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掣肘
有時候，貧窮代表了沒有選擇。
因為窮不是一種境遇，是一整個環境，而且極為牢固。
窮人連肚子都吃不飽，能吃飽肚子就是天大的事，所以由不得他們選擇，只能是他們被選擇。
人窮志短，由此而來。
但是在小齊的心裡，自然是有很多的願望。
嗯，到底是父母家教如此，導致這孩子雖然領會了一些殘酷，但內心總算還是善良的。
但他很聰明，他知道要不是面前這位公子看上他，他此生最好也就是一介村民而已。
現在這條路，他自己選的，自然要好好走。
他什麼都沒有，只能靠更狠更忠誠。
這個狠，首先就是對自己狠。
人家都把機會送到門口了，還提前告訴他要吃苦，小齊自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再苦總不必父母雙亡，賣身甚至被人吃來得更苦吧？！
所以他在盡量忍耐，即便這種疼痛對於一個普通人，甚至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已經是過頭了太多。
但是為了自己心底那些日夜難安的盼望，他要忍，只有吞下了這些苦，他才有機會改變自己的人生。
老叔的餘生，一定要過的好！
妹妹，那個小小的依偎著他的身影，甚至有一口饃都給他留一半，一定要找回來！
至於復仇，總也該有人為此負責吧！
想到這些，那些快要讓他崩潰的痛楚就不再那麼尖銳。
錢陽其實也是有所準備，所有的體修，在面對這一關的篩選，並不是沒有捷徑可以走。
畢竟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尋常人的身軀，能夠有這等心性和堅韌的，實在是寥寥無幾。
但是，總不能體修就這麼難吧？！要知道，本來優勢就不甚明顯，還要這麼高的門檻，果然如此的話，體修早該被淘汰了！
所以，其實前人早早地就找到了迂迴的辦法。
很簡單，就是丹藥。
用丹藥來把痛苦減小，但是這樣一來其實也必然帶來弊端。
因為這種過程，要麼是麻痹，要麼是減緩進境，無論如何，對於修鍊士來說，都沒辦法達到最好的效果。
而且一旦知道了有這種方法，甚至是嘗試過後，再讓他們自己去撐下這種苦痛，又有幾人願意，幾人能行？！
所以錢陽一開始根本沒告訴小齊，還有這麼個法子，只是暗中準備好了，要是他撐不下去，錢陽也不會看著。
而小齊雖然極其艱難，但終究是撐下來了。
渾身開始冒出豆子大小的血珠，和汗混在一起之後，竟是出現了一種褐色，很顯然，裡頭的雜質很多。
而隨著這些排出體外的雜質越來越多，小齊也是渾身顫抖起來，不過他面目猙獰，一聲都沒出。
等到一個多時辰后，小齊總算是做完了這第一環節的修鍊，人已經是不成樣子了。
渾身的血氣、臭味混合在一起，竟是讓他看起來從血水裡被撈起來的一般。
不過，睜開眼大口喘息的小齊眼中，滿是痛快和希望，甚至還開口對錢陽說道：「公子，要麻煩你，能不能弄點冷水，我沖一下，要不然後面老叔看到這般模樣，總是不大好。」
錢陽點點頭，手一伸，憑空一股子水流出現，從小齊頭上澆了下來，這股水流不大，卻堅持到把小齊沖了個乾淨。
在其中，錢陽還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對著有些放不開的小齊說道：「衣服換了吧。」
錢陽其實一直並不是太在乎衣食住行方面，他也是緊迫感十足的人，儲物手鐲里的衣服也是耐用舒適為主。
雖然如此，拿出來的衣服也不算差，不過對於小齊而言肯定是大了很多。
小齊聞言，跪下磕了個頭，衣服脫乾淨把自己沖洗了一遍，這才在用錢陽準備好的布擦乾了身體，換上了新衣服。
果然有些大，袖管和褲腿都捲起一大截之後，看著倒是順眼了很多。
體修到底也是有著獨到之處的，小齊只是剛剛入門，精氣神就完全不同了。
錢陽好整以暇的對他說道：「我姓錢，單名一個陽。你既然跟了我，我總要給你個交代就是。此番我們要去夜國，那邊有個場面，不過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修行。今天只是第一關，後面並不會變得輕鬆，所以你不能懈怠，這一路上，你就要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了。」
小齊聽完點頭，恭敬地站在一邊。
錢陽補了一句：「明早就出發，所以，盡量珍惜睡眠吧，後面的路上，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天剛亮，一行四人就又上了路。
