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衛反擊
石階兩三,要是來人步子夠大,一下就可進得小廟,所以石階在此刻看來,就顯得有些多餘。
附近山林掩映,毫無鄉居之人,所以要是有個颳風下雨的,小廟就成了流落在此的人們,絕佳的避風避雨之所,不過小廟的確夠小,修建者本意就是為土地公所建,供鄉民祈福所用,保證他們心理上來年的風調雨順。
此時小廟就有了四個人,土地公為了彰顯自己主人家身份,端坐上方,佔了小廟的一半,這樣一來就更顯得擁擠不堪。要是這樣,也可勉強應付當晚,但是今晚非昨晚,也非前晚,可能從建廟伊始算,小廟就沒有車水馬龍過,但是今晚卻出現了。
「范前輩,又要上京趕考嗎?」
一個錦衣華服,玉冠發簪俱是名貴之物的貴胄少年說道。
「崔少爺,你也要去考試。」
「怎麼,本少爺不可以去?」
「歡迎之至,你不去的話我又是最後一名。」
崔家是傳統且古老的修行世家,聽說在大陸有修行記載時,就是以這種家族式為載體的修行格局,這些家族底蘊深厚,比當下所有門派的歷史都悠久,在那次魔族入侵的大戰中,一修行世家更是拿出了上古法器,讓當時的魔族損失慘重。
而這位崔少爺便是崔家老爺子第三世孫,這傢伙雖然紈絝,但絕不是傻子,而且極度聰明,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討一個人喜歡,就不用在意其他人喜不喜歡。所以他懂得,不能說懂得,應該說精通,精通怎麼在崔老太爺身前膝下承歡。現在初程境中期,而他修行也不是為了有一天仗劍天涯,睥睨天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也沒有那麼遠大的理想,他踏上修行路完全是為了一個女子,在一次偶遇中,他遇到了那個女子,打聽到她是修行中人,所以他想都不想,就開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在此過程中,硬是抱著崔老爺子的大腿哭了幾天,這可著實為難了老爺子,以前沒真正看過這傢伙,但是這一看,才知道這傢伙有多廢材,最後集家族之力,各種名貴中草藥堆成山的情況下,硬是生生的將這混蛋拖進了修行界。
聽著范舉的諷刺之語,這位崔少爺表現的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天賦怎麼樣,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倒是能安然處之,現在他更在意的是,今天晚上他不想睡馬車,而此地只有一間廟,唯一的就是最好的,所以下一刻他的少爺脾氣就上來了,他要住這唯一且最好的廟裡。
要是只是打一下擠,李知焉他們也不是那麼無理取鬧的人,一來對方人太多,二來這少爺只想把本四個人就顯得擁擠不堪的小廟,變成三個人住,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他二叔,另一個就是土地公。
在長久的山林生活中,李知焉鍛煉了一種天生的本能,同是山中猛獸,知道什麼東西打的過,什麼東西打不過,比如老虎,狼。他一遇到就會避之不及,再如野豬,野兔,甚至狐狸,遇到之時就會莫名興奮,所以他現在就很興奮,他覺得這崔少爺好像有點欠揍,而且自己剛好又能揍的過,遂開始揎拳捋袖,一個猛撲,就把一臉懵逼的崔少爺撲到在地。
崔少爺這邊,他想著對方一定知道自己身份以及家族在整個修行界的地位,什麼是修行世家,世家,世家,修行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當然就更為護短,所以對方礙著自己家族身份,肯定會讓出來的,況且今天二叔還在這裡,在家族裡,除老太爺外,二叔是對自己最好的。哪怕是身為族長的父親,也是對自己要打要罵,喊打喊殺的。
在洛河郡這個地方,這麼些年在青樓、賭館、爭風吃醋打架,終於是博得了一個洛河小霸王的稱號,不負他紈絝之名,如果不是老太爺那層關係,自己可能早就被趕出家族了,唯獨這個二叔對自己總是溫言細語,不曾辱罵半分。用二叔的話來說,他跟我很像,不錯,他跟他二叔的確很像,上一屆的洛河小霸王,而且在老太爺三子一女中,武學上也是兩位兄弟、一位妹妹的墊腳石,幾十年光陰才換來一個觀星境,不過武學成就不顯,家族生意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因為他會吃,會玩,有了這兩樣他還會說,所以即便武學不顯,也在家族中紮下了根,而且還甚得老太爺喜歡,這可能也間接促進了對崔少爺的喜歡程度,行行出狀元嘛。
