嗎?再者說了,我們在此的行蹤已然不是秘密,還需擔心什麼?」
苑大戟沉默,他知道魚庭雀這個意思,如果巴肋赫有個閃失,自己的聲譽一定會受到巨大的影響,此時巴肋赫的性命不僅是自己可以要挾她的東西更是變成了雙刃劍。
「說得也是」刺兜很聰明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司座所說之物我想辦法去找,那麼,還請司座對我的同伴能夠儘力為之。」
「必定。」
魚庭雀轉身欲走,忽然她停下腳側身遲疑地開口:「這一路走來,在下似乎聽說了一些奇怪的病症,一些人身上莫名生得一種赤紅瘢痕,病勢來得及,而且很難醫治,發病的地方似乎離這裡不遠,不知中心林是否出現了這樣的病人?」
苑大戟一愣,眼神有些複雜。
「沒有,這裡沒有人生病」甘犢武立刻否認。
「是么」魚庭雀眼神意味深長,於是微微頷首與刺兜一同離開。
甘犢武盯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走向苑大戟,來到他身邊時這才坐下來:「這人是紺翾家派來的嗎?」
「不管是不是,她已經接觸過紺翾家族的人,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一直都不清楚,甚至就連紫伏眠想幹什麼也不知道,不過,她也不是一個能輕易被人擺布的傢伙……」苑大戟說著,不時竟然開始蹙眉,「還偏偏是一個馭獸師,諾薩魯使回傳說是與她一行者中的那些人有可能是來自東方之地,在驛站出現的那些人的目的分明就是他們,現在情勢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了。」
「東方!莫非是……臣雲族嗎?」聽見這話,甘犢武瞟了瞟水榻中的手上巴肋赫,「此人所穿的服飾上的圖騰也與記載中的臣雲族圖騰很像。」
「若真是一如猜想,此地或許將會發現翻天覆地的變化」苑大戟眼中閃爍中激動的光芒,「傳說中夙花集大地神的後裔從不會輕易離開東寧之地,此番東方昭顯的陰影雖不得其解,但現在看來說不定與紺翾家族的異變也有聯繫。」
「這……也是神諭嗎?」甘犢武對苑大戟的信賴幾乎不受任何周邊的影響。
苑大戟竟露出莞爾一笑,抬手稍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恐怕是的。紺翾家曾經的輝煌與榮譽已經伴隨著司節的隕落而落幕,接下來,是屬於你以及我一眾諾薩魯使的時代,這是毋庸置疑的!」
「是,司座。」
魚庭雀帶著刺兜從苑大戟所在的山中吊腳樓離開,但現在的情況變得愈發複雜起來,中心林內的明爭暗鬥是表面,季玄珂一行人的身份以及不明的襲擊者讓人一時間彷彿置身迷霧,偏偏這裡竟然會與能剪蘿一事扯上關係,越是接近東方,事情彷彿越是變得難以掌控。
「你從頃原而來,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找人吧」刺兜雙手交叉在胸口冷不丁地發問。
「怎麼,突然對我又感興趣了?」
「只是看你居然會為了一個丫頭這麼上心,稍微好奇罷了,不過,想想也是自然。這趟行旅之路上,很多人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上路,可一旦上了路遇見無數人無數事,是會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的,你不也是被那古怪的小子雇傭跑這一趟的嘛。」
魚庭雀聽著,現在想來的確是這樣,若不是那個時候被真北說動答應他們走這一趟自己可能真不會往這邊走遇見這些事,但其實即使不走這條路自己還是不會停下來,不過是在無數條路上被選擇了一條通向東方的路罷了,沒什麼太大區別。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必要瞞下去,不如說說看。」
「你可真是一隻太喜歡八卦的兔子了」她忍不住嘟噥。
「有什麼不好,很多人就是太喜歡什麼事都自己悶不作聲,到頭來弄巧成拙,難道你也是這種蠢人?」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可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忒不要臉了。」
「兔子有個屁的臉,你是傻蛋嗎?」刺兜幾乎加重了最後咬字的力道。
魚庭雀無奈嘆口氣,半響她才繼續說道:「極夜前,我聽聞多蘇蘭明台召集夙花集上所有蘭台士回到淺芥山,這般巨大的盛會不僅是蘭台士,也會有其他人一同慕名前去,所以我也去了,到了才發現他們此次的目的是為了發生在夙花集大地上出現的不明誘拐一事。」
「誘拐?」刺兜疑惑地側頭盯著她的臉,「這種事也歸他們管?用得著召集那麼多的蘭台士嗎?」
「若只是普通事件,你覺得他們是閑得嗎?」魚庭雀白了它一眼,「通過夙花集大地上各處司吾庸門下的祭司回稟所言,不知道是什麼人從何時開始在四處搜尋……天賦異稟的孩子並加以誘拐。」
「天賦異稟?」刺兜想了想,忽然它一愣,「神跡之子!?」
「對!」
「神跡之子可是司典的候選人」刺兜明白了為什麼多蘇蘭明台會這麼重視的原因,繼而它張開自己的爪子試圖算算日子,「我沒記錯的話,司典的交替時間應該就在這十年內,在這麼敏感的時間裡,怎……」
