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戰書。
霧台閣后舍,紺翾家歷代當主的居所,連蒲吊腳樓內,司節起莫背對後庭繁錦之色端坐,遠遠看去,與那姿態各異備受自然雕琢的石林石塊一模一樣。
自被選中那天開始,她便接受作為司節的應盡身份,於幽院深宅堪寂處默默習得所有與常人有異的知識,早已鐫刻進入她身體記憶中最默然之姿便是要與自然同化。
光芒從其身後大敞的外櫞樓欄投入,不吝傾蓋,覆裹周遭一切,她的身子雖小,在此刻卻亦能在承接這份光明的同時,另一面的自己始終面對陰暗,而她不論是此時還是失去的九年時間裡,她從未逃避,一如這般直面相對,但眼前所見的陰暗卻已經跟身體記住的黑暗截然不同。
薄紗般的霧氣偶爾伏地穿過,她這才有了反應,呆然地垂眸,雲霧迎面沒有停止地吹拂而來,然後自然地從她身體上繞過,她顫動手指輕輕彎曲,只在皮膚上留下風氣感覺。
不知何時靜靜站立在門外的赤鳶似墨影飛鳥,沒有聲響地乘風而來然後悄然落地,唯恐驚擾了他目光所視之人,不過十九歲的蘇吉年華,卻在他此時遙距凝視起莫的雙眸中盡顯默然悵惘、遲疑之色,甚至給人一種深邃感。
「你從彼時起便是如此,如今再看,絲毫未變」
起莫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雖然有感覺,可這種說不上來的不真實伴隨著陌生的感覺讓她臉上堆滿了惑然之氣,她雖未抬眼,卻很清晰地感覺得到赤鳶就在那裡,比起與兄長紫伏眠以及他人交談時的微涼感,此時更顯得緩和平靜。
赤鳶聽聞,猶豫地深深凝視她后在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同時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並垂眸,然後側頭轉過身,背對著起莫時整個人挪到了門旁,隔著一道門扉在外,刻意拉開了距離。
「我乃紺翾家隸侍司節大人的魚貫,這是我應盡之職;司節大人眠寂數年,我等卻為司節大人什……什麼都做不了……」赤鳶沉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回想過去九年間發生的事他漸漸地變得哽咽,彷彿就連吐露一個字也變得困難,幸而還有身後的門扉可躲,他漸漸捏緊了手掌,「就連為司節大人減輕痛苦也辦不到。」
起莫透過門扉看著那陌生清瘦高挑的輪廓,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就連聲音也與記憶中的少年有些差異,但她很清楚,現在站在那裡的人的的確確就是自己曾經相識且最信賴,伴隨在自己身邊一同長大的人,聽著他微顫的聲音,她慢慢地下意識放鬆了自己緊握的手掌,那種矛盾的不真實麻木感也在一點點消散。
「我已經,不記得了。」少女垂眸微微牽動嘴角,用著雲淡風輕的聲線溫柔回應。
原本迷茫僵硬的面龐上開始顯露出一點點屬於她年紀的稚氣,甚至雙手習慣性地開始捏著手指,不再像個石頭雕塑,她側頭看向一旁堆砌在地池中的彩色石頭,眼中的瞳光閃爍,那是她兒時唯一被允許保留的興趣,如果沒記錯的話,石頭似乎變多了。
赤鳶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皮革袋子,他打開,袋子里裝著大大小小不少的彩色石子,有些甚至如玉石一般溫潤剔透,年輕人回頭,眼中的猶豫讓他還是很難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雖有過無數種幻念有一天起莫能夠醒來並恢復如初,可真當一切變成現實的時候,許是事情太過突然,又許是事情一個個四起令人應接不暇,以至於現在面對現實,完全沒有真實感。
「但是,我的身體還記得你的術種」起莫透過門扉溫柔地凝視著越漸熟悉的輪廓,「縱然忘卻了一切,我始終認得給予我痛苦煎熬下的安撫,我知道,我一定認得。」
赤鳶雙手捏住袋子,九年來始終堅毅不肯浮現出一絲疲憊與鬆懈的眼底被氤氳而起的水汽迷濛,終於染上了與他年紀相符的青澀,面龐上緊繃的成熟和隱忍也在此刻輕易被一點點卸下,但他強忍著甚至不敢大聲喘息,他怕一旦松出這口氣,自己就會決堤。