以前在洛河郡打架,沒人敢對他崔少爺先動手,崔少爺沒想到,即便是江湖經驗豐富的場中諸人都沒想到,沒想到,所以就很懵逼,當然最懵逼的莫過於現在在李知焉胯下的崔少爺,想他怎麼也算修行人士,被人騎在胯下,被雨點般的拳頭狂毆,他並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今天不知怎麼的,根本使不上力,好像被人吸住了內力,雖然他不大在乎自己的江湖名聲,但若是這個樣子傳出去,傳到哪位女子耳朵里,以後、、、。
一想到這,眼眶就再也包不住眼淚,簌簌而下。
旁邊二叔看到這個樣子,也是一臉懵,他沒想到這布衣少年能打的過崔凱,更沒想到的是,這少年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開打,想起我們那會兒打架的時候還報個師門師承什麼的,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現在這江湖真是世風日下,太不講究了,感嘆歸感嘆,但也別讓侄子太吃虧,眼看崔少爺眼睛都被打腫了,急道:「這位少俠出手偷襲,是否可以住手了?」
他知道這個侄子囂張跋扈,也想給他點苦頭吃吃,免得以後吃了大虧,看這少年架勢,想必也是粗野莽夫,正好讓侄子吃點小虧。想我們當年打架,不來一段像舞蹈的劍法都不算打架,最後打贏了還得收劍而立,淵渟岳峙,接受看客掌聲才離去,現在這個社會,哎,老了,到底是懷念當年還是感嘆時光易逝,不得而知。
這時范舉在看懵了之後也迅速拉住騎在崔少爺身上的李知焉,他也沒想到,這個剛認識不久且談吐儒雅的少年,原來如此暴躁和生猛。也許在場只有史青玉通過這些日子與李知焉的相處才知道,崔少爺該打,所以就打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崔二叔見那布衣少年被范舉拉開,故對范舉道:「范舉,這是你朋友?」
剛喝了人家的酒,那麼就不能說不是,這就是他范舉,所以道:「我們剛一起喝了酒,你說呢?」
崔二叔道:「你知道得罪我崔家的後果嗎?」
「自然知道,但我認為以二爺的才智,一定有辦法化干戈為玉帛。」
話音剛落,旁邊崔少爺已是站起來怒吼道:「化尼瑪、、、我要這野崽子化成灰。」
這聲怒吼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崔少爺現在衣衫不整,與剛才瀟洒的打扮完全雲泥之別,而且眼睛浮腫到有種浮誇。在與那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結合,說不出的滑稽之感,既然滑稽,就會有人笑,這時史青玉就笑的很開心,所以目光又從崔少爺轉移到了史青玉身上。
見此,崔二叔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只見他調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花蝴蝶史姑娘也在場,真是失禮了,不對,在史姑娘面前,失禮才不失為一種禮儀。」
花蝴蝶何許人,風塵俗語她見得多了,坦然道:「怎麼,二爺也對賤妾有過禮數?「
侄子在場,他也不好提花叢之勇,所以轉移話題道:「那混小子是你朋友?」
史青玉剛欲答話,崔少爺已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原來是蕩婦史青玉,我還以為是誰呢?剛那位野崽子是你情人吧?」
崔二叔正色道:「凱兒,不得無禮。」
崔少爺道:「二叔,你不是說無禮才是對史姑娘的一種禮儀嗎?」
這時候崔二叔身體前傾,哪知還是慢了半步,只聽到兩個清脆的耳光聲,崔少爺不僅眼腫,此時連臉上也腫了起來。
崔二叔心道:傻貨,二叔當然可以這樣說,但你能這麼說嗎?
「本姑娘打你,並不是因為你說我蕩婦,當然,也不是因為你對我無禮,而是你不該說我朋友野崽子的。」
她本欲解釋與李知焉的關係,但是他的解釋只會越描越黑,所以也就懶得解釋,況且這些日子來,她也知道李知焉根本不在意這些。
崔二叔有點怒了,侄子被打成這樣,自己臉上也是無光,畢竟打的不只是崔凱,還有崔家的臉面,他又不好直接將火氣撒在史青玉身上,所以對李知焉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我崔家家人行兇。」
「崔家什麼時候這麼不要臉了,本欲做欺凌之事不成,反怪人家自衛反擊。」
這時廟頂樑上,傳來一少女清脆響亮的聲音。
在場諸人莫不訝異,這麼久竟然都沒發現樑上有人,至少證明此女隱匿功夫夠高,再大點說,武功比在場諸人都高。
場中也就唯獨李知焉不感到奇怪,並不是因為他感知高,當然更不是因為他武功高,而是姑娘現身後他沒感覺到殺氣,不錯,刀有殺氣,劍也有殺氣,但是握在沒有殺氣的人手上,也就沒了殺氣。聽到姑娘剛才的話語,頗有遇到知己之感,遂點頭認可,並認真道:「的確是自衛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