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來都來了
亂世中，各處大戰，發生在當今修行聖地棲霞寺，也發生在西北那鳥不拉屎的劍冢，甚至連那西域火焰山，也有魔族的身影，那麼，自是免不了一場大戰。
不說大陸本身，就是東南那遠隔重洋的流雲島，此時也有一小隊魔族，渡海而來，想來這天下，無一處不在這戰火中。
但有一處，卻是例外，就是曾經戰火連天的擎天峰。
此刻的擎天峰，出奇的安靜，屋檐上扎堆的小雀，花壇邊的蟲鳴，以及陽光斜刺，插入大殿的那道光束，都在說明此處的安靜祥和。
莫不是此處仙人，已去了他處，此時一山下老農，扛著一袋家中剛收的穀物，聽著這鳥叫蟲鳴，看著這雄奇寶殿，撓撓頭后，將糧食放在大殿門口，三步一回頭，帶著疑惑，下得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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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之戰，或許在這些大戰中，算得上聲勢浩大的一場，但絕不能排在第一。
因為迭戈不能算作第一，那梵茲也不能算作第一，有魔主的地方，才能是第一，只因魔主，乃魔域第一。
墨翟算不算人間第一，尚不知曉，不過就踏入聖人境的時間來看，他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因為幾大聖人境中，唯他，踏入的時間最長，感悟的天道最久。
所以此時的他，便自然而然的立在了這個魔主第一之前。
倒不是說他要搶下對方的名頭，而是要以人間的名義告訴對方，如此，是不對的。
雖然不久前，他作為一名聖人，受盡世間羞辱，但他終究受世人尊崇多年，是為人間之聖。
當然，以魔主的性子，他的告誡，又怎會有用。
莫要以為身處高位之人，打架的理由就會千奇百怪，有時候與小孩子打架的理由，無甚區別，無非搶糖變作了搶其他東西而已。
但就搶東西而言，終是不對，大人也好，小孩兒也罷，均是如此。
但搶東西之人，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就像魔主，他信奉的「至強者有理」中，弱者才是錯的，因為你弱，才會被搶，沒有其他原由。
思想不同，觀念各異，那麼這行為，便會天差地別，所以要打一架，或許才能佐證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
勝者為王的道理，魔主懂，墨翟如此年歲，自然也不會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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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翟不弱，但在魔主面前，終是弱了些，是以他的道理，魔主只會嗤之以鼻。
魔主一拳后，墨翟再次離萬丈谷遠了些，不過較之數日前，還是近了些，因為此處，不再是冰原，至少能稀疏看到一些針葉林。
如此的代價，也是不小，只見墨翟那青衫上，已是點點猩紅，青衫向上，便能看到這猩紅的源頭。
墨翟嘴角掛血，對此，卻並不在意，而是一笑，似還很是滿意。
魔主冷冷的看著他，道：「我原本以為，只有那些在社會底層掙扎的螻蟻，才會如此之蠢，想不到，你這人間至聖，也會如此愚蠢。」
忽然嘴角一彎，眼帶嘲弄，似將墨翟，也看做了那些螻蟻，接著道：「你這樣，有何意義？」
墨翟笑道：「沒有意義。」
魔主道：「想你也是人間四聖之一，沒有意義之事，還做？」
墨翟道：「人嘛，總要做些無趣之事，才能讓人生變的有趣。」
魔主一笑，點頭道：「那倒是，不過你大可以邀請我一同前去，說不得本尊便隨了你的意。」
墨翟道：「若是在魔域，或許我會如此，但這裡是人間，不再適合邀請。」
魔主道：「打我過去？」
墨翟道：「不錯。」
魔主道：「如此的話，代價可不小。」
墨翟道：「閣下盡可放手施為。」
魔主冷冷道：「好。」
話音一落，大戰再起，不多的針葉林，幾乎在魔主「好」字出口，便灰飛煙滅。
好在墨翟運氣不錯，他「好」字還未出口，也就在自己說完話后，他便自然而然，閃到了一旁。
不過這「好」字余勢，也將他波及，令他氣血翻湧，好生難受。
魔主冷眼相望，揶揄道：「你要是如此孱弱不堪，恐怕在還未到達萬丈谷之前，便沒了性命，畢竟此處，離那萬丈谷，可是還有些........」
