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幻夢 其1
果然,鄧文猜對了他的身份,可是他依舊沒有搞清楚究竟是什麼讓他陷入了那種夢境之中,他還想問更多問題,但賀國卻制止了他。
「接下來,我會說一些你一直想知道的事,這是最後的了,還有,說完之後我會告訴你如何脫離夢境,你要趕緊去救出你的同伴們。」此刻,賀國蒼老的聲音尤為沙啞,以至於鄧文差點沒聽清他說些什麼。
鄧文點了點頭,似乎是同意了賀國的說話,不同意也沒有辦法,畢竟他是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那好,我們開始吧。」賀國轉過身看著周圍的綠草,雙眼變得空洞起來,各種情緒如潮水般湧上了他的心頭,賀國整理了情緒,便開始講述了。
「不出我所料的話,你們幾個是現在這種結局,應該是把那塊衣服給了他們對吧,這不怪你們,畢竟就連上層的居民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賀國低著頭站在那裡,一邊徘徊走動一邊說道。
鄧文回憶起在上層時,艾莉法的父親把那塊衣服交給他並對鄧文說的那番話,鄧文能感覺到,事情的發展不再是他所考慮一開始的方向了。
「恐怕你也感受到了,我不是活人了,殺死我的人,你應該也猜到了。」賀國走向一旁的桌子,從最底下的抽屜里掏出一盒煙來。
賀國伸出左手,他的指尖泛出一陣紅光,很快,一團赤紅擁著淺藍色的火焰在賀國的手上舞蹈著,他低下頭,把剛叼在嘴裡的煙湊過去。
「你,你這是?」鄧文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賀國甩了甩手,火焰便從手上消失了,緊接著便是一陣吞雲吐霧。
「不要在意這個,說起來,你應該聽到很多人叫出你的其他名字吧,那是實驗體,對吧。」實驗體這個很敏感的辭彙刺在了鄧文的耳膜,他的目光瞬間透露出一股渴望。
「那究竟是什麼含義,我明明了解很多生活的常規,但是我卻沒有醒過來之前的記憶。」鄧文的聲音顫抖著,他仍然睜著眼睛,可依舊被一股莫名的恐懼吞噬,看不到世界。
「你的生命不是只屬於你自己的,不對,應該說,你的生命壓根就不是屬於你的。」賀國緩緩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很小,但是卻又像擲向地面的鋼鐵般錚錚作響。
鄧文不解,他本想繼續追問,但是賀國卻把手裡的煙遞了過來,他用另一隻手做出手勢,示意鄧文接下。
鄧文連連擺手,嘴裡說著不會抽煙之類的,可賀國態度很堅決,執意讓鄧文接下那隻煙,積了一大截的煙灰泛著火光,突然就脫離了濾嘴掉落下來,火星與地上的綠草相擁,墨綠色的火焰便蔓延開。
鄧文看著地上仍在不停蔓延著的火焰,正欲躲開,賀國卻一把抓住了想要躲開的鄧文。
「接受它。」賀國只是輕聲說出了這三個字,此刻的火焰彷彿突然生出眼睛來,追過來一口咬住鄧文,周圍的火焰找到了目標,一擁而上將鄧文包裹住。
令鄧文奇怪的是,明明已是火焰纏身卻無絲毫熱意,他那為迎接死亡而緊閉的雙眼也已打開。
漸漸的,鄧文眼中的世界也變成一片赤紅色,周圍的一切也開始隨著火焰的燃燒變成紅色,然後消失不見,直到他自己也隨著火焰消失。
一絲意識尚存,他隱約聽到了賀國給他的最後一句忠告。
「你還沒有醒過來。」
鄧文閉上了眼睛。
實驗室外地下第二百七十五層
二百七十五層的地下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人造太陽的光芒最多只能達到二百四十層的深度,再往下,光就只能依靠人類再次創造。
二百七十五層的構造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大型的酒吧,霓虹燈在裡面隨處可見,中間有一塊圓形的空地,上面擺著樂器,正對著樂器的方向就是這座「酒吧」的前台了。
吧台里,一名調酒師正在耍著酷炫的技巧調製著精美的飲品,他把手裡的搖酒壺扣緊,緊接著又掏出兩個搖酒壺,如法炮製地配置的相同的酒,他同時將三個搖酒壺擲向屋頂,如雜耍般搖動著三個搖酒壺。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五分鐘,調酒師將空中的搖酒壺有條不紊地接下放在了吧台,他將酒倒在了早已準備好的杯子中。
調酒師把三杯酒推向前方正坐在那裡欣賞他表演的女人和士兵。
「請慢用。」調酒師的語氣溫和,和他兇悍的外表和結實的身軀完全成了反比。
女人拿起一杯酒,遞給了一旁的士兵,自己也拿起一杯,整個過程都沒有看向士兵。
