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深感悟
角斗場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后爆發洪亮的歡呼聲，其中摻雜著無數其他別樣之聲，
鍾離世家是正道修真大家族，實力非凡，地位不可撼動，鍾離姐弟更是年輕一代的翹楚，是本次大賽奪冠熱門之一，外界對他們評價很高，假以時日必定能趕超星宮的吳晗。
論誰也沒想到這個世家會折在大會的第一輪，有些人認為鍾離家也不過如此，鍾離家名不符實，底蘊被人為誇大。
場內鍾離家的弟子臉上火辣辣，作為世家的傲氣低迷下去，皆認為給家族丟臉，頭慢慢低下去。
鍾離權臉色鐵青，冷聲道：「你們幾個還不快去將孤鶩帶回來，還是覺得不夠丟人現眼嗎？」
幾個在他身旁的弟子，聞聲急忙向場內而去。
鍾離落霞臉色慘白，如畫中仙子的容顏，盡顯幾分柔弱，不顧場內的閑言亂語，徐徐邁步向那座擂台。
眾人錯愕眼神中，她看都不看躺在一旁的鐘離孤鶩，徑直來到那挺立清秀的少年身旁，雙眸上下打量慕，神色盡顯緊張，害怕眼前之人受傷，
這一幕，讓那幾人來抬鍾離孤鶩的族人，十分詫異，覺得到底誰是親人？
席位上有年輕修士哀嚎，黯然離場；有人慾要找慕決鬥，幸好有身邊同門死死摁住，如若不然會有流血事件發生；也有人怨恨盯著慕，若是眼睛可以殺人，慕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回。
有人悲，亦有人歡喜，棼劍門的幾人面容燦燦，本都認為自己小師弟修行短短三年，不可能取勝，這次就當是來見世面長見識，但出乎意料意外他力壓近幾年風頭很盛的鐘離孤鶩，取得進入下一輪的機會。
小蹇凝腮幫鼓鼓，氣呼呼的，對著慕張牙舞爪，確切地說是對他身邊鍾離落霞目露凶光，而身側的蹇易神色稍微凝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此時，陸續有人離開角斗場，也有人在清理擂台碎屑。
感覺得無數目光匯聚在自身的慕選擇忽視，對鍾離落霞道：「我們就此分開，鍾離家不會讓你過早夭折，成功帶你回到鍾離家族人，也算是不負你所託『帶你回家』的願望，有緣再見，相信那時你已經痊癒。」
未等她回話，慕大步朝棼劍門走去，幾步之後他感到身後衣服被扯住，便聽到鍾離落霞道：「你擊敗孤鶩，等於讓我失去乾坤儀挽救的機會，你叫我去那裡？我不管就是跟定你了，」說著她不等慕徑直向棼劍門所在的位置而去。
慕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也知道勸不動她。
鍾離落霞緩緩走到棼劍門眾人那裡，臉上浮現出晶瑩香汗往下滴落，顯然這段距離對她來說有些吃力。
映入她眼睛的有一個三十歲來歲的女子，一襲淺綠衣裙，雍容淡雅，其左側立著黛綠衣裳的少女與其有幾分相似，右側站立一個胖子，眼珠幾乎看不見，胖子身邊有一個提著酒罈的青年。
鍾離落霞嬌嗔道：「慕，你不想引薦我認識這位前輩和師兄姐認識？」
慕心裡擔心被蘇落央責罰，為何多管閑事招惹鍾離家的人，故意落在後面想哪些說辭應付師娘。
蘇落央看出慕心中所想笑道：「鍾離姑娘，你不要為難他了。我是小慕的師娘蘇落央，左邊這位是我女兒寒雨，右邊這兩位位是我弟子杜玄晦和古墨。」
鍾離落霞施禮拜見，心裡不斷念著古墨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什麼後退半步看著那個自顧喝酒的青年道：「你難道是大衍王室的古墨皇子？」
「大衍王室只有古一皇子，我僅是棼劍門的弟子而已。」古墨打起精神還禮。
此時，他給人感覺就是嗜酒如命的酒鬼，絲毫沒有皇子的那種威嚴。
蘇落央面容和善微笑道：「小慕，這些年在外面受不少苦吧。」用手整齊他那有些褶皺的衣服，眼神充滿惜愛。
