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發工資
察北市某國營餐廳的包間內。
「李行長，這次給您添麻煩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一個光頭胖子將一塌報紙包裹之物遞到一個戴眼鏡的斯文中年人手中。
而對方呢也並未拒絕，心照不宣的將之塞進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包里，「王兄弟，你太客氣啦，咱兄弟之間何必來這一套。」
而光頭王彪則是內心鄙夷，「丫的，那你倒是別往包里裝啊！」嘴上卻是用略帶巴結的語氣說道，「雖然對您李行長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可幫了兄弟我天大的忙啊，該有的禮數咱不能不懂，畢竟咱哥倆以後相處的時候長著呢！」
「嗯，那倒是，能和王兄弟你這麼敞亮的人打交道，我李某人也不勝榮幸呀！」李行長說道。
「該榮幸的是兄弟我，來，當兄弟的敬您一杯，來，二哥，咱端起酒杯，一起敬李行長一杯！」說罷端起杯中酒和李行長及包間內他稱之為二哥的輕輕一碰，便仰頭一飲而盡。
「二哥，怎麼樣，馬戈壁那孫子把罰款交上去了嗎？」王彪問道。
「唉，正想跟你說這個事兒來著，停，他們倒是停了，可罰款的事兒被三方聯合執法的市容局給否了，人家說現在經濟搞活，上頭下文說可以適當的讓人們進行此類廣告宣傳方式，媽的，誰不知道董政治那孫子跟馬戈壁是同學來著。」那被王彪稱呼二哥的罵道。
「那二哥就沒給那個董局長表示表示嗎？」王彪問道。
「咋沒有，可那孫子死活是油煙不進！」二哥回道。
「那算啦，停了就挺好的，來二哥兄弟敬你一杯！」說罷王彪又是端起了酒杯，碰杯后一飲而盡。
「我聽說，前一陣礦機化工的牙膏廠又生產了一段時間！」二哥放下飲盡的酒杯問道。
「嗨，從馬戈壁那過來的人都跟我說了，是為了皮毛交易會的那幫客商小批量生產了些一次性的套裝，要說這小子也有點急智，知道趁這麼個機會掙筆快錢，可那抵個屁用，掙那仨瓜倆棗的，還不如咱這喝頓大酒的多，放心吧，那小子就是窮瘋了，翻不起什麼浪來，哈哈哈！」王彪嘲諷道。
「呵呵，那就行，來，李行長喝酒，喝酒……」
……
礦機醫院
「呦呵，老馬你咋找到這了？」正提溜著暖水瓶出來打水的吳蔚看見了在走廊上正對各病房探頭探腦的馬戈壁，出聲招呼道。
「嗨，這不猜的嘛，你那天鼓搗那麼一堆葯，肯定是為了哪個病人，能讓您親自上手配藥的估計也得是什麼疑難雜症，而咱市條件最好的還不是礦機醫院嘛，這不就過來碰碰運氣！」馬戈壁說道。
「我還就欣賞你這個聰明勁兒！」被馬戈壁不著痕迹的一通馬屁拍的小有些得意的吳蔚誇獎道。
「嘿嘿，那是那是！」
「看這吃了喜鵲屁的架勢，你這是有好事兒啊，說吧！」
「嘿嘿，還是吳老師您眼毒！代理權賣出去了，而且都像您說的，賣了個花魁的價，嘿嘿，嘿嘿！」馬戈壁的那張大嘴又快咧到了後腦勺上。
吳蔚聽此，內心也是有些小激動，趕緊問道，「賣出去多少，都賣了多少錢？」
「二十多個吧，每個從幾萬到十幾萬不等，而且因為遼省幾隻肥羊競爭的太厲害，愣是賣出了二十萬的好價錢，嘿嘿！」馬戈壁都笑出聲了！
「那總共賣了多少錢？」吳蔚問。
馬戈壁趕緊遞上了一個小本，
「都在這呢，您過目，攏共差不多賣了二百多萬吧，娘的，抵老子過去好些年的產值嘞！我都讓他們付了定金，走了手續，剩下的等他們回去了再給咱匯款，吳老師，咱廠的資金問題這就徹底解決啦！」
「那就行，你辦事我放心，先把欠工人們的工資發一發，連這一個多月停產的都算上，剩下的存到廠里公戶上，對了連你的工資，別盡顧著別人，你一個月工資多少來著？」吳蔚問道。
「炸七雜八的算下來差不多一個月四十八塊八毛二吧！」馬戈壁說道。
「多，多少？」吳蔚聽到這個數字都被自己的吐沫嗆了一口。
「四十八塊多吧，您要是嫌我拿的多，我也可以再降點！」馬戈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就特么這麼點，你咋舔著臉去高後路的？」
「這還少？就這一個月工資我都能找一年的了，而且還是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重樣的找！」
吳蔚，「……好吧，還真是夠物美價廉的，你看這樣，像你一個廠長這麼大一官兒，咋也得把工資提一提，要想馬兒跑的快，咋也得讓馬兒吃飽吃好！除開股份的分紅，我覺得你這麼大一個廠長，還是技術骨幹，咋也得一個月一萬塊錢的工資吧！」
