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穿越?
凌晨,一輛貨車行駛在通往C市的國道上。
持續了一個月晝夜顛倒的生活,讓胡土的臉上添加些許黑眼圈。
28歲,為了孩子和老婆,為了生活,為了還債,開夜車已經是胡土能找到的最高收益的工作了。
胡土睡眼惺忪的點了一支煙叼在嘴上,看了一眼導航,拍打兩下方向盤,強行提起神,自言自語道:「加油加油,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站點眯一會兒再返回,就能瞧見小胡胡睡醒那可愛模樣了。」
胡土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剛滿一歲的女兒小胡胡睡醒的畫面。
稚嫩可愛的孩童無力的爬起身,先是看一眼睡在旁邊還在入睡的媽媽,放心之後,四周張望床沿邊,瞧見剛回家不久的胡土,露出上下一共四顆牙齒,發出稚嫩的「嘿嘿」聲。天真無邪的笑容,像是要告訴所有人,她已經醒了。
這一幕可以說是胡土此生最珍愛的畫面。
「滋滋滋」
藍牙播放的音樂戛然而止,電波發出混亂的聲音,隨後突然跳轉到車內自帶收音台。
「大家好,這裡是波播,近日,世界各地突發詭異現……」
「愛我別走,如果你說……」
胡土掐掉手中的煙,嫻熟的重新連上手機,車內再次響起DJ版的音樂。
正當胡土的眼光回到道路上準備開口吐槽時,一個黑影不偏不倚出現在胡土視野的正前方。
兩個字的國碎脫口而出。
胡土連忙點剎,緊急避讓。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
貨車側翻,滑出火花,車頭重重的撞在綠化樹上,凹陷進去。
車內,胡土口流鮮血,眼神開始迷離,胸腔以下埋入操控台里。
胡土想睜開眼皮,可眼皮似有千斤重。
胡土想張口說話,可喉嚨被血液灌滿。
胡土想掙紮起身,可感知不到身體各部位。
不知道眼前黑了多久。
嘀嗒。
流水聲催醒了胡土,緩緩睜開眼,整個空間布滿了顯示器,播放著胡土從記事開始,這一生的過往。
上幼兒園,自己下跪阻止父母爭吵。
上小學,妹妹出生的喜悅。
上初中,知曉父母瞞著離婚的原因,世界觀崩塌,開始鬼混。
上高中,仗著朋友多,談了個校花前女友。
隨後參軍消防,體會了什麼叫信念,什麼叫使命感,什麼叫不拋棄不放棄,什麼叫負重前行,什麼叫逆行者。即使是特別怕死的胡土,整個8年消防員期間,為了救人在火場上也有幾次險些為國捐軀。
退伍后,找了女朋友,結了婚,生了孩子。
可是,一場詐騙讓胡土這個原本幸福的小家庭墮入深淵,欠款數十萬。
開夜車,本是最少兩人來開。胡土為了增加收入,對自己的夥計磨幹了嘴皮,耍盡了手段,只要夥計的四分之一工資,簽下了免責條款,這才勉強答應。
「這就是死後世界嗎?」
胡土伸手觸碰播放著老婆女兒熟睡的顯示器,握緊拳頭,眼中泛起淚花,緊咬下嘴唇,心中充滿了不甘。
嘶啞低沉的怒吼在指責世態的不公。
宣洩一陣過後,滿臉絕望的胡土左手托右手,右手握拳撐住嘴巴,像是著了魔一樣,嘴裡不停念叨「冷靜,冷靜。我還不能死」。
沒過一會兒,整個掛滿顯示器的空間,像是聽煩了胡土念叨,奇迹般的發出玻璃龜裂的聲音,
空間出現了一絲絲裂縫。
隨著裂縫的出現,不過數秒,一團黑影沖開了裂縫,降落在胡土跟前。
胡土瞪大了雙眼死死盯住這團黑影,眼神中沒有驚訝,沒有恐慌,只有滿腔怒火。
也不顧這團看不清楚什麼東西的黑影有沒有危險,上來就是一腳。
黑影被踹退了半米距離,胡土緊接著一個巴掌扇得黑影原地轉了一圈,怒吼道:「就是你特娘害我死的,昂?昂?昂?」
每被扇一個巴掌,被揍一拳,黑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內向外遣散,隨之消失。
途中胡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沒有絲毫停手的跡象。
異於常人的舉動,直到黑影被完全打散,黑影包裹的事物展現在胡土面前時,胡土才停手,由憤怒轉換為目瞪口呆。
沒等胡土緩過神,整個顯示器空間不再一點一點龜裂,而是直接碎裂開,像是敲碎了玻璃,顯現出了它原本的模樣。
一間普通卧室,裡面擺著一張帶著嬰兒防摔圍欄的床,兩個床頭櫃和一個書桌。
胡土站在門內,那件黑影包裹的東西杵在看不見地平線一片漆黑的門外。
胡土咽口口水「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家的卧室會出現在這裡。」
胡土左手托右手,右手握拳撐住嘴巴喃喃道:「難道我又穿越了?這是我的意識世界?」
「等等,會不會是我沒死。」胡土回頭看了一眼杵在門外的那件東西繼續思考道:「老婆被詐騙前,各個短視頻,論壇,交友軟體持續了七天報道了各種奇異怪事,什麼某某博主突然覺醒能操縱水、某某吧主根據夢中預言發了一張比地球大很多的魚要吞了地球的手稿,問大家怎麼辦,下面一條評論回復說,無所謂,我會出手之類的。再結合我剛剛經歷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一切就說的通。
這個世界發生了巨大異變,而我現在正處於異變之中…」
胡土低頭思考的時候,背後原本被打散的黑影憑空而生,重新包裹住那件東西。不僅如此,還擬化出五官神似胡土,等身大的惡魔頭顱,張開血盆大口。
胡土只覺得眼前一黑,被惡魔頭顱托出卧室。
……
清晨,L地級市最早的電梯小區之一的藤虹小區。
早秋季節,天氣不冷不熱,樓下大媽們放著全小區都能聽到廣場舞曲,肆意擺動著自己舞姿。
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試圖給這間寒氣逼人的客廳帶來一起溫暖。
中長發瘦小的女人癱軟在沙發上,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無神,任憑身旁可愛的孩童伸手拽著自己的衣服哭泣,喊著含糊不清的媽媽。像是在安慰媽媽,又像是要媽媽來安慰自己。
茶几上,擺著一張A4紙張和一張銀行卡。
特別醒目的幾個大字印在紙張上。
《胡土的死亡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