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與眾不同的巷子
大概是因為身後那條大街,以及大街上的人,實在太過於喧囂吵鬧的緣故。
慕容複眼前,明明只有一條筆直筆直的幽暗小巷罷了。
可是當他真的完全陷進去之後,卻莫名生出了一種十分荒謬的錯覺。
自己就好像是一艘離家遠行的小船,剛剛才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
結果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風暴的束縛。
一轉眼,卻立刻就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風平浪靜的小小港灣。
無論是正在暗自慶幸,終於僥倖逃出生天的蠻橫船長。
還是已經被船長給壓榨的身心俱疲的水手們,都可以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把已經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臟,重新按回到依舊滾燙的胸膛當中!
好好的享受一下,這份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十分難得的平靜時光。
又好像從熱油鍋里飛濺出來的油星子,意外落進了雪堆里。
瞬間就被一種有些恬靜,也有些安逸的氣氛團團包圍!
說起來,眼前這條小巷子,並沒有如何的寬敞。
頂多頂多,也就只能容納兩三個人,肩並肩的同時前行罷了。
甚至就連長度方面,也沒有什麼太過於特別的地方。
幾乎一眼就能看望到,另外一側街面上不斷閃過的人影和車馬!
如果非要強行找出一些特殊之處的話,大約就是沿著巷子一側的某座青樓院牆底下,筆直筆直的擺了七八張特製的短桌。
每張短桌兩側,又各備了一個長腿胡凳。
甚至說,這些桌椅的上方,就連最簡陋的棚子都沒有搭建,壓根就是徹頭徹尾的露天設施。
一種有些熟悉的,又有點讓人懷念的,類似於前世大排檔一樣的的廉價感撲面而來。
更不要提,就連來到這裡喝酒的客人們,身上那種破落和滄桑的感覺,都和慕容復的記憶當中,簡直如出一轍。
就比如說,眼下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位算命先生。
頭上都已經髒的生蟲了,渾身上下穿的破破爛爛的。
就連隨手依在桌邊,書著「鐵口直斷」四個大字的布招牌上面,都一口氣補了好幾個布丁。
一看就知道,業務水平肯定高不到哪裡去!
可這位爺呢?
不僅對自己目前的困境絲毫不以為意,還已經完全沉浸到了酒精的世界當中去。
端起面前淺淺的酒杯,每每嘬上一小口。
就得把酒杯重新放回桌面。
然後再閉上眼睛,細細的回味好半天。
那模樣,那神情,活脫脫就是個名副其實的酒中仙。
又比如說,距離自己稍遠一些的那位乾瘦漢子。
大概是剛剛才屠宰過什麼大型牲畜的緣故,不僅鞋面和衣襟上都沾染了大片大片的紅色血跡。
還有一把擦的雪白鋥亮的粗柄屠刀,斜斜擺在酒碗邊上。
明明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喝酒,一言不發。
就能自行勸退一大波不明情況的良好市民。
更不用說,那幾位正彎著腰,聽候閆長老交訓話的丐幫弟子了。
身上的酸臭味,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即使慕容復離得這麼遠,都能聞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他們自己能不能聞的到!
但凡正規一點的酒樓,只怕連想都不用想,就會直接把這些人全部拒之門外。
要不然,好不容易才聚攏起來的熟客們,只怕會立刻流失個精光。
可是在這裡,在這條平平無奇的小巷當中。
這些身份來歷,謀生手段各不相同的窮苦人,不僅能夠堂而皇之的,擁有一片可以用來暫時避暑歇息的陰涼之所。
還能大大方方的,坐在胡凳上。
盡情享受杯中酒水,給自己帶來的片刻歡愉時光。
不得不說,這種場景確實是頗為難得!
正在此時,從慕容復的右側牆后,突然就傳來了一陣十分奇特的腳步聲。
不僅一輕一重,而且一高一低。
先是慢悠悠的,由遠及近。
然後牆上就有一扇小門,吱呀一聲緩緩向外打開。
露出了院內兩側,層層疊疊碼在牆邊的黑色乾柴,以及一個十三四歲的瘦弱少年。
這名少年,生的頗為白凈,只是因為右側臉頰上有一大塊黑色陳年燙傷。
所以乍一看起來,確實有些瘮人。
右手托盤裡,裝著好幾個盤子,左手裡也拎了三四個酒壺。
一瘸一拐的,邁過了一道本就不算太高的暗黃色門檻。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先天發育畸形,還是後天才得上的小兒麻痹症!
總之那條走起來不太方便的左腿,看起來比正常人要細了一大圈還不止!
那些酒水,因為裝在酒壺裡,所以質量究竟如何,一時間也難以分辨的清楚。
只不過托盤裡面裝著的些許菜肴,看起來並不十分新鮮的樣子。
而且似乎,都是別人吃過之後剩下來的。
有些盤子里,堆著一些沒啃乾淨的大骨頭,雞屁股。
而有些盤子里,則是直接將別人不愛吃的雞頭,鴨頭,全部堆在一起。
當然了,如果非要找出一樣看起來比較完整的,倒也不是真的做不到。
就比如說,最上面的那個盤子里,就擺放了一條十分樣式完好的蒸魚。
如果不是因為魚肚子上面,有兩個用筷子扎出來的小圓孔。
就算說是一盤新菜,只怕也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