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豆萁燃豆
空地五米見方,雖然算不得寬闊,從逼仄的甬道走進來時仍有豁然開朗之感。
空地四角杵了四支火把,與甬道相對的一面是兩扇手臂粗細圓鋼焊成的鐵門,鐵門背後又是另一條甬道。
左右兩側牆面鑲嵌的陶罐開口方向時里時外,導致空地與牆后的聲音互不可聞。
牆體中間又各有一扇牢牢鎖住的石門,石門與牆體的間隙貼滿了羊毛氈。
曲懷瑾面向牆壁,雙腳開立略寬與肩,膝蓋微屈,右掌隨著吸氣動作上提,掌心向左,緊貼右肋,待吸氣蓄勁完畢后,突然兩腳掌蹬地,力從腰起,以肩帶臂,一抖即發,中指猛力向著一處罐底插擊。
只聽噗的一聲,罐體紋絲未裂,只在中心赫然出現一隻手指粗細的圓洞。
王沅英驚詫不已,上前觀察著齊整的洞口:「曲郎,你這又是什麼功夫?」
曲懷瑾解釋道:「這叫寸勁,從前我也不會,只在電影里看過。跟你學了劍法之後我才大致明白,其實就是將全身力道匯成一條直線,在咫尺間瞬間發出。」
「電影?那是神京的某處地名嗎?」
「呃,差不多吧,大概就是看戲的地方。」
曲懷瑾尷尬解釋著,到牆角取了一支火把回來照明。
曲懷瑾借著火光,隱約看到裡面一張邋遢的女人臉湊在罐口上:「外面的人是武大哥派來的嗎?」
曲懷瑾與王沅英對視一眼,反問道:「你是誰?」
女人的提問沒有得到肯定回答,聲音明顯失落了許多:「看來武大哥回不來了。」
曲懷瑾又問道:「武大哥是不是武卓?」
女人前言不搭后語,自顧自地說著:「我一早就說過,武大哥一旦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就會被害死,說書先生都是這麼講的。」
看來女人所說的武大哥就是武卓無疑了。
曲懷瑾正要繼續詢問,裡面的女人卻被推開,換了另一張人臉上來:「你起開,我來說。」
借著換人的間隙,曲懷瑾終於看見地牢里的情況:一張巨大的草席上,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擠在一處,相擁取暖,其中不少人的身上還沾著血跡。
相比之下,當初黃朋囚禁方圓的那處院子反而還人道了許多。
「外面的人,你是來救我們的嗎?」新換上來的女人口齒明顯利落許多,也有了交流的意願。
曲懷瑾用火把朝裡面晃了晃:「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們都是被黃家抓來的良家女,準備送進窯子的。你剛才問得不錯,武卓幾個月前也在這裡,囚禁在對面地牢中。」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武卓關在對面時,白天也是可以和我們一起出來活動的。他曾說黃家老爺看中了他的本事,要他為少爺打造義肢,他不肯,所以被關了進來。」
「後來他又出去了?」
「是,他和我們這邊的徐瀅好上了,老爺用帶走徐瀅做威脅,逼他就範。他答應了幫少爺打造義肢,這樣徐瀅就可以暫時在紅袖招的花魁身邊做侍女,不必到暗窯賣身。等到義肢做好,他再帶著徐瀅離開。」
看來徐瀅就是屍變遭到雷擊的迎兒。曲懷瑾認識她的時候,黃朋已經有了義肢,看來黃家人並沒有兌現讓武卓帶她離開的承諾。
曲懷瑾朝新木優子招招手:「你對迎兒了解多少?」
「迎兒跟詩詩姐的時間確實不長,不過她從未提起武卓,她的夢想也不是跟著男人遠走高飛,而是像詩詩姐一樣受到萬千男人追捧。不知是武卓看走了眼,還是她在紅塵中迷了心。」
「原來你們是紅袖招的人。」裡面的女人凄慘一笑:「姐妹們,都睡了吧,咱指望不上他們。」
「別誤會,我們和黃家不是一路。」曲懷瑾連忙將她叫住:「帶走武卓的黃老爺是黃表還是黃滿?」
那女子回到人群中坐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若真的不與他們一路,就將我們救出去,否則沒什麼可說的。」
牢房裡少說也有幾十號人,又夾著還有傷者,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要將這麼多人轉移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王沅英見曲懷瑾躊躇不決,提醒道:「曲郎,咱們看看另一間地牢里有什麼。」
「也好。」曲懷瑾在另一面牆上戳開洞口,一股腐臭味頓時瀰漫出來。
曲懷瑾好奇地向內看去,裡面燈火通明,正中擺了一具骷髏。
骷髏骨架體型碩大,右手食指為黃金所鑄,身上捆紮的肉乾已被啃食得七零八落。
視覺與嗅覺的雙重刺激頓時讓曲懷瑾乾嘔起來。
被骨架遮擋的暗處,一名斷手斷腳的人彘聞聲抬起頭來:「外面是什麼人?」
燈光下,人彘五官清晰可見,竟是消失已久的黃表。
曲懷瑾移開眼睛,並攔住想要躍躍欲看的王沅英:「黃表,是我。」
「黃滿把我囚禁在這晝夜不分的地方,讓我以自己的兒子為食。曲懷瑾,現在你滿意了吧,桀桀桀。」
腐臭味已經完全擴散出來,凄厲的笑聲更是讓三人毛骨悚然,王沅英捂住鼻子,皺眉道:「這一家子可真夠變態的。」
曲懷瑾敲敲罐子,問道:「武卓去哪了?」
「憑什麼告訴你?」
「因為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好,我信你。」黃表拚命蠕動身子,讓自己的腦袋完全暴露出來:「慕容恭心脈斷了,只能靠你續命,生死盡在你的掌握,黃滿要做從龍之臣,又怎會甘心?所以他要武卓製作一套黃金心臟移植給慕容恭。」
「痴人說夢,武卓答應了?」
「武卓起初不肯答應,怎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桀桀桀。。。」
曲懷瑾不解地問道:「迎兒不是已經死了嗎?黃滿還能用什麼控制他?」
黃表不再回答,笑聲愈發癲狂:「新木優子,你也在吧,你來,我要死在你的手上。」
曲懷瑾知道已經問不出什麼了,默默讓開了洞口。
「黃大人,希望你來生做個好人。」新木優子軟軟地低語一句,哨管對準方位吹出毒針,笑聲戛然而止,可憐黃表算計一世,到頭來死在自家地牢。
曲懷瑾走到鐵門面前,雙手握住兩根圓鋼,運氣於臂:「這一側的出口應該在黃府外面,卻不知通向哪裡。」
肌肉膨脹,真氣鼓盪,充盈上衣形成漂亮的倒三角形狀。
不料那圓鋼十分堅固,任憑他咬緊牙關,努筋拔力,卻只有一點輕微變形。
拔出秋水劍比劃片刻,又怕圓鋼之韌損壞寶劍,終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身說道:「走吧,演出應已結束,咱們須得趕在黃滿到家之前原路返回。」
「曲懷瑾,是你在這裡搞鬼?」一聲怒吼在身後響起。
驚愕間,曲懷瑾回頭看到李博氣勢洶洶地站在鐵門後面,身旁陪了一名白髮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