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京師居，大不易

「不是，有才啊，這事我真辦不了，廠里那麼多人盯著呢，這房子的事誰敢插手啊」

晚上四合院內，張有才和他媳婦韓家寶倆人提著禮物攜手上門，沒聊兩句呢，就說起了軋鋼廠家屬院房子的事。

這次廠里的分房政策，依舊是由後勤處來負責，陳有福是這次分房的總負責人。

很多起了心思的工人，紛紛開始行動了起來，能夠著陳有福關係的，提著禮物去找陳有福，和陳有福不熟的，都知道李平安是陳有福的人，因此，這些底層工人紛紛找了過來。

就連丁秋楠和易忠海，都受到了不少騷擾，為了房子，這群人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李科長，這次分房的是陳處長，你和他總比我們熟，就幫著有才想想辦法，知道這事太大，我們家裡都商量好了，準備的彈藥充足，該打點的就打點，不管成不成，我們都記你這個情」

相比於老實本份的張有才，韓家寶的嘴皮子就比較利索，腦子也活泛，一張嘴就讓李平安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畢竟是有人情在的，丁秋楠沒少拜託在百貨大樓工作的韓家寶買東西，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平安也就應了下來：「行吧，這事我幫你說說好話，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這次查的太嚴，一切都是按照標準的流程走」

「知道這事太大，不一定能成，我們要求不高，有你幫著說說好話就成，最起碼能讓領導們分房的時候，能多考慮一下我們」

送走了高高興興離開的張有才兩口子，李平安剛坐下還沒喝口水呢，何雨水跟胡大夫兩口子提著禮物，緊跟著李平安的腳步來到了屋裡。

看著夫妻倆臉上討好的笑容，不用他們開口，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他們是來幹嘛來的。

「我說兩位，這分房子的事，我先前都說了，這次分房跟您二位真沒關係，要不再等等？等後面的政策有變動以後，咱們再說房子的事？」李平安皺著眉看著倆人開口說道。

現在的分房政策是根據工齡，級別，職稱進行的，但是有一個重要的條件那就是在外單位不能有房子。

何雨水的這套房子是何大清在解放前買的，不是租賃國家的房子，屬於不可調控房，這種情況下，要麼關係硬，能強硬分一套，要不然的話，直接在報名的時候就給刷下去了。

李平安話一出口，何雨水連忙解釋：「我去街道問過了，我名下的那套房可以換到我哥名下，那樣我名下不就沒房子了嗎，你看看這樣行不行」

「對對對，李科長，我們都打聽過了，房子是可以轉出去的」胡大夫跟著附和。

「如果能轉出去的話，那確實是可行，能夠參與廠里的分房，但是，你確定要轉出去嗎？據我所知，聾老太的那房子現在也在柱子哥名下，你這套房子如果轉出去，就柱子哥家的人口結構，有可能直接收歸公有了，你沒有考慮過這裡面的風險嗎？」

李平安一番話下來，小兩口陷入了沉默，這房子到底是自己名下的，不用每個月交房租，要是因為一個分房名額，把這套房子給搞得充公了，如果是分到房子的話還好，要是分不到房子，那真賠慘了。

看著倆人陷入了沉默，李平安想了想，給出了另一個解決辦法：「其實你們沒必要一直盯著家屬院的房子，自從支援三線以後，四九城裡是有私產出售的，價格都不高，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現在雖然說不能買賣房屋，但是能以贈送的名義過戶啊，市面上解放前就是私產的房子很多，有不少因為各種原因想賣房子的。

但是現在的人沒有花錢買房的概念，只想等著單位分房，因為沒有市場，這些房子的價格壓的非常低，和一個工作的價格差不多。

幾百塊能買一間屋子，一兩千能買一套一進的小院，而且還都是直接落戶的私產，在李平安看來，這不比等著單位分房划算？

也就是現在有風險，要不李平安高低整個十幾套四合院玩玩。

「哪有買房子的啊！這不都是單位分房嗎？花那個冤枉錢幹嘛」在旁邊一直聽著的丁秋楠，一聽房子要買，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忍不住插嘴道。