「師娘，我哪裡受苦了，就是非常想念你們。咦！師父沒來嗎？」慕心裡一暖，急忙道：「你不會怪我吧！」他看向一旁的鐘離落霞。
「你做的不錯，我怎會怪你。出什麼事由師娘擔著，你擔心什麼？你師父他在鎮守宗門，沒空來，等此間事了回宗門自然會見到。」蘇落央撫摩他頭髮道：「幾年不見去和你師兄姐他們說說話。」
杜玄晦上前給慕一拳道：「你小子，三年也不知道回宗門看看，還為兄擔心不已。」
「師兄，你三年來依舊，不過好像又長一圈了。」慕實話實說道。
寒雨仔細看著慕道：「三年不見，小慕比我還高，一點也不想那個天天被我揍的小子了。」
「寒雨你也不差啊，越來越凹凸有致了，不知修為與其比起來如何？」慕打趣道。
寒雨伸手在他頭上敲兩下解氣，這傢伙三年不見有點放肆，不過想到鍾離家的鐘離落霞都跟著他回來，還有什麼不明白，好奇心湧上心頭來，不管慕去和鍾離落霞閑聊。
古墨泯一口酒道：「你這傢伙很不錯，才十六七歲就拐回鍾離家的大小姐，真是給我棼劍門長臉。」
一旁正與寒雨分享事件的鐘離落霞聽到古墨一席話，慘白臉上泛起血絲，極盡掩飾思緒，細細碎碎敘述。
兩人身份換過來講述，彼此聽得津津有味，看樣子很是投緣，有種是多年重逢的老友，有說不盡，道不完的話。
慕初次見古墨，施禮道：「古師兄，不要亂說話，我會被鍾離家的人給撕了，特別是她那個弟弟。」
他腹誹這傢伙肯定喝假酒，腦子不好使。
於是，他才想起來向杜玄晦詢問這幾年楠姐是否回宗門，是否有她消息，他很想從她那裡得知解父母去向。
「小哥哥，兩三年你都沒有來看我，你不講騙人。」小蹇凝抽泣道。
慕聞聲轉身見到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兩眼淚汪汪注視自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小蹇凝，你怎麼在這裡？」他很是不解，禺英城與中州相隔遙遠，想不通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走上去擦掉蹇凝臉上的淚水，安慰道：「蹇凝乖，以後哥哥會時不時來看你。」
聽到他這麼說，蹇凝淚眼更加奪眶而出，然後頭埋在他懷裡啜泣，不斷來回蹭眼淚與鼻涕在他衣服上，雙手黏糊糊紙人糖也在衣服上擦拭。
慕被她這舉動給逗笑了，對著旁邊的蹇易道：「老人家，你們為何在此？」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蹇易拍拍他的肩頭道。
「小子，可以啊連這麼小的女孩都不放過，連我這個大衍王室的皇子都自愧不如，聽為兄的在棼劍門開個後宮得了。」古墨悠悠說出。
此話一出，他便被寒雨和鍾離落霞按在石階上毒打，寒雨一向看不過古墨的行事風格，而鍾離落霞則認為這傢伙會教壞慕。
蘇落央搖搖頭笑道：「雨兒，你倆不得無禮。」
兩人瞪著古墨，拿起酒罈交在他頭上使其清醒。
「師兄醉話不得當真。」古墨感覺醉意去掉大半，清醒不少，讚美道：「師弟當真了得，這般年紀便將太上通玄錄上玄境修鍊到第五重天，天賦當世無雙，為兄真是自嘆不如。」他舉起酒罈往嘴裡又灌酒。
寒雨聽到這話，心中翻湧不止，喃呢道：「小慕才修鍊三年時日，達到上玄境五重天，當年的亂劍祖師也不過如此。」
古墨把灌下去的酒水噴濺出來，與此同時「咣當」一聲，引起眾人目光，來人姿容較好，身著鍾離家服飾顯然是來找鍾離落霞。
鍾離孤鶩敗給慕后，她耿耿於懷，認為棼劍門的那人肯定使陰招取得勝利，直到聽到寒雨這一席話后，那種觀點才發生改變。
她緩過神來拾取掉落的仙劍，難以置信盯著慕來到鍾離落霞身旁，輕道：「落霞小姐，五族老請你回鍾離家據點，為你仔細診想辦法並斷延續生命，儘快回到鍾離家請老祖出手。」她沒有迴避眾人之意。
鍾離落霞深受打擊，這些年來算是見證慕成長至此，沒有對自己說謊，真的只修鍊三年，如此推斷的話，那楚哀究竟是什麼人。
