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聽到這話的瞬間，葉言聽到了『咔嚓』一聲---就像是體內的某種東西斷掉了一般。

他下意識的想要反駁，想要問出『我怎麼可能已經死了？』的問題，想要說出『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這樣的話。

但在他開口之前，面前的三個孩子就都不見了---彷彿他們從沒出現過一般。

葉言顫抖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極大的恐懼。而後，他朝左右看著，一幅『想要抓住些什麼的模樣』...

在這樣的恐懼中，他沒能看到上方斬來的那柄飛劍。下一秒，葉言的頭顱飛了起來，鮮血從脖頸里噴涌而出。

在他的頭顱落在地上，身體也倒在地上的時候，王赫的身影在一旁逐漸浮現，聲音也響了起來。

「狩獵，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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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莎的身影從王赫身邊慢慢浮現出來，注視著地上葉言的屍體，臉上滿是不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后，她並沒有立刻得到解答。

而後，伊莉莎看向王赫。

「能跟告訴我嗎？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王赫沒做聲，只是看著她。見狀，伊莉莎拿出了一份空白的報告。

「你可能覺得『只要成功狩獵了目標，就夠了』。但是，目前協會不止是這樣了。上級也要了解獵人具體狩獵的過程和思路，根據這些來做出評價。」

「有些評價，甚至會很重要，有很大的影響。」

「當然了，如果你堅持不說，那也隨你。」

這次，王赫開口了：「也會影響對你的評價，是不是？」

聽到這話，伊莉莎皺了皺眉。

「好吧。」幾秒后，她這樣說道。「你之前說的某些話...如果上面的人看到了會很不利。但如果你如實說出這次的狩獵過程，我會把那些話刪掉。」

「如果你說出的內容合適，我會盡量往好處寫，把你這次的成績定為最高等。」

聽到這些話后，王赫露出了笑容。而後，他這樣開口了：

「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叫『葉言』的人時，我就覺得奇怪---這個人的模樣，不像那種『運氣好的人』。」

伊莉莎：「模樣不像？」

王赫：「以前我見過一些運氣好的人。那些人，大都稀里糊塗，思維簡單，胡亂行動，卻不知不覺就得到了很多好處...這才是『運氣好的人』。」

「而那些情緒多變，容易激動的人，沒有一個運氣好的---就算有時候運氣好，也會被他們的懷疑、猶豫、激動所毀掉。」

伊莉莎：「懷疑、猶豫、激動？」

王赫：「對。」

「你之前提到『他有好運氣』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怎麼毀掉一個人的好運呢？」

「然後，我的答案是：讓這個人自己來毀。」

「一個人運氣很好，外來的法術攻擊傷不到他---那麼，他自己能不能傷到自己？如果他自己想要傷害自己，那好運還會庇護他嗎？還會阻攔嗎？如果還阻攔，那算是他運氣好，還是不好呢？」

伊莉莎看向地上葉言的屍體：「也就是說...讓他自己來傷害自己？」

「可是，你...」

王赫：「接下來，我又問自己：什麼時候人們會傷害自己呢？」

「一個常見的答案是：無法原諒自己的時候。那些責任心重的人，犯了錯，就會自責、會傷害自己、懲罰自己。」

伊莉莎隨即開口了：「就是葉四維死掉那次？」

「那個時候，這獵物用短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懲罰自己？」

「但是...」

王赫：「因為葉言先生，在本質上並不是那種責任心重的人，而是個比較自私的人。」

「自私的人，會更愛惜自己、擔憂自己，把錯誤和責任推給別人---這些情緒，不會讓人『傷害自己』，卻會引發『擔憂』和『恐懼』。」

「少量的恐懼會引起警惕，中等份量的恐懼會導致懷疑，過量的恐懼會導致動搖。」

這樣說著，王赫看向了地上的屍體：「他，就是動搖了。」

伊莉莎看向地上的屍體。「動搖...」

王赫：「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加大的他的恐懼，動搖他的精神。」

伊莉莎：「你調用的這些法術...」

王赫：「被攻擊一次，他會警惕；被攻擊兩次，他會小心；但被攻擊多次的話，不管什麼人都堅持不住，一定會開始疲憊、痛苦、動搖。」

伊莉莎：「也就是說，你之前連續對他進行攻擊，是為了讓他動搖？」

「但在這些攻擊之後，你為什麼又用幻術虛擬出了『刀老人』，給他鍛造的秘方呢？」

王赫：「因為，過於單調的情緒並不會一直發揮作用。」

「如果他的精神一直過於緊張，有可能會以難以預料的方式爆發。到時候，局面有可能會失控。」

「這時候，就需要讓他舒緩一下，給他的情緒一個宣洩的口子。」

「『刀老人』和『苦盡甘來』的字樣出現后，他會完全相信---因為他願意信。」

聽到這些的過程中，伊莉莎在報告上寫了起來。寫完后，她看向了王赫，像是在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王赫：「在葉四維的事情結束后，我估量了一下，認為在那個階段，他身上的『好運』仍舊在發揮作用---直接攻擊的話，仍舊會出現意外。」

「但這種『葉四維死在面前』、『聯繫不上刀老人』的情況，仍舊能讓葉言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更大的壓力、加劇的煩躁。」

「這個時候，可以再讓他放鬆一下。」

伊莉莎：「所以，你又用幻術製作了三個孩子？」

王赫點點頭：「是的。」

「溺水的人會拚命想要抓住任何救命稻草---沒有理智拒絕。」

伊莉莎：「所以，那孩子喊出『好運在庇護我』的時候，葉言會認為『這是命運對自己的暗示』，命運在借孩子的口告訴他『有好運氣在庇護自己』？」

王赫：「對。」

「在這種時候，天真的孩子以『無心之言』的形式說出對他有利的話---對葉言那恐慌中的心靈影響是極大的。」

「他會去信那孩子說的---和之前一樣，是因為他打從心底里願意信。『局面還好』、『自己有好運庇佑』之類。」

「這種信任感是很危險的。在之後，再聽到心中非常信賴的孩子說出『你不是前幾天已經死了嗎？』這樣的話時，他心中...被壓下去的各種情緒就會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再也控制不住了。」

「整個狩獵的過程，是『緊張、恐懼---放鬆、喜悅---再度緊張恐懼---相信自己、放鬆下來---再度陷入恐懼』。」

「這種情緒上的反覆拉扯，發揮了效果，完全摧毀了他的好運。」

「然後，這場狩獵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