「這副皮囊,這顆心,包括所有骨肉與筋脈,自誕生便已經被奪走,唯獨意識殘存的角落我還偷偷保留著一絲絲的悖念」起莫收回自己動搖的目光再次隱身在陰影中,她被教授以垂眸不被他人捕捉眼中不該存在的俗世雜念,以司節之姿示人,在他人眼中是不可褻瀆且敬畏加身的司節,但實際上究竟她眼中所見為何,唯獨她知曉,她緩緩抬眸,甚至有些怯懦地再次看向門外的赤鳶,「哪怕這份悖念,會被認定是背叛,但是……我卻認為這是賜予我的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最初以普通近衛身份被挑選送到起莫身邊的赤鳶可以說是極少數能夠不被起莫排斥的同齡人,在一段不算短的歲月中赤鳶一直隨侍在側寸步不離,兩人與其說是主侍,卻更像摯友,起莫雖是特殊身份,但在兒時的一段時間裡與普通孩童無疑,但比同齡人顯得成熟一些的赤鳶因此在她身邊像是一位寵溺的哥哥,直到長大,她被教授要更加有作為司節的擔當,從最初還擁有一小部分自由的孩童一點點變成肩負著整個中心林重要職責的司節,赤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可現在,這片大地正在遭受著莫名的腐蝕,她的低鳴我感同身受」起莫眼中隸屬司節的無念冷漠再次浮現而出,將只短暫動搖顯露的人性一瞬吞噬,「我既是此地受冠的司節,不僅僅是紺翾家的起莫,我理應為之啟鳴。」
赤鳶靜靜聽著那稚幼中充滿了冷冽味道卻讓自己可摒棄所有遲疑與憂慮的聲音將手中的皮革袋子放回懷中,他抬手輕輕按住,片刻后見他移出身子以魚貫身份面對起莫頷首:「我等魚貫,皆應鳴相隨,以身殉護。」
鏗鏘堅定之音即使是被風霧吹散很快靜默,卻已然成為如同枷鎖的誓言,深深鐫刻在這一刻。
一名魚貫匆匆而來,將外面的騷亂簡單快捷告知赤鳶,赤鳶聽聞后眉頭微顫,他隨即深深地凝視起莫,待得肯定時才隨之離開。
在樓台之上將發生之事盡收眼底的紫伏眠此時並非是因為魚庭雀的激將法才現身,縱然面對數年都不曾交匯的中心林住民,他也並未因為此時的混亂而表現出一絲的動搖,漠然冷傲是他與身俱來的氣質,而這份氣質中因為他身份紺翾家當主的身份反倒因此讓原本群情激動的所有人都靜默下來,甚至一些人的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了習慣性的敬畏之色。
「我乃紺翾家當主,同時身為此地後裔,這種事本該隸屬我等安解範疇,不想竟讓一位莫瑪行者來為之憂慮這說來的確慚愧,我始終秉持著我紺翾一族的理念,當然願意解決現狀,不知,對方意下如何?」
紫伏眠這是首次以這種態勢作出正面回應,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竊竊私語並看向身為諾薩魯座下信徒的人們,期待他們的回應。而他這表明是下戰書一般的言論聽來那麼平淡,卻讓諾薩魯使像被擊中了要害,皆相視無語,分明看出他們眼中的慌亂,無一人敢應聲。
領頭的遺屬們見狀同樣用著疑惑的目光似乎在催促著諾薩魯使一般,所有想說的話都在急切的眼神中。
魚庭雀唇邊有一抹亦敵亦友地弧度,但眼中的冷凌沒有一絲溫和的意思,見狀,她環顧四周搜尋一圈后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只見她沖著刺兜招招手,原本只是打算看個熱鬧的刺兜一邊咂嘴一邊沒有猶豫地跳下石林,朝著她蹦躂而來。
「你個混賬東西,居然去那麼久,留本大爺一個人去搗鼓那群小崽子」滿嘴抱怨而來的刺兜見面便跳起來給了魚庭雀來了一個問候的轉圈後腿踢,被魚庭雀輕鬆擋下后它穩穩落在木欄杆上,一副怨婦的表情喘著氣,「本大爺就算對著幾十隻兔崽子連軸轉都沒這麼累過,你們這群傢伙太磨人了。」
「也沒見你哪裡少根毛,你累個屁」魚庭雀側身靠近刺兜用煙桿撥動它身上的皮毛,嘴上一點不饒人。
「本大爺最近的產的黑豆豆都是軟的,你個良心被狗吃了的黑心婆娘,休想再有下次!」因為黑雨關係,殘留在木欄上的黑色殘留物讓刺兜嫌棄地墊著腳站立,即使現在生氣也不妨礙它不想弄髒自己的漂亮皮毛。
「好了好了,不就讓你體驗當幾天兔老爹的日子,居然當得這麼糟心,原本以為鐵刺苓科的靈獸個個鋼鐵身心,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孬,唉……」魚庭雀說著,眼神只瞟刺兜,說罷還搖頭嘆氣。