「我已經油盡燈枯，不必勞煩那老人家，最後的時光只想這樣度過。告訴孤鶩不要找慕麻煩，一切源頭都是楚哀惹出來，更不要與棼劍門門人起衝突。」鍾離落霞有很多話要說，卻沒有說出口。
「鍾離落霞回家去吧！相信鍾離家會治好你，那是你想油盡燈枯也很難。」慕適時出口。
蘇落央算是聽出來她的言外之意，勸道：「鍾離姑娘，你傷勢會好轉，況且鍾離傲天那老傢伙不會讓你這個鐘離家的希望就此殞命。」
對於鍾離傲天這個名字，鍾離落霞並不陌生她曾在祠堂靈位里見到過，明明已經隕落近千年的人為什麼蘇落央說他還活著。
鍾離孤鶩醒來見到姐姐跑到棼劍門那裡去，遣出那名女弟子來叫姐姐回去，看到姐姐遲遲不歸來的樣子，他親自來掉這裡欲要和慕再次開打。
他要從源頭解決事件因果。
鍾離落霞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使其頓時清醒下來，看著慕欲言又止離去。
一個時辰后，曛日餘輝，慕一行人離開角斗場
門口看盤的莊家臉上堆滿笑容，最後一場慕奇迹般勝出讓他大賺一筆，絕大多數人全壓鍾離家勝出，而慕獲勝賠率達到驚人的一比一百幾乎無人買他贏。
慕出來后看到這個賠率，內心後悔不已，早知道之前路過這個也買自己贏。
正當看盤莊家數錢時，那一張五十兩票據買慕獲勝在他面前搖晃，檢驗票據為真時，他臉上笑容頓時垮掉，欲哭無淚。
古墨笑的合不攏嘴，正是他買慕獲勝，當時沒想那麼多單純給自家師弟打氣加油，真是意想不到的結果。
夜幕降臨，星光點點，耿耿星河，皓月當空，皎潔月光灑落，丹陽城通衢街道，百姓、修士熙熙攘攘，兩側酒肆喧囂，燈光耀眼，邊緣地帶瑩瑩燭光。
蘇落央等人吃完美食佳肴回到丹陽苑棼劍門住處，各自選擇房間進去，慕看著他們進去后，最後一個進入房間里。
房間簡樸，像是有人刻意為之，一張方形桌子四把椅子，整齊擺放在房間中間，桌上有瓷器茶壺，靠窗上的木盆架上掛著臉帕，盆里有滿滿的水，木床上簡單被褥疊放整齊。
慕稍微收拾，躺在床上，心神漸漸放鬆，迷迷糊糊睡過去。
三年間，他很少有重組睡眠，修行與危險並存，時時擔心會被鍾離落霞追上斬殺，時刻保持警惕，最近月余他更是極少睡覺，害怕睡著鍾離落霞性命不保。
若不是路上遇上那個老人說星宮的乾坤儀能治療鍾離落霞的傷勢，他或許會直奔兗州鍾離家而去。
慕睡得正香，隱約間聽到鳥類拍射門窗聲，猛然睜開雙眼，月光透過紗窗隱約看到窗外有鳥影，知道那隻陪伴自己兩三年的灰鳥回來了。
自從那隻灰鳥破開星宮北斗七星陣，與慕進入場內后，或許感到危險逼近它自行離去。慕已習慣這隻鳥無緣無故失蹤，總是會找到自己所在處，不怕他走丟不回來。
他掀開被子站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子，灰鳥圓目轉動，揮動翅膀撲棱，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慕在全身衣服翻找，但是沒有食物投喂它，自語道：「灰仔，忘記給你留吃的了，明天給你補上。」
灰仔在窗沿上怪叫幾聲，隨後拍打翅膀朝遠處山峰飛去。
灰鳥這麼一鬧，他的睡意散去，穿上衣服輕輕地開門出來，又合上門扉朝外走去。
夜深時刻，唯有蟲鳴叫聲，皎潔月光顯得清冷，遠處山影連天，近點小徑曲折，樹影婆娑，暗香隨清風襲來。
湖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稀疏星辰，星河落在水中，冷月似從水面浮出，柳絲裊娜隨微風搖曳。
凄涼景象，湖面倒影，慕心中泛起漣漪，像是悟到點點映照碑功的真諦，讓他修行停滯的功法又精進些許。
修鍊以來沒有閑下心來欣賞世間美景，今夜竟然有這樣收穫，修行並不是意味悶頭苦修，也注重外在結合，遊戲紅塵也是一種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