錢陽對於老蹩腳和小齊的安排很是簡單。
小齊的修行就是背著老蹩腳趕路，在錢陽有意識地控制著速度下，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
小齊幾乎無時無刻不再使盡全力。
老蹩腳雖然也想著反對，可是他的話真的不重要。
小齊背著他，不過半個時辰就開始氣喘吁吁，而後面更是不堪，一半是在撐著，一半根本就是模糊著往前捱。
錢陽突然地停住腳步，就在山林之間，開始拿出傢伙事，煮葯。
而小齊的癱軟，也在預料中，只有老蹩腳心疼不已。
不過此時老蹩腳也是猜到了什麼，一邊努力給小齊擦著汗，一邊嘴裡喋喋不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吃苦好，吃苦好。」
可是眼裡的不忍心顯而易見。
倒是傅沉看這模樣，明白了點。
心中感嘆這小子的好運氣，雖然苦頭吃了，老天爺也算眷顧他的，老蹩腳對他的情誼實在是肉眼可見，還運道好得了這位主子的看重，不得不說也是小齊的造化。
錢陽依舊是熬煮一個多小時，得了半碗湯藥，其實，這藥量是增加過的，因為昨日之後，小齊的肉身體魄加強了何止一個檔次，對應的藥量，自然也是要增加的。
煮好之後，也不用錢陽催促，小齊已經是休息得差不多了，自己走過來熟門熟路就把這半碗湯藥喝下去了。
錢陽收拾好東西，拔腿就走。
後面自然是趕忙跟上。
要知道，錢陽和傅沉乃是修鍊士，而且修為放在江湖上，那都算得上不得了了，即便是控制了速度，這腳程也是非同小可，要不是小齊背著，老蹩腳是萬萬跟不上的。
錢陽這麼安排，實在也是一手秒棋，因為小齊與老蹩腳之間的情誼，他也是初步驗證過了。
要是普通的修行，還真就沒那麼能讓小齊有動力。
小齊背著老蹩腳，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己背負的是什麼樣的壓力，而老蹩腳假假也是個成年人，要知道即便他瘦弱，可是七八十斤的份量還是有的，背著一個七八十斤的大活人趕路，和背著七八十斤的死物那是不同的，肯定是背著大活人更累。
這也恰好差不多是小齊應該承受的壓力。
而趕路，實際上是能鍛煉到全身的，用在這個階段的小齊身上，也是合適無比。
半碗湯藥之後，小齊的精力旺盛到需要發泄和吸收藥理的地步，趕路於是繼續。
周而復始。
一天就這麼過去，晚上自然是還要休息得，小齊剛入門，老蹩腳則是普通人，睡眠還是必要的，但是小齊晚上的修鍊不可避免地要落在老蹩腳眼裡。
錢陽有意如此。
因為他也要讓老蹩腳知道，小齊這個選擇，一部分也是為了他。
果然，老蹩腳看到小齊痛苦無比又是強忍著修行的模樣，幾乎要崩潰，眼淚鼻涕齊流，死死地把聲音壓制在喉嚨里，聽起來就像是野狗野狼在嗚咽。
而小齊修鍊過後，錢陽又拿出一套衣服讓他替換，臟衣服則是老蹩腳自顧自地拿著，在小齊沖洗身體的小溪里洗乾淨了。
晚上這兩人肯定聊了什麼東西，錢陽沒去聽，但是傅沉還是動用了修為去聽清楚了，半晌之後竟是對錢陽彙報：「主人，這兩人只要都掌握在手裡，那就無憂了。」
這話里竟是有了另一層意思。
無非就是，小齊的心性暫且不考慮的話，要想把他掌握住，那老蹩腳就成了關鍵的一個點，因為老蹩腳他本身就是個普通人，經受過的苦難還不少，年齡看著也不小了，很容易一個不小心人就沒了，要是想穩妥一些的話，還是要想辦法讓他也活得久一些。
老蹩腳自然是沒有什麼修行天賦的，妥妥的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要想讓他活的久些，無非是那些增加壽數的寶物。
其實要認真說來吧，這也不是特別難特別珍稀，因為老蹩腳這等人，就沒有經受過如何好的藥材寶物。
所以，只要是此類，用在他身上，一開始都有著非常明顯的作用。
天地之間，這種藥材還真就不少，有一些對於修鍊士而言，甚至並不如何太貴重，只因為效果不大而已。
就好比延年花，這就是很簡單的一種藥材，也許培育不太容易，但也僅此而已。
這種藥材，殷實一些的人家，偶爾買上一根兩根也是買得起的，只是這東西吃下去延年益壽有沒有？肯定是有的，但是不常吃，效果也就那樣，一根增加個幾天？
而常吃呢？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不能承受了，非得那種巨富才行。
而且吃的多了，藥力不可避免就被免疫一部分，效果會越來越不明顯，還容易引發其他增加壽數的藥材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