魚庭雀聽見他戛然而止的聲音看來它也應該想到了。
刺兜此時瞳孔顫抖地吞咽口水:「你、你的意思,莫不是……有人在覬覦司典,意圖顛覆嗎?」
「這不是我的意思,不過,像你這種靈獸都能這麼快領悟,別說是其他人了。」
「別打岔,這種事你居然能得知?」刺兜忽然正視魚庭雀,「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魚庭雀始終神色淡然沒有多餘變化:「就是一個普通的行者,還能是誰?」
「能夠自如地出入淺芥山,抵達多蘇蘭明台的人不叫普通行者,況且還知道了這種大事,就算你不說我也多少能猜到,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是蘭台士。」
魚庭雀忽然輕笑出聲:「你看我像嗎?」
刺兜想也不想就搖頭,但是如果她不是蘭台士身份那麼自己真的很難再猜測她是其他的身份,或者說,它會更加胡亂猜測。
「我只是認識一些蘭台士罷了,所以知道這件事,你是靈獸斷然不會大嘴巴胡說,但我想,這件事很快就不再是能夠被隱藏的秘密了。」
「司典若無法正常交替,必定將會帶給世間難以預料的災厄,就像根系無法從土壤大地汲取養分一樣,更別說樹冠將來的狀態……」刺兜當得知此事時一改往日的淡定,顯得很是擔憂,它很清楚這件事不光對人族是災難,對獸族以至於其他共存於冼勒大地上的其他異族而言也是一樣,「大地無法回饋給生命養分,生命聆聽不了大地的聲音,必定會重回混沌之時。」
「本來我是打算只在彼樂她們的葯坊那裡落腳之後繼續往南行旅,沒想到會在那裡遇到季玄珂一行人,偏偏被帶著居然來到了這裡,但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一樣!」
刺兜一愣:「什麼意思?」
「若是我猜得沒錯,在驛站襲擊真北他們的人一定與之前那些掠奪者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剛才你不是一起聽說了,那些人出現時必定會有異樣發生,不管是此地的司節還是……能剪蘿,我現在就是要確定,他們是否也與誘拐一事有關係,是的話,這一趟,或許真的是神的指示!」
刺兜此時腦袋還有些混亂,但很快它稍微捋清,想到了一個大膽的可能性:「那個司節是在九年前突然變成如今的狀態,九年前,剛好也是司典可能進行交替的時間,會不會……」
魚庭雀因為它的話陡然停下腳,濃郁濕冷的夜色將兩人包裹,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伴隨著呼嘯的風聲似鬼魅在耳邊低語。
「你這兔子腦袋……」
刺兜自己說完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它連忙抖動全身用力甩甩頭:「都是你害我這麼瞎想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就沒有更多的時間能繼續耗下去了。」魚庭雀攥緊了拳頭。
要知道司典的交接雖然不受人族所控,且所有被選中的天際之子都是由大地神的意志或是神獸影響誕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神跡之子會是誰,但這樣的孩子自出生后必定也是有徵兆的,乃是所有人都不能阻止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榮譽的象徵,可一旦有人試圖傾覆,將會迎來如何的結果史上有過記載,而那一次,便是發生在三神之一的圖鞥廣月的領地上的事件,同時也促生了名為加彌耶的一族,亦是現在被所有人摒棄的術者一族的始祖。
「那我們現在還不立刻回去中心林?對了,那時還跑了一個,他說不定已經跟著去了中心林!」
刺兜此時雖然很急切,但魚庭雀卻沒有打算動身的意思,她默默地側身看向苑大戟給出的匠師村所在的方向,縈繞在她心間的事情彷彿一瞬間交匯,讓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喂,你在想什麼呢!?」
「你先回去,我還是放不下」魚庭雀說著一把抓住刺兜將它扔在地上。
「什麼?」刺兜穩穩落地,此時魚庭雀已經戴上帽子朝著匠師村的方向趕去,刺兜反而有些矛盾,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記得它竟然在原地踱步並且轉圈,「死丫頭,你給我記住。」
隨著極夜二度一步步接近,東方的地熱斯光芒出現時間開始一點點推遲,加上中心林被濃霧籠罩,更是只有陰天一樣的光芒。
刺兜先行一步回到中心林,當它出現在葯坊的時候只有葯童剛好起來整理藥材,它熟練地跳上石壁借力輕鬆躍上樓,從後門進入屋子裡。
「咿!!」刺兜的腳剛踩在窗框上,一柄冷刃抵住它的肚子嚇了它一跳,它連忙縮腹僵硬身子。
「原來是你」真北越發敏感甚至有些草木皆兵,就連健康的臉色也因為沒有休息好爬上了一絲的疲憊,看見是刺兜時才稍微放鬆。
「臉色這麼差,你不會一夜沒合眼吧」刺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心疼地看著被削掉的幾根毛髮。
真北轉身收起手中的兵刃然後來到桌前,茶水已經涼了,並且就連茶湯都變得寡淡,看來是喝了一夜的茶水提神。
