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王赫看完這份報告，又看向第三份。

楊文箏進入的確實是戰爭場景。但他並沒有上戰場戰鬥，而只是完成了幾個普通的狩獵任務。

他的任務完成的不怎麼樣，費了很大力氣才堪堪完成。在這個過程中，楊文箏倒是接觸了某些『說書的』。

「他應該是在場景里聽到了『古代魔族和人類大戰』的故事，所以胡扯了那些來騙我們。」霍志山用眼角瞥了一下報告上的內容，這樣說道。「你說這算什麼玩意？」

「這不太好。」王赫放下報告，看向了旁邊的書櫃。

接下來，他並沒有問霍志山『有些書很昂貴，那個機器人女僕更貴，你在最近弄到了一大筆錢嗎？』這樣的問題；也沒有問『這些報告你是從哪弄到的？憑什麼保證這些報告的內容是真的？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之類的問題。

王赫什麼都沒問。

片刻之後，霍志山開口了：「你很有才能。努力下去，完全有機會通過更高難度的場景，成為三階，甚至四階獵人...」

「到那時候，協會將非常重視你，給你很高的評價，你會很有前途。」

「但是，如果你把具體的策略告訴別人了，其他人也都採用這樣的策略了---那你就普普通通，得不到重視和高評價，也不會有前途。」

王赫搖了搖頭：「我不覺得自己這個條件在協會裡能有什麼前途。」

「協會的風格是很出名的。像我這種沒出身，沒背景，稍微有點才能，能完成任務的人...就算得到高評價，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如果去為協會效勞---那他們未來可能會在高興的時候丟給我幾根骨頭，需要了就送我去死。有危險我上，功勞別人領...」

「這樣可不好。」

聽到『有危險我上，功勞別人領』這句話時，霍志山皺了皺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停頓了一會兒后，他表示『這些話有點過。確實有少數部門的風氣不好，有少數人會這麼做，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守規矩的』。

而下層是什麼模樣？霍志山之前在其他城市也教導了多批學生，在那裡的學員們，儘管沒有背景、沒有才能、沒有出路...什麼都沒有，只能上最初階的培訓班---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完全沒有團結的意思，只想著自己，完全不會替別人著想』。

協會是有很多問題，但在完成任務后，至少它能拿出真金白銀來，給『完成任務的獵人』---培訓班裡的這些人，就算給他們很多，他們也只會想起『自己以前受的苦』，然後覺得『世界不公』、『得到的還太少』。

「這兩方擺在一起，該選哪一方不是很明顯嗎？」霍志山總結道。

「協會確實不怎麼在乎沒有才能的獵人，但是對於有成績，能獲勝的獵人，他們是很重視的。高額的工資、城裡的住房、醫療的保障..應有盡有。」

「你不想要這些嗎？」

王赫看向霍志山。「這個，當然是想要的。」

「但說真的，我對從別人手裡領『隨時可能收回去』的恩賜沒什麼興趣。」

「說到底，為什麼非要從別人手裡領賞賜，而不是自己去爭取呢？我想自己去爭取利益---而不是像條狗一樣，被利用、被壓榨，然後讓別人享受這些。」

霍志山皺起眉來，像是在為『自己費了這麼多口舌，講了這麼多有道理的話，卻仍沒能讓對方認同』而不滿。但在之後，他並沒有發脾氣，繼續用平緩的語氣說了下去。

「問題是，這些學員不可能真的支持你，不可能真的跟你團結。」

「你不知道吧，林煥在完成場景任務回來后，沒有立刻回學校，而是跟著他父親去見了某個獵人協會的官員；杜經在回來后，馬上就去見了某個女人。」

王赫：「見就見了，有什麼關係呢？」

霍志山驟然提高了聲調：「有什麼關係？」

「你想跟他們團結，想『互相幫助，一起努力』。但是他們不想啊！」

「他們說出的有關場景的內容，或者是假的，或者少了關鍵部分！現在他們還留在這裡，跟在你身邊，是巴望著從你這裡拿到好處！一個個的，從你這裡拿到足夠的好處后，他們立刻就會離開！」

「就算這樣，你也想繼續把『有價值的內容』告訴他們嗎？」

王赫看向一旁，沒有說『如果大家經常見到你和秦邦成這種人，那麼他們不相信團結，更重視自己的利益，也是非常合理、非常正常的做法，不應該怪他們』之類的話。

「那...我去告訴他們『藏私不好』、『希望他們改正』，如何？」幾秒后，王赫這樣說道。

聽到王赫這麼說之後，霍志山露出了『非常失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你這麼聰明，為什麼這種事上就是想不開呢！」

「我到底該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明白？」

王赫沉默著，沒有說『我沒什麼不明白的』、『他們可能有問題，但從這些書籍和女僕來看，顯然你的問題更大』之類的話；也沒有說『就算有些小小缺點，也不會妨礙他們的價值』、『解決這些問題，團結起來的大家，能完成單獨個人永遠無法完成的工作』之類的話。

他只是沉默著，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看到王赫這樣，霍志山再次開口了。「你知不知道，他們暗地裡做了很多卑劣的事？」

「你知不知道，杜經多次偷翻過你的行李？林煥多次翻過你的書桌，趙子羽發現了，卻完全沒有提醒你的意思？」

聽到他這麼說，王赫笑了笑，沒有說出『他們只是偷翻，您可是通過法術，一直在監視我們大家的交談和行為』這樣的話。

「這樣嗎？」

「我倒是沒丟什麼。」

霍志山盯著王赫：「他們不是想偷你的錢，而是想尋找特定的書籍和文件。」

「杜經私下裡做出過猜測，認為你可能在其他學校學習過，才會提倡這些『交流、分享、團結』。」

「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感謝你。只要能找到相關的教材和方法，他們就可以在場景里獲得更大的成功，你就沒價值了。」

王赫看著霍志山，並沒說『這種做法也許不不完全是壞事，說不定在什麼時候會有用』之類的話；也沒說『我在這裡，並不是打算設定最高的道德標準，然後用來要求和審判大家。而是打算把大家組織起來，完成某些大規模的工作』之類的話。

他什麼都沒說。

見王赫這樣固執己見，霍志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起來很像是一個騙子發現『不管怎麼想辦法，對方都不為所動』之後的表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沒有再說什麼。王赫等了十幾秒后，站起身來。

「那就這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