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再見

「嗯？今晚這裡不是被我們包場了嗎？怎麼還會有人過來。」

楊寧從車子前擋風玻璃看見有兩個人，剛剛鬼鬼祟祟地進了餐廳里，以為這家餐廳還在對外營業。

「那是我請來的，本地一家電台美食節目的記者。」楚子航說。

「你請記者過來幹嘛？」楊寧不明白楚子航這麼做的用意。

「只有這樣才更能襯托出路明非現在的牛逼，男人的成功也是需要點綴的。這是愷撒說的。」楚子航一本正經地說。

「這就是你的……點綴嗎？」楊寧指了指裡面，剛剛進去的兩名記者正在路明非的熱情邀請下，坐上餐桌一起吃了起來。「現在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場聚餐。」

「也許你說的對，路明非和陳雯雯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剛才要更自在些。」楚子航目睹餐廳里熱鬧的場景后，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先送我回家一趟吧，等會再來接他。」楚子航說。

車頭調轉，Aspasia餐廳里，路明非正對著兩位記者侃侃而談，與之前和陳雯雯獨處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這麼快，不和家裡人多告別一會兒？我不介意多等一會的。」楚子航換了一身衣服從別墅里走出來，楊寧有些詫異他為何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媽她已經睡著了，她那個人，一旦睡著就很難叫醒，叫醒了還會發脾氣，正好我也不習慣和她道別，每次我媽都要抱著我猛親。」楚子航說話時語氣沒有一絲波動，但是楊寧還是從中聽出一股幸福的煩惱。

「我也很久沒見過我媽了，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了。」楊寧有些感慨道。

「她永遠都會記得你的。」

楚子航不會安慰人，也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他只是覺得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楊寧想起了傷心事，他應該說些什麼安慰一下。

楊寧笑了笑，楚子航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不過能聽到楚子航這個冷麵男說出安慰人的話，也是挺不容易的。

Aspasia餐廳，路明非和那個美食記者相談正歡，陳雯雯則是在一旁無聲地笑著，似乎這個記者的到來，讓她也放鬆了許多。

雪亮的燈光在沾滿雨滴的玻璃上一閃一閃，透過雨幕，路明非看見車窗下的楊寧和楚子航。

「哎呦，我得走了，哥們你慢點吃啊。」路明非拿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斜挎著背包。

「我送送你。」陳雯雯也站了起來，路明非都離開了，她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你真是個好人。」陳雯雯說。

路明非一下子站在原地不動，像是被門外的冷風給凍住了，陳雯雯差點撞在他的身上。

路明非轉過頭去，咧嘴苦笑，「不要這樣隨便發好人卡，今晚只是……只是單純地同學吃飯。」

「謝謝，其實我知道你已經不喜歡我了。」陳雯雯搖頭，「其實我也不喜歡你，不是不喜歡……是沒有那種喜歡。」

「嗯嗯，我知道的，其實你不用說的那麼清楚，好歹也給我留點面子嘛。」路明非故作輕鬆地說。

「路明非，你長大了。」陳雯雯理了理耳邊的髮絲，抬起頭，眸子清亮。

「你這麼說，真的很像是我的姐姐……」

「真好啊。」陳雯雯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因為說開了，所以心裡再也沒有愧疚了嗎？路明非不知道陳雯雯說的好是指什麼，今天這場莫名其妙的約會，大概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把高中時期的暗戀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吧。

「那輛寶馬車會將你送回家的，不用和他們客氣，都是付過錢的。」路明非撓了撓頭，「老實說我在美國窮得叮噹響，這些都是師兄他們安排的，剛才和記者說的那些我都是瞎蒙的，這裡的菜和酒好是好，其實根本就不對我的胃口。」

「我也猜到了。」陳雯雯笑了起來，「你吃得一點也不用心。」

「嗯……只有這個是我準備的。」路明非從包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植物，「蒲公英，我從路上撅的，這個季節上面的小傘都已經飛走了，找不到完整的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個紀念，畢業的時候我就想送你，結果沒有送成，正好這次就當補上了。」

陳雯雯低頭接過那束乾枯的蒲公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撫了那些空蕩蕩的枝頭，將它們理好。

「再見。」陳雯雯說。

「再見。」路明非說。

路明非拎起腳下的旅行袋，豎起衣領把腦袋遮住向著雨中一路狂奔，大眾車的後座已經打開，他將旅行袋扔進車裡，自己再坐上車后，這才回頭去看。

隔著雨幕，陳雯雯抱著那束蔫巴的蒲公英，冷風吹走了上面最後殘餘的小傘，在飛散的蒲公英里，穿著白裙的女孩站在台階上揮手告別，侍者撐著傘在台階下等待客人離開。

「師兄，任務都完成了？」

大眾疾馳在去機場的高速路上，路明非看著前面從他上車后沒說過一句話的兩位，努力想找個話題改變一下車廂內過於安靜的畫面。

「就差你這個專員簽字了。」楚子航從前面遞過來一台iPad，「任務報告已經寫完了，你在下方電子簽名就行了。」

路明非看都懶得看，在報告人一欄鬼畫符一個，把iPad遞了回去。「師兄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我一起去執行任務吧。」

「你沒有經過專業訓練，還不具備執行任務的實力，所以……」楚子航想要解釋一下，還沒說完就被楊寧打斷了。

「這種簡單的任務，分分鐘就解決了，哪裡需要路專員出馬。」楊寧帶著一絲調侃，「我看你在同學面前那麼牛逼地站出來英雄救美，做為師兄，自然不能讓你丟臉，所以給你安排了這麼一場浪漫的晚餐。」

車內又突然安靜了下來，楚子航從後視鏡里看見路明非把頭低著，還以為他生氣了。

「其實這都是我的主意，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我為什麼要怪你們啊，說實話，今天是我高中三年以來第二牛逼的時刻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路明非咧嘴笑。

「陳雯雯在你走的時候，一直站在那裡看著，我從後視鏡里看見的。」楚子航沉默了片刻，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她應該已經有點喜歡你了吧，可是你卻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