「就是，就是，只要有單位，再怎麼樣國家也會給解決住房問題這買房子的那不是傻子嗎」何雨水同樣跟著附和。

相比於兩個女人的不解，胡大夫倒是對買房有了極大的興趣，不停的和李平安聊著買房的事情，等詳細了解過後，胡大夫閉口不提分房的事情，高高興興的拉著何雨水告辭回家。

丁秋楠看著高高興興離開的兩口子，疑惑的開口：「這胡大夫是怎麼了？他們不是來問分房的事的嗎？也沒問出個結果就走了？」

「我還真看錯胡大夫了，沒有被眼前的事物遮住眼，看透了事物的本質，是個目光長遠的」李平安喝著手裡的茶，感慨的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懂？」

「人家胡大夫準備買房了，不摻和廠里今年的分房了唄」

「為什麼啊？賣房就算再便宜，那也要好幾百吧？不等著單位分房，好好的花那個錢幹什麼？」

看著眼神中充滿求知慾的丁秋楠，李平安笑了笑，耐心的對丁秋楠做出了解釋：「你看看現在的房子，那是稀缺資源，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剛入職就能分房，你再看看現在，入職只能住單身宿舍，這說明已經沒有那麼多房子分了」

「單位分房確實是個好事，不停的蓋宿舍樓確實是可以緩解一下缺房的問題，但是每年蓋出來的房子是有限的，了不起兩三百套房子，咱們廠目前可是有一萬人，而且還在持續增加中」

「實話告訴你，今年咱們廠目前有住房需求的人數在4000左右，拋開裡面有改善住房的那一批人，住廠宿舍的人登計的有一千七百多，而且同樣在每年持續增加中，廠里今年就二百多套房，這一年一年積累下來，我看分房政策遲早要崩」

「有很大一批人，註定了直到退休那天都分不到房子的，所以我才說人胡大夫看得長遠，不對單位分房抱希望，以他們兩口子的工資，省吃儉用，攢個一年，就能買一套小房子，不比等分房強嗎」

聽完李平安說的，丁秋楠整個人都震驚了，這些數據她一個醫生根本接觸不到，這是第一次聽說需要住宿的人竟然這麼多，當聽到有很大一批人註定沒房子后，忍不住發出驚呼：「那退休都分不到房子的人住哪啊？」

「退休前住廠宿舍，退休后，回老家住，或者自己想辦法解決住房問題，居京師大不易，古人誠不欺我。」

這下丁秋楠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直到晚上睡覺時，都鬱鬱寡歡的，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李平安快要睡著時，丁秋楠掙扎著從床上坐起，推了推即將淹死在夢鄉的李平安，擔憂的說道：「我想了一晚上，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現在就已經有這麼多人沒房子住了，那以後等咱們孩子長大工作的時候，是不是房子更加的緊張，你說咱們孩子會不會也一輩子住在宿舍，結婚生子都是在一個單身宿舍進行？」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麼遠的事你考慮它幹嘛，現在你孩子還在你肚子里沒出來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別考慮那麼多了」李平安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實在沒心情討論這個，迷迷糊糊的回答丁秋楠的疑問。

「哎呀，你這個當爸的，怎麼一點都不為孩子操心呢，我一想到將來咱們孩子沒地方住，我心裡揪的不得了，你說單身宿舍那麼小的一個地方，上下鋪住了好幾個人，我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睡不著覺」

「沒事，沒事，你放心吧，咱兒子到不了那一步，我肯定給他弄一套房子結婚，咱們抓緊睡吧，現在都幾點了」

「你真狠心，你自己睡吧你，我現在睡不著」

看著一個勁想著睡覺的李平安，丁秋楠也懶得和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從床頭的暗格里拿出家裡存錢的盒子，將裡面的存摺和現金全部拿了出來，借著手電筒，一張一張的數了起來。

