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0，夜半無人

「《太上忘情錄》？」歐陽珊珊嘴裡念叨著，搖了搖頭，她是真不懂，遂也不再感興趣，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四小隻未成年人早就迫不及待，得到允許，立馬開始擼起袖子乾飯，狼吞虎牙，風捲殘雲……

一頓飯，除了被人時不時打量的老兵一直在悶頭吃喝，其他人吃得有滋有味，有說有笑。

「大人，今天真快活！」佳琪吃飽喝足，放下筷子發表感言。

「佳琪，我也很快活。」肖白笑著附和。

歐陽珊珊提著水壺，一邊給他們斟漱口茶，一邊說道：「感覺快活就常來，這裡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

肖白趕緊回應：「沒問題，珊珊姐！」

佳琪拍手回應：「姐！沒問題。」

大妹子也放開了，叫得比自家大人還要肉麻。

「小姨，你也是，一定要常來，我最喜歡看你吃飯了！」李慶誠趴在飯桌上，兩隻小手捧著小臉，看著還在乾飯的招娣，一臉激動。

招娣嘴裡含著酒肉，囫圇點頭，囫圇回應。

看著和和美美四小隻未成年人，肖白端起面前的茶盞，逗弄李慶誠：「誠兒，你怎麼一會叫她小姑，一會叫她小姨啊？」

小傢伙眉頭一皺，埋怨道：「小叔，還不都怪你。」

「怪我？」肖白不明所以。

李慶誠繼續說道：「小姨是母親的妹妹，小姑是父親的妹妹，我叫小姨是因為隨了母親。」

原來是這樣。

肖白點著頭，笑了。

吃飽喝足，估摸著時候不早了，外面還有湯姆丁在等著，一行人起身告辭，而後由女主人將他們送到門口……

「珊珊姐，回去吧，別送了。」

「再送送，沒準哪天你們便要走了，我想送都不可能了。」

臨別，沒有人說何時會離開光明峰，但是看歐陽珊珊的神情語氣，她應該是知道他們不會在峰上久待，而她自己也不會一直居住在這裡，某一天還是會回到故鄉去的。

肖白撓著頭，不知如何正面回應，只能讓她放寬心，說他們若是要離開，一定會過來告知一聲。

「嗯，我等著你們來告訴我，而且，下次過來，可以將你們的其他朋友一起帶進來。」

「其他朋友？」

之前，飯桌上，肖白提過他們一行人里還有兩位大塊頭的朋友和一對廷根來的夫婦，想不到竟被珊珊姐記下了。

肖白認真點頭，說只要湯姆丁峰主允許，他一定帶他們進來見面。

「珊珊姐，我那位大塊頭朋友很能吃，到時候你估計又有得忙了。」

「有招娣幺妹兒能吃嗎？」

歐陽珊珊掩著嘴，招娣在旁邊難得難為情起來。

「珊珊姐，下來過來，我自己準備食材吧。」小丫頭梗著脖子小聲說道。

「你自己準備？」

「嗯咯！我現在會打魚，還會摸田螺，還能採蓮藕，還能……」

肖白看她說個沒完，扶著額頭說道：「妹兒，我看你別跟著我們出去了，就在這裡和誠誠一起幫著珊珊姐做活吧。」

這時，小傢伙李慶誠趕忙從他母親手裡掙脫出來，拍著手高興嚷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小姨了，以後可以天天和小姨一起下水摸魚。」

歐陽珊珊一把捉住兒子的手，嚴肅說道：「想得美！昨天讀書人大叔布置的《五年模擬，三年小考》還沒開始做呢，從今天開始，以後不許出門耍，老老實實在家寫作業！」

小傢伙聽說，豆大的眼淚立馬就刷刷刷往下流了……

深情別過之後，一行六人通過石道，從世外桃源出來，沒見著湯姆丁峰主在光明頂上待著。

此時，月上中天，微風拂面，肖白立身在光明頂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道：「現在已經夜半過了，峰主大人應該是等不及我們，自己回去睡了。」

「大人，那我們也趕緊回去歇了吧。」佳琪提議，得到一致認可。

從光明頂上下來，一行人各自回了住處，快活安睡。

肖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索性披了衣服下床，又鬼使神差的開了門往外面走去。

他睡不著，也不信湯姆丁能夠睡著。

……光明系聖地光明峰，某間精緻典雅的起居室裡面，峰主大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確實沒有睡著。

「不弄清楚實不能寐啊！」反覆一會後，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而後果斷下床，接著披上一件斗篷，小心抓起置放在床邊的枯樹杈，開門往門中存放各種典籍的案牘庫走去。

月上中天，大約後半夜了，門中各處十分清凈，門人們和客人們都已經沉沉睡去。

這時，去往案牘庫的通道上，一道細細的人影施施而來，越走越近……

「誰？」湯姆丁沉聲問道，確保來人剛好聽清，又不至於會擾了門人和客人的清夢。

對面，人影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細微的輪廓和英俊的面龐漸漸浮現。

「湯姆，別嚷，是我呀！」

「肖……肖白先生？！」

來人正是肖白，過來找峰主大人閑話的，恰好在這裡碰上了。

「肖白先生，這麼晚了，你跑過來幹嘛？」湯姆丁接著問起來。

肖白眯著眼湊上來，輕聲說道：「峰主大人不也沒睡嘛，過來聊聊。」

湯姆丁一愣神，說道：「聊聊？只怕沒空。」

「嗯？」

「我現在得去趟案牘庫查查這根樹杈子的來歷。」

見肖白疑惑，湯姆丁小心抬起拎在手裡的枯樹杈，讓他瞧了瞧，說道：「不弄清楚，徹夜難眠啊！」

肖白將視線對準湯姆丁手上，想了想，說道：「湯姆，你要是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吧。」