「你說什麼,你說誰孬了?」刺兜一聽頓時噌地豎起了兩長耳朵,就連腦袋中央的小揪揪也豎起來,「要不是有本大爺在,那幾個小崽子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尤其是那病秧子,我看他就不像個好小子,一股子邪氣,居然慫恿別人去死!」
魚庭雀一愣,她轉頭疑惑又嚴肅地盯著刺兜:「你說誰?季玄珂?」
「除了他還有誰」刺兜雙手抱在胸口氣呼呼的樣子卻越發毛絨絨地可愛,「平日里不見他多話,沒想到一開口居然那麼混賬,那時從他身上溢出的寒氣我甚至以為他不是你們人族後裔。」
也許刺兜說的只是自己感覺下的直率氣話,可在魚庭雀聽來似乎有一瞬的內心悸動,不過很快魚庭雀因為眼前的狀況不得不先暫時放下。
「既然是這樣,那,現在有個好差事如何?」
「啊?」刺兜懷疑她口中的好差事幾個字的真實含義。
她俯身靠近刺兜的耳朵低聲呢喃,當囑咐完以後,刺兜露出不解的表情看向她,不過看她這麼認真有把握的樣子刺兜點點頭:「反正比起讓我繼續照顧那群小崽子,我寧願跑腿。」
「都說是好差事了。」
「嘖。」刺兜一個不留心腳下的皮毛被黑雨痕迹弄髒,它靠近魚庭雀趁著她不注意在她衣服上擦拭。
「既然這位當主已經給出了態度,我雖是外人,不,正因為是外人,不如提個建議」魚庭雀忽然抬手將手中煙桿晃了晃打破僵局,「我可讓我的同行夥伴帶著當主大人的手信與誠意走一趟憐憫司處,兩位都是中心林的重要之人,想必憐憫司一定能給予各位期望的回應,屆時雙方便可好好地坐下來就現狀互作溝通,不管何種災厄,我想定能很快解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魚庭雀的提議一出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就連猶豫遲疑的遺屬也因為急於想要讓自己逝去的親人得到安息加上沒有別的辦法只得認同。
「就照莫瑪行者所言所作」紫伏眠說罷轉身離開。
霜敷見狀抬手讓魚貫眾撤離,離開前他走向魚庭雀看了四周開始散去的中心林住民后低聲道:「你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這話說的,別忘了,我,與我的同伴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行旅之人罷了,與我有何真正相關?」魚庭雀自從匠師村回來后雖然看似臉上掛在笑意,可一雙沒有漣漪的清冷眼眸卻讓人覺得被拉開了很大的距離。
刺兜本就因為之前發生的事對霜敷以及此地沒有好感,此時有些嘲弄地對著霜敷發出看戲一般的冷哼聲後轉身跟著魚庭雀而去。
霜敷看著魚庭雀的背影,雖然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勁,但的確和之前所見交談的魚庭雀有不同。
他抬頭看向胭蕪岸頂上如瀑布般傾灑的陌生光芒,下意識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回想那個時候左眼的異動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不再像從前,可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實在不知該向誰訴說,也不知該如何訴說,只是那時自己產生的感覺既不討厭也不喜歡。
「我怎麼也想不到,此地竟然是案今徊留所,我算是知道那個古怪男人口中所說的紺翾家豢養靈獸所指」在被護衛以特殊待遇送到待客樓堂中的路上,刺兜湊近了魚庭雀的耳朵低聲道。
魚庭雀一聽腳下不由得一沉,腳步凝滯后再次遲疑邁步:「你、你確定是靈獸案今?」
「若非不是,本大爺才不會這麼上心,嚇到了吧。」
她手指無意識捏緊了煙桿,沒料到一個中心林竟會湊齊了這麼多只有古籍才會書寫的情況,這在夙花集的大地上可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對整個冼勒大陸上的住民而言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光是一個傳說中神獸後裔棲息所在的緹音湖已經足以讓人浮想聯翩,加之一個司節,一個所謂神諭加身的憐憫司,以及天降異象,這些巧合在這一個地方接連出現,你不覺得似曾相似嗎?」
刺兜聽聞這才沉默下來,仔細思考和串聯,忽然它一愣,難得露出訝異之色:「神、神誕?你說笑呢吧。」