第二天清早，李平安睡醒時，丁秋楠還沒睡醒，床上到處都是散落著的現金和存摺。

躡手躡腳的把床上的現金和存摺全部收拾好，李平安悄悄的退出房間，看樣子昨晚說的事情，對丁秋楠造成了很大的衝擊，現在的丁秋楠十分焦慮將來孩子的住房問題。

「平安啊，秋楠還沒醒嗎？快叫她起床吃早飯，這馬上就要上班了」端著飯碗從廚房出來的一大媽開口說道。

「沒，昨天晚上秋楠失眠了，今天就別讓她去上班了，等我到廠里給她請個假，讓她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

「也行，這肚子起來了，能不去就不去，在家裡養胎比什麼都重要」一大媽深以為然的點頭表示贊同。

吃過早飯時，丁秋楠還沒起床，和一大媽囑咐幾句后，李平安便和易忠海一人騎一輛自行車往軋鋼廠而去。

自從丁秋楠懷孕后，她的那輛女士自行車一直是易忠海在用，平時上下班，都是坐李平安的自行車。

倆人在前往軋鋼廠的路上，易忠海有些為難的說道：「平安啊，我們車間的老周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廠里的六級鉗工，他不會是來找你讓我給他辦房子的事的吧？」

「唉，他有三個孩子呢，家裡住房比較困難，自從兩個兒子結婚後，老周和他媳婦晚上都是帶著閨女在堂屋打地鋪睡，昨天他找到我，想要問問廠里能不能給他換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堂屋打地鋪，那他現在住的是一個兩居室的房子咯？」

「對，和咱們院柱子屋的面積差不多，他給隔成了兩居室，我和老周這麼多年的關係，實在是不好拒絕，就答應幫他問問」

「這樣啊，我明白了，兩居室換三居室的話，按照老周的情況來看，問題應該不大，等到廠里，我去陳處長那問問」李平安點頭答應了下來。

分房子是有潛規則的，兩居室換三居室，只要各個條件符合，基本上都能換。分出新房子，收回老房子，這樣一來能解決兩家的換房需求。

像是一居換三居，直接要分房的那種，這種就比較難辦。

回到廠里，開完全廠幹部早會，今天的主題就是家屬院的房屋分配問題，討論了一個小時，各個部門都想要新房名額，吵得不可開交，吵到最後，就連李懷德一時間都沒鎮住場子，連喊了好幾聲，這才止住了眾領導的爭吵。

負責這次分房的人陳有福頭都大了，不止工人想要房子，一些領導也是各種明裡暗裡的暗示調換一下他們現在的住房問題。

從小禮堂出來，李平安沒有第一時間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跟著陳有福後面提包，準備問問房子的事。

「打住，房子的事你可別提，這次分房搞得我現在頭都大了，我家裡的門檻都快被人踩爛了，你讓我清靜清靜行不行？」陳有福和李平安多熟啊，一見李平安的樣子，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連忙開口拒絕。

「門檻都被人踩爛了？只有送禮的？有沒有威脅你不給房子就怎麼怎麼樣的？」李平安笑嘻嘻的跟陳有福打岔。

「威脅？他威脅我什麼？就一套房子，他還能威脅我要是不給他房子，他殺我全家不成？」

「那可說不準，萬一要是真有那種偏激的人呢？您老還是要注意一下」李平安提醒道。

這年頭還沒有大規模開始上山下鄉，四九城住房還是擁擠，分房時有不少狗血的事發生。

為了分到房子，膽子小點的就是各種耍無賴，一哭二鬧三上吊，膽子大的，直接強佔房子，搬進去除非你把我們全家丟出去，要不我就不走了。

現在這些還好，等到分房政策徹底崩盤時，還出現過拿著刀衝進辦公室開始自殘，不給房子，就剁自己小拇指的。

總之都是讓房子的事給鬧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