案牘庫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不過只要有峰主大人允許，那就什麼人都好說了。

湯姆考慮一瞬，點了點頭。

「肖白先生，你去做個伴也行，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不能在案牘庫里亂走，不能在我沒允許的情況下私自翻閱裡面的各種文件典籍。」

肖白眯眼笑了笑，一口應承。

接著，二人輕手輕腳，一起往案牘庫那邊走去……

光明峰案牘庫，有門人專司把守，不過時值後半夜，把守的門人也打了盹，沒有察覺某兩人正向這裡靠近。

看著歪倒在椅子里，哈喇子快要流到肚臍眼位置的老年門人，肖白正要喊話提醒，結果湯姆丁提前一步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對他說道：「肖白先生，我們直接進去，別管他。」

肖白無所謂，撇撇嘴，然後小聲感嘆一句：「這人不太負責呢！」

「沒事，明天我再罰他在這裡留守十年就是了。」

「呃……」

這個處罰結果相當出人意料，正常來說應該是要調離的，怎麼還能繼續留在這裡值班呢？

「湯姆，你的處罰不合理。」

「沒辦法，門下那些人都不願意值守案牘庫，只能逮著一隻羊可勁薅了。」

「呃……」

這個答案更加出人意料，不過肖白沒空再糾纏了，因為峰主大人已經提著樹杈子閃身進了案牘庫裡面。

案牘庫里，各種文件和各種典籍一筐筐，一摞摞，看起來雜亂無章，像是很久都沒有好好收拾過。

「湯姆，這裡太亂了。」跟著進來后，肖白看了一圈，吐槽道。

湯姆將手裡的樹杈子放到一張破檯子上，擺擺手說道：「人手不夠，見諒！」

「我倒無所謂，就是你們光明峰的人要在這裡找什麼東西可不容易。」肖白靠在檯子邊，看峰主大人忙活。

湯姆躬著身子，已經開始在幾個大筐里翻找起來，應道：「我也無所謂，門下門人們應該也無所謂，大傢伙很少來這邊。」

那沒事了。

許是太久沒人來，湯姆丁在案牘庫里連續翻找之下，一陣陣煙塵從被翻動的幾個大筐中漫起，逐漸充斥了小半個案牘庫，這讓肖白不得不掩住口鼻，離始作俑者選了些。

「湯姆，你在這裡找，我去門口透透氣。」

「肖白先生，你最好不要脫離我的視線。」

峰主大人不願意肖白就此離去，哪怕此時空氣污濁，他自己都快要頂不住了。

「湯姆，我就不該跟你來。」無奈，肖白回到破舊的檯子邊，一臉嫌棄。

湯姆丁捶了捶后腰，道：「可是你來了，還不是我邀請的。」

唔～

肖白掩著鼻子吸了一口氣，沒再吱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案牘庫里，幾隻散落在地面上的大筐已經被峰主大人翻找完畢，沒有需要的東西。

「奇怪！我記得關於初代峰主的資料就放在這邊的，難道是我記錯了？」湯姆忽然嘀咕。

肖白打著呵欠，指了指筐邊的一排書櫃，道：「許是你的記憶出了岔子，你再去那裡找找。」

「肖白先生言之有理。」湯姆點了點頭，真的往置放書櫃的地方去了。

肖白又打了一個呵欠，睡意上來，無力道：「湯姆，我就在檯子上睡會吧，你找到了叫醒我。」

「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肖白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被人搖醒，然後一張肉肉的大臉懟上來，說道：「肖白先生，我找到啦！」

肖白睜眼，看到湯姆丁近在眼前，頓時心中一激靈，連忙翻下木台，揉起眼眶說道：「找到了就找到了唄，以後可不能離我這麼近叫我了，嚇了一跳。」

湯姆丁手裡攥著一張像是樹皮一樣的東西，嘿嘿笑了笑，道：「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因為我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分享我查到的情況。」

說回到此的目的，肖白眉頭一皺，問道：「樹杈子到底什麼來歷？」

湯姆丁揚了揚手裡捏的「樹皮」，正色說道：「據這張羊皮古卷記載，這玩意不是枯樹杈，乃是初代峰主施法用的法杖。」

「法杖？！」肖白低聲驚呼，將目光對準木台的一角，心裡感慨初代峰主大人的審美著實感人。

「湯姆，你們那位一千多年前的初代峰主以前是不是混丐幫的？」

「嗯？」

「不是丐幫的，不會有如此審美，何況還是對於修魔者有大用處的法杖。」

「呃……」

湯姆丁忽然語滯，才知道肖白先生是在埋汰他們光明峰那位初代峰主大人的眼光。

可是，這有關係嗎？誰規定法杖就不能是一根樹杈了？

「肖白先生，我們還是不要討論審美方面的問題了，說回正事吧。」

「可以，你說吧，我聽著。」

「好的！」

湯姆丁欣然點頭，捏著手裡的羊皮古卷，開始往肖白身邊湊，直到抵達一個合適的距離，然後將羊皮古卷攤在檯子上，向肖白邀請道：「肖白先生，我們一起來看看。」

「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