「三神的促生既是大地的意識,而這份意識的產生是否也是受到當時混亂的世事所迫誰人都無法說明,我只不過是說出了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的相似點罷了」魚庭雀雖說得很輕鬆,可從她的臉上還是能夠看出事情的不尋常,忽然她放下手中的煙桿,眼睛看了看四周,「這一趟匠師村之行,多少讓我得到了不想聽且惱人不已的事情。」
刺兜這才察覺到魚庭雀的確狀態和之前有些微變化,看來她這一行一定獲聞了一些讓她也憂心的事情。
「銷聲匿跡上千年的靈獸案今會出現在此地的確出乎所料,可是,現狀對我們而言或許並非都是不利的……」她說著扭頭看向刺兜,不讓身邊人察覺的一瞬轉動眼珠掃向司節所在的方向。
刺兜順勢回應地點點頭。
「莫瑪請止步!」赤鳶突然從旁側走出,來到魚庭雀身邊抬手攔住她,走在後面的霜敷見狀只是探身與之眼神交匯,赤鳶便側身讓出道后抬起手再次開口,「司節有請,還請行者先隨我走一趟。」
魚庭雀眉峰輕挑,她有些惑然地轉身看了一眼霜敷,看他默認的樣子便明白在紺翾家,司節的存在高於任何人,她抬起右臂,刺兜順之從她肩上跳下與她在此分開,她這才點點頭:「好啊,能夠見到司節,也是在下莫大的榮幸。」
赤鳶禮貌頷首:「請。」
刺兜穩穩地倒坐在一名魚貫年輕人的腦袋上,圓圓的小尾巴不時在年輕人的額頭抖動,讓他想伸手去抓又不得不忍住,刺兜目光緊隨魚庭雀遠去但很快又收回自己的視線,忽然它盤起一條腿盯著霜敷,露出自己不羈的一面叫道:「喂,臭小子,本大爺屁股癢得很,我要先去那邊造點黑豆。」
霜敷順著它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是司節之前所在的霧台閣。
「在這兒不就行了。」
「本大爺的心情跟金貴的屁股隨時都統一戰線,現在我的屁股告訴我那個方向最好,所以別廢話了,耽擱不了多久」刺兜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就連耳朵彷彿都帶著此時痞痞的表情偏向霧台閣的方向,只見它用著後腿踩了踩魚貫的腦袋,將他腦袋轉向霧台閣,「去那邊!」
魚貫為難地以眼神請示,當得到霜敷無奈無語的默認后,年輕人被刺兜抓著頭髮邁著著急的步伐跑去,就怕刺兜會忍不住在自己腦袋上拉出來。
當看見霧氣縈繞的霧台閣下霧池,刺兜一個飛躍而起,然後穩穩落在欄杆上,它沒有回頭用著耳朵指著年輕的魚貫叮囑:「我要去找個地兒慢慢造,別偷看啊!」
「嘖!」魚貫一臉嫌棄和不耐煩,好看的臉上此時完全展露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整個紺翾家的人都知道,此霧池與霧台閣皆是禁地,除了當主和一部分能夠被稱之為司節近侍的魚貫外,其他人都不能擅自踏足,除非是司節出現變故的時候,也需得當主同意才能接近,而這座霧池是在中心林被雲霧覆蓋前就存在的,因此,與九年前司節突然眠寂而產生的雲霧繚繞不同。
魚貫站在霧池外的樓欄上,因為濃霧從未有人能夠看清裡面究竟是什麼模樣的,而其中有什麼東西存在更是未知,但不是能夠聽見一些細微的水聲那應該是水池,可很多時候亦能見到飛鳥一衝而下後進了霧池中再也不見飛出,但並未有人聽見落水的聲音,反而不時會聽見有什麼重物走過的動靜產生。
刺兜跳入霧池后很快便失去了動靜,等了片刻,魚貫實在有些心神不寧地往前走了一步,他雙手撐在欄杆上小心翼翼的探身向前,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反而是不斷從霧池中蔓延而出的霧氣好似有生命一樣纏繞著他的身體不會散去。
「糟了,逃了嗎?」魚貫後知後覺,他頓時著急地往旁邊移動腳步,就在此時,從霧池中央霧氣像水面的漣漪一樣開始朝著自己如波浪行進而來,一開始速度很慢,但後來越發變快,直到快到跟前時他渾身莫名湧現出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畏懼,竟令他後退兩步習慣性抬起了被種了術種的手掌以防護。
噌——
一道熟悉的嬌小影子從霧氣中衝天而起,動作敏捷堪比飛鳥。
「呃——!?」
刺兜轉動身子從空中如同落石一樣襲向魚貫,年輕人見狀嚇了一跳。
「膽子這麼小,還算護衛嗎?」刺兜幾乎無聲地雙腳落地,然後坐在欄杆上時擦了擦屁股,始終用著輕佻的一面逗著眼前的年輕人。
