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傻錢多

事實證明，無論哪種新聞都需要時間來發酵，半日閑「呂奉先杯solo賽」這個到最後風靡全市的活動也不例外。從橫幅掛起，到「人傻錢多速來」這不知自何而來的slogan傳遍S市大大小小所有網吧，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個暑假。

在此期間，路易和李登科如期收到了路易父親那民辦專科的錄取通知書。李登科的老爸對兒子未能如願登科吹鬍子瞪眼，李登科自是不敢反駁半句；路易的老爸對兒子錯失名校唉聲嘆氣，路易卻是拿著高考188的成績單跟他老爸講道理，怎麼算的上錯失？這麼吉利的分數怎麼著也上不了真大學吧老路？

叱吒風雲的路寬差點被懟的心臟病複發。

除開錄取通知書，路易還收穫了前所未有的充實假期，狗頭軍師說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誠然是「資本的力量」。不同於最初老年觀光團堪稱負數的實力，海量的挑戰者蜂擁而至，其中確有那麼些許民間高手——各級獎金作為「學費」自然是要交的，路易卻樂此不疲，贏了開懷，輸了激動，看罷藍貼再贏回來，那更是痛快。

幾百幾千甚至上萬的真金白銀付出去，「人傻錢多」後面緊接著的「速來」二字，愈發顯出無與倫比的號召力。

半日閑的門檻一度幾乎要被踩爛，形形色色的挑戰者聞訊直奔「滅神之呂奉先」。大多數是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社畜，有做金融的，做IT的，做教育的，做工程的，工作日996是常態，所以那幾個周日的賽局火爆到挑戰者甚至要拿號排隊的地步。

平日里也不乏挑戰者，回S市過暑假的大學生們有事兒沒事兒來打兩把；各個網吧混跡的無業游民也有不少把據點改到了半日閑；還有本就在整個城市奔波的外賣小哥和快遞員們，小電動往門口一停，二樓包房若不排隊，立刻就能上場拼搏一番。

路易和李登科是萬萬沒有料到這今時今日早已稱不上主流遊戲的DEAD-GAME，居然有如此堅實的群眾基礎。

然而除了最初的兩周，間或有人滿載而歸，經過連續實戰的磨鍊以及實戰後反覆研究藍貼的加持，再想打敗滅神之呂奉先，贏走哪怕200塊都沒有傳言中那般「易如反掌」。

越來越多的挑戰者鎩羽而歸，路易自己也很是著急，面對逐漸不堪一擊的對手，甚至懷念起那個身上泛著濃烈機油味的男人——唯一一個贏走2萬現金的男人——其貌不揚，鬍子拉碴。

李登科目瞪口呆的看完全程，三局毫無懸念的2:0，手抖著點出兩萬現金時，不忘反覆建議路易修改挑戰規則，必須改成一人只能挑戰一次，全因擔心那一身寒酸的強敵會把二貨路易當提款機。

可路易乾淨利落的拒絕完提議，看起來居然有那麼點意猶未盡。

好在那男人再也沒有出現。

李登科百無聊賴的看著大門口被白紙糊的面目全非的易拉寶，此時只剩屈指可數的幾個字：

自選英雄SOLO，BO1，中間全是被白紙覆蓋的空白，第二行的末尾，5000；

指定英雄SOLO，BO1，中間還是被白紙覆蓋的空白，第四行的末尾，20000。

不禁再次感慨，好在那男人再沒出現。

自那日寒酸男人輕鬆捲走頭獎，路易為了再度與其交手，不死心的日日夜夜堅持駐紮在半日閑，連腳傷的最後複查也一拖再拖。可儘管獎金已經優渥至此，不但那男人再沒出現，連帶其他挑戰者也幾乎就要絕跡，沒有對手的日子裡，倒霉蛋李登科不得不被迫再次重溫水深火熱的SOLO生涯。

好不容易承擔起獨自堅守陣地的使命，一再保證但凡挑戰者出現一定好生穩住對手，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路易，尤其是如若那寒酸男人來了，絕對不會讓他溜走，李登科終於將路易勸去醫院，給自己偷來了浮生半日閑。

此刻浮生半日已然轉瞬即逝，眼看著路易大魔王又要回來花式虐殺自己這顆小菜，李登科只覺得肝兒疼。

不料一則消息卻給倒霉蛋續上了一天的好時光，李登科捧著手機，興奮的念出了聲：「別守了，不回了。」

興奮勁兒還沒全過，不多時又接連來了兩條信息，一條是路易委託他幫忙預定三日之後的M-Echo，時間已經確定，校籃球隊全員都能出席；一條是囑咐教練孫達也會到場，可算謝師也可算與兄弟告別，不能寒酸。

李登科的眼睛亮了。M-Echo是S市最負盛名的高端KTV，以消費高昂著稱，他從未去過，現下幫兄弟去消費，還有不能寒酸的要求，慨他人之康那安排起來自然毫不留情。

貴出名頭的M-Echo坐落在地標商業體的頂層，時值午後，商業體自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頂層卻是一派冷冷清清。

衣著再普通不過的李登科踩著人字拖拎著塑料袋摸黑走進M-Echo的大門，一個睡眼惺忪的前台小哥打著哈欠說了句「歡迎光臨」。

待看清來人長相后，不等客人開口，小哥又自顧自的就端上了閉門羹：「不好意思先生，本店沒有情侶包，下午不營業。」

單身狗也許是被「情侶包」三個字傷害到脆弱的自尊心，「啪」的一聲把塑料袋扔在合金前台的桌面上，手一撤回，便露出袋子里紅彤彤的人民幣。

正是路易為擂台賽準備的一部分獎金，另一部分被妥帖的放在包房的亞克力展示箱里，非常安全，這年頭沒人會將網吧里突然出現的現金當現金。

但砸在營業場所前台的人民幣大概率一定就是人民幣。前台小哥被突如其來的一大堆紅票子砸的不知所措，反覆打量眼前的精瘦少年更是看不出來路，半晌才磕磕絆絆的解釋，本店下午確實不營業，多少錢也不行。

李登科豪邁的揮手打斷：「預定，現金。」

定上最豪華的VIP包廂，哪還要什麼推薦的酒水套餐，樣樣件件點的全是自己愛吃的。李登科覺得自己有理有據，謝師自然要表敬重，貴重貴重，越貴越重；至於與兄弟告別，待路易回歸籃球，就算與隊友山高水闊，高校賽總要相見，倒是自己，即便同校，恐怕也是難再有機會像如今這樣整日遊戲。

想到遊戲，想到近日重回日日被錘的苦難境遇，到如今訂個包房都要被看門的嫌棄，倒霉蛋底氣又足了幾分，乾脆按價格排序把最貴的挨個點上。

等前台小哥陪著笑臉算好賬，李登科從塑料袋中點出對應的數額，一看兜里還剩了一大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裝腔作勢的嘀咕了一句「什麼最牛逼的KTV？就這？」，說罷也不再管前台小哥的臉色，拎著半袋人民幣踩著拖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