宮彼樂趴在季玄珂的床邊還在打盹,此時季玄珂的狀態看來還比較平靜。
「這傢伙看來好多了」刺兜跳到瓦塔平躺的床上站在瓦塔的腦袋邊,躬身湊近了少年的臉用著鼻子碰了碰,「全身都是藥味兒,臭死了。」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真北精神確實不太好,後知後覺才發現刺兜是一個人,不見魚庭雀更不見巴肋赫的身影。
「哦,她有事會稍微晚點回來。」
真北起身走向門外,試圖召喚巴肋赫。
「呃,那個人的話跟著那丫頭一起去了,估計也會晚點回來」刺兜連忙打圓場。
「什麼?」真北一愣,霎時覺出不對勁。
「我就說……」
「我座下巴肋赫絕不會擅做主張,他究竟怎麼了?」真北打斷刺兜意喻解釋的話變得很是嚴肅,甚至透出了緊張。
刺兜沒想到真北會有這種反應,本就不擅長應付這件事的它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又被那群人所傷了嗎?」真北看見它的反應已經猜到了是這個結果,爬上他臉上的陰鬱讓他看起來更加與往日判若兩人,一時間來此失去了那麼多人,怎能不讓人遭受打擊。
「這個……」刺兜居然第一次這麼力不從心,它轉身一屁股坐在瓦塔臉上想盡辦法開口,「沒事,他現在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命保住了,不會有事的,你別瞎擔心。」
真北的臉色由陰轉為疑惑:「怎麼說?」
「他現在正好好的待在山裡,有人看著,還有人專門給他治療,只要找到所缺的藥材就沒事了。」
「山裡?」真北更是一頭霧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哎呀,真是的,反正現在講不清楚」刺兜一臉不耐煩地晃動爪子。
「刺兜?你回來了,姐姐呢,怎麼不見魚姐姐人呢?」
「又來一個呱噪的小丫頭」刺兜聽見宮彼樂的聲音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呃?」忽然它覺得屁股暖暖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它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忽然被巨大的推力推出,將它扔向窗戶,好在它反應夠快,連忙借著牆壁一蹬這才勉強穩穩落地。
一直熟睡的瓦塔因為差點窒息驟然醒來,急促地喘息著併發出咳嗽聲。
「你醒了」宮彼樂揉了揉眼睛趕忙上前。
瓦塔環顧四周,記憶力對眼前的人和環境似乎有點印象時這才一點點平息下來。
「這……這是,這是什麼地方?」
「這兒是中心林,你忘了我們一起來的。」
瓦塔在腦袋裡搜尋著關於中心林這個名字,恍惚間腦袋裡慢慢浮現出熟悉的畫面,忽然他一把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只聽得撲通一聲傳來,雙腿發軟的少年撲在地上,他臉色雖然好了一些但還是略顯慘白,此時少年很是愕然的看了看似乎不屬於自己的雙腿,繼而憤然抬手捶打雙腿。
「欸,別這樣,只是因為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的關係,不會有事的」宮彼樂連忙阻止。
「你走開」瓦塔一把甩開她的手,甚至推開她。
宮彼樂一個趔趄坐在地上,真北見狀快步上前蹲下身連忙扶住她:「蘇合沒事吧?」
「我沒事,不要緊」雖然摔疼了,但宮彼樂看著此時對自己身體出氣的少年她只有心疼。
瓦塔環顧一圈后看見自己的包袱,這才掙扎著拖著腿往前爬,當他急切地抓到放在高處的包袱往下拉,原本有些重的包袱剛好砸在他的身上,少年卻顧不上疼痛便緊緊地將包袱抱在懷中,雖然看不清他此時的臉,卻從他微顫的身體能夠知道他一定很痛苦。
「既然那麼難受,一頭撞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房間里響起冷冷的話語。
瓦塔雖無聲,但身體似乎停止了抖動。
「阿珂」宮彼樂轉身,看見季玄珂不知何時已經坐起身來。
此時的季玄珂披著頭髮整個人因為發病變得孱弱似女子一般,可從那雙眼中溢出的冰冷讓他看起來又帶著神靈的殘酷。
「尋死,是能解決一切自身苦難病痛的簡單方法,最適合軟弱之人」季玄珂靠在床榻的木欄上甚至沒有看瓦塔一眼,他微微牽動嘴角,「但即使是最簡單的辦法,一些軟弱到極點的人甚至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阿珂,你說什麼呢」宮彼樂想要阻止,畢竟此時的瓦塔很是虛弱,有可能會受到刺激,但是真北卻攔阻了宮彼樂。
瓦塔漸漸收緊了抱住包袱的手臂,他轉動眼珠看向季玄珂,眼中泛起的淚光卻被倔強地忍住。
「既然沒有那種勇氣,那就乖乖地認命」季玄珂絲毫沒打算收斂,反而有變本加厲的意思,他冷漠地斜睨著瓦塔,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甚至嘴角浮現出了殘忍的弧度,「反正,人本來就很擅長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