「多少？一萬？這也太多了，不行不行，要不然這樣，給後邊加個零就行，四百八，就四百八，不能再多了！」
「那麼點兒夠幹嘛的？這次跟你打交道的那些客商，你瞅瞅人家，出手都是幾萬十幾萬，你這成天跟人家打交道，出手不能太寒酸，總得迎來送往的跟人家吃個飯什麼的，這麼看來一萬未必夠，再給你加五千，一萬五！」
「太多啦，太多啦，要不加倆零，四千八，四千八什麼都有了！」
「你看你老馬，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不能光盡顧著自個兒，老婆孩子你總得讓人家跟你生活的好一點吧，你成天忙的又不著家，有會兒功夫還盡特么往高後路跑，家裡既然顧不上，那在經濟上你總該多彌補彌補人家，家和萬事興，大後方不能亂，這麼看來，一萬五也勉強，就這麼定了，一口價兩萬，這兩萬你要是還不拿的話就給老子把股撤出來，跟你這麼個沒見過世面的窮鬼合作，我看也沒啥大出息，趁早給我撤了得了！」
「哎，哎，哎別呀，您撤了我咋辦，我啥也蘭不成呀！」
「那這兩萬的工資你拿不拿，不拿就給老子撤股！不敢花錢的男人他一定掙不來大錢，只有手腳大了他才會千方百計的琢磨著怎麼去掙錢！別給老子省錢，跟人家迎來送往的大方點，你在他們身上花出去的都能千倍百倍的掙回來，挺聰明個人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道理！」
馬戈壁稍微沉吟了一會兒，覺得好像這話挺有道理的，只好開口說道，「那好吧，兩萬就兩萬，可不能再多了啊！」
「瞅你那德行，等以後牙膏廠走上正軌，你就知道這兩萬給的是多是少了，我把話撂這！哪天覺得少了就主動跟我說，別憋在心裡給老子整啥心裡不平衡的，咱哥倆之間，錢永遠都是小事！」吳蔚也是有些無語，活了兩輩子，還頭回這麼給別人發工資的，上一世那些手底下的傢伙們，一個個的給多少都嫌少……
「好吧，到時候再說，那啥，原材料廠我去過了，各項指標都合格，那些工地上幹活的工人我和你們那個公社王書記說好了，全部留廠，至於將來開始生產後，人手不夠的話，我跟他說再幫忙招！」
「嗯，行，這離收稻子也沒幾天了，你抓緊時間下去安排吧！」
「對了，那個王書記本來找你說讓你安排車上蒙區什麼的，那幾天在公社我也聯繫不上你，就把電話打到廠里把運輸隊全派去了，另外張廠長和賈廠長讓你去找他們一趟！」馬戈壁對吳蔚說道。
吳蔚卻是一拍腦門兒，「這幾天把我忙的差點忘了這茬！行，我知道了。」
「這住院的是啥人啊？讓您撇下這麼多買賣不管，跑醫院來伺候著！」馬戈壁好奇道。
「嘿嘿，丈母娘！」
「哦，那難怪！行，您忙，我先回廠里，給工人們發工資去！」臨走還不忘把煙掏給吳蔚，這次這麼主動，實在是這兩萬一月的工資拿的怪讓他不好意思的。
吳蔚趕緊跑去打好水，在外邊美美的抽了一根兒煙才回到病房！
「你去哪了？這麼半天，我跟我媽都回來好大一會兒了！」余潔問道。
「打水碰到個熟人，聊了一會兒！」
「男的女的，聊這麼半天！」
「女的！」吳蔚嘴上瞎扯道，手裡也沒閑著，把熱水倒進一個盆里，又往裡兌著冷水，一邊兌一邊用手試著水溫，感覺溫度正好，「來阿姨，泡泡腳，出去轉了一圈您這剛開始活動，泡泡腳對您有好處，腳上不會發腫！」說罷伺候著韓紅霞泡腳，韓紅霞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扭頭去看余潔，本想著示意一下女兒過來的，可看見女兒此刻表情不善的狠狠瞪著蹲在自己腿邊的吳蔚……
「呦，女的啊，怪不得去這麼久，那你還回來幹嘛？不趕緊好好陪陪人家！」
「人家不用我陪！」吳蔚手上動作輕緩的把韓紅霞雙腳放進熱水裡，伴著時緩時重的按摩手法給韓紅霞洗著腳。
「人家不用你陪你不會主動一點？」
「我主動幹嘛，是他主動找我的。」
「呦，看不出來嘛！你吳狗蛋兒同志這麼受女孩子歡迎，人家還專門主動來找你！」
「那是，誰讓爹媽給咱生了一副好皮囊呢！阿姨，感覺還行嗎，我捏的不疼吧？」「嗯，不疼！」韓紅霞道。
「那咋不領過來讓我也見見，認識一下！我也好給你把把關呢！」
「為啥要讓你把關，你是我什麼人啊！」
「你！」
「你什麼你！再說人你也認識，不用領過來讓你專門看看！」
「我認識，誰啊？」
卻在此時有人推門而入，「余潔，阿姨，我來看你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