「路程」還未說完，一物，便自北面而來。
此物無他，乃一支狼毫。準確來說，是一支狼毫就著虛空一劃，那魔主所立處，便因此被撕裂。
而魔主，也在瞬間，退後幾許。
他的退後，也讓他離萬丈谷，更近了些，那他剛才所言，便如巴掌，扇在了他自己臉上，並令他眉頭一皺，冷冷道：「哼！你竟然沒死。」
來人一襲儒士衫，破爛不堪，就連負在其後的書笈，也已不復當年的陳舊，看去更加陳舊，有筆端，還自書笈下端，露了出來，不過那書生模樣打扮的年輕人，卻迎風一笑，道：「經前輩調教，晚輩對這創世一道，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魔主道：「哦？」
來人正是烏道之，此時已緩步於墨翟身後，接著道：「與其創世，不若創立自己，自己，便是一方世界。」
魔主瞳孔收縮，道：「你重新創造了自己？」
烏道之道：「幸得前輩指教，小可有幸如此。」
魔主道：「哼，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創造幾個自己。」
言畢，剛才退出的幾許，瞬間便被他一個瞬身彌補回來，並瞬身到烏道之前。
烏道之提筆來畫，恍如這方世界，便是世間最好的宣紙。
就在兩人動手之前，墨翟似能預知即將發生的事一樣，一指，落在魔主將要經過的路途上。
面對兩人的手段，魔主不進反退，重新回到之前所立處，道：「老實說，倔老兒，你這些徒弟，還真是不錯。」
墨翟沒有回答，因為有人，已回答了他。
一物，自九天而來，鋪天蓋地，猶如當年巨神一族，被仙族打入凡塵時，壓塌的整座攔舟山一樣。
轟。
數百裡外，針葉林上的冰錐，瞬間被震落在地，並插在地面時，碎成幾段，也驚起不多的生物，四散逃竄。
此物之巨，之闊，壓塌周遭一應物什，令其成為場間唯一。
當然，此物不奇，至少在這北地，簡直可說隨處可見，因為此物，乃一塊巨大堅冰，長寬約有幾百米。
隨著巨大冰塊落下的，還有一人，一個勻稱的胖子，此時負手落在冰面上，緊盯著前方，那道與北地雪景格格不入的黑影。
那魔主，黑衣修身，一個瞬身，便化作黑影，退到數百米后。站定后，瞳孔再度收縮，望向冰面上那胖子。
看了好久，才道：「想不到，你這小子竟接下了本尊一拳？」
胖子自是樂一棋。此時臉色煞白，一襲金袍讓他看去，猶如官宦世家中的病公子一樣。
聞言，盯著那道黑影，也看了好久，才道：「並不榮幸。」
不錯，挨誰的揍，都不是一件榮幸的事，哪怕這揍人的主，乃天下第一人。
魔主道：「聽說你點墨門，皆是人中龍鳳，憑藉寥寥數人，就可在人間武林中，呼風喚雨。」
見無人答話，魔主接著道：「不過今日，你們大可一起上，本座一併接著，我倒要看看，你點墨諸子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說起這個，當年你這倔老兒擄我魔域聖女，這筆賬，本座也要在今日與你算算。」
聞聽此言，墨翟等人臉上，均是黯然神傷，這筆賬，他們又找誰算？
就在魔主說要算賬，也準備算賬的一剎，他腳下，竟湧出一物來。
藤蔓，還是巨蚺藤，若常人手臂一般粗的藤蔓，從地底竄出，並向魔主腰間纏繞而去。
魔主冷哼一聲，腳下一跺，那若手臂般粗的藤蔓，倏地粉碎，甚至就連地下準備探出的其他物什，也在這一跺腳后，重新歸於平靜。
魔主淡然自若，看著遠處行來的秦默予，道：「你也沒死？這倒是超出本座意料之外。」
秦默予慘然一笑，道：「當時我真的快要死了，不過這生之一道，又讓我活了過來。」
魔主道：「生之一道？」
秦默予道：「不錯。」
魔主道：「這倒的確夠神奇，不知這一大道，可否作長生之用。」
秦默予笑道：「不知道。」
魔主道：「真不知道？」
秦默予道：「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讓你知道，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有時秦某想，像你這樣的禍害，還是儘快走了才好些。」
魔主大笑道：「可能......不能如你願了。」
秦默予不置可否。
魔主接著道：「因為你可能看不到了。」
秦默予道：「那倒是，在你手上逃命都如此之難，更不用說殺了你。」
魔主道：「既是知道此點，便應速速逃命去，而不是跑到這裡來受死。」
秦默予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憨厚一笑，道：「來都來了。」
是啊，人生就是這樣，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