士兵接過酒便將它送到嘴邊,一仰頭,隨著喉嚨的一陣抽動,一大杯酒便被他一飲而盡,當酒徹底從杯子中進入他的胃時,他的臉便燒了起來,一團火焰在他胃中燃燒。
「不能喝就別逞強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應該也知道這酒的威力吧。」調酒師語氣仍是溫和,一旁的女人卻已經笑的直不起來腰。
不久,女人止住了笑,他抬起頭,此人正是沃傑娜。
沃傑娜淺嘬了一小口手中的酒,那股如火焰焚過的感覺就足夠令她打了個冷顫。
「這樣對你來說足夠嗎,只是這樣就抓到他們三個嗎。」此刻也已看清男人的臉,此人正是張滿。
沃傑娜沉默不語,眼中透著一陣一股兇狠,但當抬起頭看向張滿時,眼中的兇狠也轉變成了平靜。
「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只有實驗體而已。」沃傑娜說著便將右手的兩根手指伸進酒杯,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個環。
她倒是不嫌棄,沃傑娜掏出手帕,把手上的酒擦乾淨以後,又繼續喝起自己酒來。
張滿聞言,嚴肅的臉上也擠出一絲微笑,酒的猛烈仍然體現在他的臉上,他轉過身去,招手示意調酒師再來一杯和剛才一樣的酒。
「喏,」調酒師指向一旁裝滿酒的杯子,「那個不是你的酒嗎?」看著一旁還剩下的一瓶酒,張滿伸出手,卻被沃傑娜制止了。
張滿笑著擺了擺手,他站起來整理一下衣物便離開了這裡。調酒師也轉過去繼續忙起來,沃傑娜的老臉上滑下一滴淚,淚滴滋潤了一道道皮膚之間的溝壑。
沃傑娜只是坐在那裡,久久地盯著酒杯看得出神,她的腦中浮現出的是那遙遠過去的回憶,哪怕是酒的辛辣也不能讓她回到現實。
沃傑娜端起酒杯,將酒緩緩地倒在了地上,隨之落下的還有她那張充滿皺紋的臉上的淚滴。
「如果你聽我的,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呢…」沃傑娜抹了一把淚,輕聲抽泣起來。
地下城三百層實驗室
鄧文被一陣寒風扒開了眼睛,他一躍而起,周圍卻是一片湛清碧綠,是一些鄧文叫不上名字的草,此刻鄧文感覺到一絲異樣,迎面出來的風並非剛才的寒風,而是一種很溫暖的風。
周遭的一切都能讓鄧文感受到一股舒適感,他的身體也在逐漸恢復,有一個辭彙浮現在了他的腦中:生命。
他站起身,環視周圍一望無際的碧綠「海洋」,但身後的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棵樹生的扭曲,生出的樹枝也在不停向內彎曲,那種奇特的景令他感到熟悉。
樹下坐著一位老者,他身上的衣物很簡陋,亂蓬蓬的頭髮和鬍子隨意的長在老者的臉上,他赤著腳,抱著腿坐在那裡,眼睛緊緊盯著那顆仍在生長著的樹。
鄧文走上前去,一直走到了老人身後,那老人也沒有動彈一下,仍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著樹。
鄧文發覺老人正輕聲說著什麼,只不過聲音很小,如樓閣上的琴聲忽遠忽近,剛才二者之間的距離無法支持他聽到這聲音。
當鄧文也在老人身邊坐下,他終於聽到了老人在說些什麼,那是種鄧文聽不懂的語言,但是鄧文很熟悉,他能從那種語言中感受到一幅古城中衣衫襤褸的人們勞作的畫面。
當鄧文看到老人的正臉,他終於發現老人明顯不是亞洲人,他的皮膚是那樣的白皙,哪怕年事已高,鄧文聞到老者身上散發著一股奇特的樹汁氣味,是一種鄧文未曾嗅到過的氣味。
「您好。」鄧文試著和老人打了聲招呼,本以為根本看不到他的老人突然回過頭看向鄧文,在老人眼裡,鄧文伸著手似乎是在打招呼,老者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鄧文坐下,然後又繼續盯著那棵樹。
鄧文看懂了老者的手勢,於是便盤腿坐在了老人身旁,不知過了多久,老者站起身,做了幾個奇怪的動作,鄧文頓時感到一陣恐懼,那正是村長所進行的祈禱方式!
鄧文眨了眨眼,再次睜開眼睛,周圍已經變回了實驗室,他躺在桌子旁,仍然拿著那本筆記,一旁躺著的則是高礫和艾莉法,二人雙眼緊閉,面露痛苦之意。
鄧文立刻站起身走向二人,他搖動著二人的身體,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喚醒二人,但是顯然無濟於事,鄧文知道,這種情況並非簡單的暈倒,而是受到了能力的攻擊。
鄧文把二人分別放在了桌子旁的兩個椅子上,讓二者看上去呈現出伏在桌子上睡著的狀態,做完這些,鄧文把筆記扔在桌子上,走出了實驗室。
「他們,真在等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