「膽子這麼小,還算護衛嗎?」刺兜幾乎無聲地雙腳落地,然後坐在欄杆上時擦了擦屁股,始終用著輕佻的一面逗著眼前的年輕人,刺兜瞥了一眼身後開始後退的霧氣這才站起來,然後對魚貫招招手,「好了,別讓那大塊頭小子等著急了,否則不知道又得叨叨什麼玩意兒,走吧。」
魚貫還未回過神來身體倒是走上前,只是當看見刺兜努力扭動腦袋去看自己屁股的時候他一臉嫌惡地停下腳盯著刺兜,用盡全身動作來表明自己不想被它的臟屁股給碰到。
「幹嘛呢,還不過來」刺兜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看它一瞬變臉的模樣就知道此時在欄杆上用力擦拭的小爪子上有什麼東西。
「我拒絕。」
「毛小子,能載本靈獸是你的榮幸。」
「那麼,這份榮幸我選擇拒絕。」
刺兜耷拉著一隻耳朵,用著不可思議又有些賞識地目光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妥妥一副痞子模樣,它上下打量了一通年輕人後哼了一聲:「有趣,人還真是跟什麼樣的主人就學什麼樣,說實話,惹急了,連你家主人都避免不了會被我塞黑豆,我看你也有這個榮幸了。」
被威脅的魚貫咽咽口水,滿臉不情願地走上前,最終屈於淫威不得不頂著刺兜趕著去見紫伏眠。
很明顯,紫伏眠見到頭頂著刺兜而來的魚貫也有些一愣,尤其是看見自己的魚貫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恐怕就連面對失控的司節時也不過如此。
「文書準備好了?」刺兜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怎麼跟當主說話?」霜敷的護主一面宛如忠犬。
刺兜犯了個白眼,斜睨著他:「反正跟我又沒一根毛的關係,大塊頭,我可是客人,靈獸客人,你才應該注意跟我說話的態度!」
「不巧的是,我中心林剛好是盛產靈獸之地,於我紺翾一族而言,與靈獸之間的關係並未分得那麼生硬,就算是客人,也分有禮與無禮」紫伏眠沒有阻止霜敷的意思,更甚非常露骨地護犢。
「我可不是為了跟你們較嘴上工夫地勁兒才在這兒的,與其浪費這種時間,你們應該好好考慮那什麼憐憫司的事,或許你們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可對方對你們的了解恐怕早已出乎意料之外……」
紫伏眠並未表現出驚訝:「若是指他們知曉我紺翾家豢養著特殊靈獸之事,那且不必勞心了」,說著,紫伏眠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呷一口,「他們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這可不由得一群只會障眼法的棄子了。」
刺兜一愣,原來紫伏眠對諾薩魯的事情不僅了如指掌,並且從未對他們有過過多的關注,甚至聽他的意思,他似乎將對方玩弄在自己的掌心。
「我只是讓兩位做點最簡單的事情,本想更加快捷地解決此事……」紫伏眠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誰知事情還是被攪得這麼繁複,看來那個時候對兩位的看法實在是高估了。」
刺兜愣愣地盯著他,一早就對這對主僕沒有什麼好感,現在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對方也不打算繼續偽裝了。
「哼哼哼哼」刺兜從鼻子里發出一陣不知何意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紫伏眠抬眼一瞬,如刀子一般似要將對方割皮放血。
「不好笑嗎?」刺兜挑挑眉,「不過是一群外鄉過客便這般輕易地攪亂了堂堂當主的計劃,我才不管你究竟在想什麼,在打什麼算盤,至少現在,你也得跟著我們的步調繼續走,不是嗎?當主大人~」
霜敷雖習慣性起勢,但自己的腦袋和內心卻無法完全偏向自己的主人,不知為何,自從魚庭雀一行人到來后,紫伏眠的為人行事就變了,變得和從前截然相反。
刺兜說著繼續用力抱緊了魚貫的腦袋,一副絕不撒手的模樣:「好了,當主大人接下來該作何行事呢?若是要反悔就趁現在,我若是走了,恐怕憑你這些護衛想要抓住我,那就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