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換了人間
十月。
嶗山。
半山腰出現浩浩蕩蕩一群人。
他們穿著統一款式的白短袖，戴著小紅帽，扛著露營包，拖拖拉拉的向山頂艱難邁步。
「丫的這天真熱啊！」
「團建……」
「這不是閑著沒事找罪受嗎？」
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掛著不情願的表情，不少人壓低聲抱怨著。
「泰山雲雖高，不如東海嶗……」
領隊的中年男人手裡舉著桿小旗，煞有介事的誇讚著嶗山的景色，鼓勵後面的人快一些跟上。
「大家再加把勁哈，咱們早點到地方早點休息。」
「好……」
後面的人零零散散的應和著，抱怨聲依然不絕於耳。
「真服了！」
「公司純有病！」
趙壹綴在隊伍的最末尾，並沒有受到前方聲音影響，不急不緩的邁著步子，悠哉悠哉的欣賞著山間的景色。
這次公司組織團建，如果不是大老闆發話，勒令全體人必須參加，以趙壹性格不會摻和這種活動。
他是公司技術部門總監，屬於依靠能力吃飯的代表，所以有些小特權。
不過來都來了，滿腹怨懟也沒用，給自己添堵！人生嘛，要學著給自己找樂子。
趙壹一直看的很開。
再說這嶗山跟他還有些淵源，故地重遊也別有滋味。
十年之前，趙壹的高三上半學期，因為班裡的氛圍過於沉悶壓抑，班主任老謝特意組織全體同學出來郊遊，目的地就是嶗山。
直到今天，趙壹還能夠清晰記起那時，老謝穿著他那套已經洗的發白的舊西裝，踩在塊半米高的大石頭上，苦口婆心的跟同學們強調讀書的重要性時的真誠。
老謝是位極負責的老師。
明明只是四十多歲正值壯年，卻早早白了頭髮，他把他最好的年紀都獻給了三尺講台。
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
這兩句話是老謝常對學生們說的，也是趙壹一直以來的人生信條。
趙壹讀高一的時候，學人家叛逆，消沉廝混了很長一段時間，是老謝費心竭力的把他帶回了正道。
那時趙壹常被老謝從網吧逮到老謝家裡罵，沒少蹭飯吃。
可惜的是，老謝這麼一位可敬的老師，在趙壹讀大學沒多久，心臟病發作離世。
「壹哥，別發獃了，快點跟上。」
見趙壹被公司隊伍越落越遠，同事停原地等他。
「來了來了。」
趙壹快步跟上隊伍。
轉眼到了晚上。
趙壹一行人已經紮好了露營帳篷，渡過了最艱難的大領導的講話環節，可以自由活動。
山上不準動火，這些人隨便吃了自帶的即熱食品后，三五成群的扎進不同主題的帳篷，打麻將打撲克下棋狼人殺等都有。
夜漸深了。
清涼的海風把夏末的燥熱驅趕到不知名的角落，卻壓不住露營的眾人愈發高漲的熱情。
「三帶一要不要，還剩三張牌，不要走了啊！」
「對四。」
「三。」
「不打了不打了，你幾個太菜了，小張你替我。」
趙壹鑽出他已經連贏六把的撲克帳篷，走到外面伸懶腰。
廣袤的大海在月光的映照下呈幽藍色，波濤洶湧的衝擊著岸邊的礁石，明明風聲海浪聲混雜一起填滿耳朵，卻讓人從心底感覺到安靜。
趙壹看著一朵朵跳到半空綻放的浪花，
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天真無邪的學生時代，轉眼間十年都過去了。
老了。
喜歡向前看的自己都開始懷念過去了！
趙壹找了塊石頭準備坐下去，突然有一道金光閃過，直衝他而來。
他本能的想要躲閃，但是金光的速度太快，軀體來不及移動，他抬手想擋下它，可沒等手舉起來，那金光已遁入他眉心消失不見。
「什麼鬼東西。」
趙壹嘟囔著放下慢半拍才遮住面部的雙手，第一眼就被鎮住。
他的心臟狂跳，喉嚨顫動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震撼。
更是一種不能用文字表述的駭然。
一片無比宏偉浩瀚的宮殿群，不知何時突兀的出現在海面正上方，正半傾著緩緩的往下墜落。
宮殿古拙大氣，在如雲似霧的紫氣籠罩下瀰漫出神秘莫測的威勢，令人有種頂禮膜拜的衝動，但它卻是殘破的，不少區域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連正中央高高在上的宮殿上的匾額都已歪斜。
趙壹可以確信，在數秒之前，海面上是一覽無餘的空曠，而此刻，他的視線心神全部被自天空緩緩墜落的宮殿吸引。
準確的說，是被宮殿上的匾額所刻印的字抓住。
有些遙遠的距離讓字的輪廓在肉眼下顯得略微模糊，好在不影響辨認。
兜率。
但凡對道教文化了解的，或者更通俗易懂的說，但凡看過西遊記的人都會知道這是哪位居所，這樣一個崇高的地方，居然會破敗的從九天之上墜落？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難道這是海市蜃樓？
可也太真實了！
常年工作在臨海的城市，海市蜃樓不是沒見過，從沒有帶給趙壹如此的感覺的。
想跪下沖它磕一個。
趙壹深吸了一口氣，他哆嗦著手摸索口袋，想拿出手機拍照，摸了半天卻掏出個粗糙的山寨手機。
接近兩厘米厚的機體由厚實的合金包裹著，正面是接近正方形的屏幕和三個功能按鍵，反面是和后蓋連成一體的可拆卸電池，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帶著種不真實感。
再低頭看，不久前才剛買的大牌運動褲變成了一套有些熟悉的深藍色高中校服。
這藍色讓趙壹更加恍惚。
就在這時，在他的身後傳來了老謝洪亮的聲音。
趙壹轉頭望去，晴空白日下，是一張張有些青澀的熟悉面孔，是他的高中同學，老謝就站在人群中央，穿著他那套已經洗的發白的舊西裝，踩在塊半米高的大石頭上，手指著遠方宮殿墜落方向，正亢奮的介紹著。
「同學們，快看，這就是仙宮墜海的奇景……」
「一段來自不可知歲月的時光投影……」
「難以置信卻真實存在著……」
「當今世界，仙道崩塌，神魔不存，唯有武道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