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精靈
我們都是冷漠的人,冷漠的面對著這個世界。自私得,把自己心中的溫柔用麻木包裹起來,從不與人親近。也不主動親近他人。
他回來了,鑽進被窩裡躺著。我睡了一會,起來有點餓了,去樓下吃了點東西,突然想起來,自己晚上還要去看演出。然後又去商場買了件厚一點的外套。秋天的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沒有再回宿舍,在外面溜溜達達到了晚上。
她參加的演出是公益性質的,借用的是一所大學的舞台,所以觀眾大多都是學生。我找了一個靠後一點的位置,就坐之後靠在椅背上休息。鄰桌几位女生對我指指點點。
沒想到二十五歲了,還能體會一把,被女生議論的感覺。果然女人喜歡成熟的男人,而男人永遠都喜歡十六歲。
主持人上台,說了一些常規的開場白,呼籲大家要愛護環境,保護動物。
跳過無聊的舞蹈,乏味的魔術表演,尷尬的朗誦,毫無趣味的小品。
終於她出場了,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使所有人閉上了嘴巴,打起精神來。
她穿著舞裙站在舞台上,在燈光的照耀下宛若一幅油畫。隨著旋律踩著舞步,輕輕唱響《夜機》。
一種離別的思緒,酸澀的滋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演出結束后,我們穿行在人海之中,她很高興,一路上喋喋不休,告訴我經過這場演出后,她就可以參加一個象徵意義的培訓,然後就可以出道了。
我有些恍然,像她這樣的女子,也要歷經磨難才能出頭,我們這些芸芸眾生何時才能達到彼岸。
她痴痴的笑,蹦跳著,將長發披散,在朦朧的燈火里跳著舞。
我被她的快樂所感染,不由得加快腳步,一路追隨著她的身影。
忽地,她轉身停下了,朝著我喊道:「李然——你還在堅持嗎?」
我說:「什麼——?」
她說:「理想——!」
我說:「哈哈,我有什麼理想?」
她說:「做個詩人與俠客,從此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我無奈的攤開雙手疑惑的問道:「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理想?」
她轉身走了,又問道::「那你還記得那些為我講過的故事嗎?」
……
我醉倒在霓虹閃爍的街市裡,醒來的時候還在流淚。
秋日朦朧的陽光,夾雜著寂寥的風,穿過窗子的縫隙撲在我的身上。
我的胃裡翻江倒海,腦袋昏漲,「青春就這樣過去了嗎?」我對自己說道「十六、十七、十八像流水一樣從我生命中溜走了,還剩下些什麼了?多想在活一次啊!可是又能怎樣呢?像堂吉訶德一樣,把風車當做巨人,把草叢當做敵人,對著它們揮劍劈砍嗎?」
我的眼裡又要流出淚來,側躺在床上眯起眼,盯著那束從窗子里透過的光芒,伸出手去感受它的溫度,徒勞的想抓住些什麼。
十六歲那年發生的事,至今還讓我看不透徹。
當時的太陽還是夏天的太陽,不像秋天的太陽讓人感傷,也不像小學課本里插畫的形象,一個老頭,叼著煙捲,搭著毛巾,看著幽默詼諧的世間。
當時只覺得亮,太亮,太耀眼了,哪怕匆匆一瞥,就讓人頭暈眼花。
——
教室里,班主任拿著竹條,把手中的幾張試卷敲得梆梆作響,目光掃過教室的幾張空桌子。凡是她目光所及,學生們齊齊低頭,她甩手將試卷扔到講桌上,
開口說道:「他們人呢?有誰知道?」
教室里靜悄悄的,沒有人抬頭。
「都沒人知道?你知道嗎?」
被班主任點的那個男生,蠕動嘴唇,支支吾吾的。
!班主任冷冷的看著他,說:「知道不知道?」
男生抬起頭來說:「他們,他們剛我還看見了,還和我們一起搬暑假作業來著」
班主任怒道:「啊——一會的功夫,還能上天不成!」
……
出了校門往外走,從左往右數,馬路旁第三家店鋪,繞到店鋪後面,就可以看見一大片楊樹林,在整片樹林的前面有一顆桃樹,順著桃樹傾斜的方向,在前行一百來米,有一條小路,一直延伸到樹林裡面,穿過樹林,後面就是公路,翻過公路兩邊的護欄,下面是一條清澈的河,河後面有一座懸崖,名為鬼崖。
鬼崖別的不出,出石頭,這鎮上的七百多戶,家家的地基用全是這裡的石頭。他們把石頭帶走,卻留下了成堆的黃土。
這些黃土經過河水的浸泡,形成了黃泥潭,據說還淹死過人。
河水日夜不休的沖刷著黃泥,這麼多年了也沒沖乾淨。於是這條清澈的河流,從這裡開始變得渾濁不堪。
毒辣的太陽將河水差點烤乾,露出鵝卵石鋪就的河床。那些泥潭的表皮龜裂成一塊一塊的。只有懸崖下,沒有被太陽照射的地方得以倖免。
幾個書包,靜靜的掛在懸崖下的一顆梨樹上,從下往上看,在離地五到二十米的位置,五個孩子,緊緊地伏在陡峭的崖壁上。
其中的一個孩子爬最高,遠遠的將其他孩子甩在身後。
其中一個胖子,低頭看向下面的一個瘦子,開口道:「猴兒,還能爬得動不」。
被叫成猴的孩子,抬頭看著他說:「我爬不上去了,我就在這吧。」
胖子笑道:「嘿嘿,你真完蛋。爬在這累不累?」
瘦子說:「累呀,你不累嗎?」
胖子說:「我還行,現在你下得去嗎?」
瘦子說:「下的去,怎麼了?」
胖子說:「好!那你接我一下,我下不去了。」
……
兩人坐在公路的護欄上,看著不斷上升的幾人,不斷地慫恿崖上的幾人下來。
與他們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一個孩子,被他們折磨的不勝其煩,他的後背上被汗打濕了一片,他抬頭,看向比他還要高出幾個身位的孩子,說道:「虎哥,下來吧!啊?」
陳虎呼呼的喘著粗氣,朝著護欄上坐著的胖瘦二人喊道:「胖子——丸子現在到哪了?媽的我都看不見他。」
胖子向他喊道:「虎哥——別管他了,他都快到頂了。」
「媽的,真快,像竄天猴一樣,嗖的一下就上去了!」陳虎說完后竟直直地向下出溜,眨眼就下去了一半,他向離他不遠處的那個孩子說道:「小天,我先下去,然後再接你。」
除去最上面的那個孩子,其他四個都陸續下了懸崖。一起坐在護欄上,晃蕩著雙腳。
「這有半小時了吧,丸子怎麼一動不動?」
「什麼呀!這都快一個半小時了。」
「完了!阿凡提看不上了,要是這會能回去,說不定還能看上《三毛流浪記》。」
「我餓了!」
「我也餓!」
「我早上就沒吃飯!」
「要不跟丸子說一聲,咱們先回吧。」
「好!回!」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