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節
楊文箏回過頭,嚴厲的訓斥了這些部下們。
也許是因為之前行動的順利,以及『七三分成』的許諾,部下們在面對他這樣的訓斥后,都露出了懼怕的態度,表示了服從。
而後,楊文箏也沒有再到處指揮,而是找到旁邊的一些軍官,對他們講述了『這樣混亂可能導致的危險』、『就算搶劫也要維持紀律』,要求他們去『約束部下們』。
在聽到這樣的說法后,這些軍官表示了認可。而後,其中一些走到自己的部下旁,大聲喝罵,要求士兵們『遵令行事』、『不得胡亂搶劫』。
在他們這樣做了之後,搶劫的隊伍秩序恢復了一些,水兵們不再互相爭鬥了---但在之後,楊文箏很快發現了更糟的情況。
有些軍官,在討論『該怎麼防止手下士兵們偷藏財物』和『怎麼才能把搶來的財物賣出更高價格』的問題。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似乎都打算『要求水兵們把搶到的錢全部上交』---把『手下們搶到的財物』全部看做是自己的,而不打算將其分給『參與了戰鬥,拿到了財物』的水兵。
楊文箏就這種情況問了一下,便聽到軍官們陸續表示『這是規矩』、『朝廷給這些人當兵的機會,給他們一口飯吃,便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以前在各處都是這樣的,他們不會有什麼意見』。
以前?這人是在說種地招佃戶?還是說商鋪招夥計?
但是這裡的士兵,是手裡拿著槍、殺過人、搶劫過、品嘗過鮮血味道的戰士。這樣的人,是佃戶、夥計有資格比的嗎?
拿對待佃戶、夥計的態度來對待他們,這合適嗎?在這種事上,仍舊按照你們之前的『規矩』去行動,這好嗎?
楊文箏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隨即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聽到他這麼說,多名軍官們都笑了起來。而後,有人做出了『聰明的』、『怎麼聽都很正確』的回答:
這些船,都是朝廷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這些水兵,能有幸來船上當兵,飯食不缺,還有餉銀拿,已經是祖上積德了,還想要錢?
這些人要是非想要錢,那麼就滾蛋,回家種地去唄!再換些別人來船上當水手,不就得了?
水師這些能發餉的職位,有多少人,寧願花錢,也想買水手的位子呢。
另一些軍官,隨即說了些『這次事件之後,回國要給上面多少孝敬』、『我們根本剩不下多少,憑什麼還分給底下這些人?』之類的話。
楊文箏感覺他們這樣做不對,但一時間,既找不到他們錯在哪,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反駁。
之前要求這些軍官一齊來日本搶劫,現在他們也確實是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好再殺了他們。
算了,把這種情況彙報上去,看王赫怎麼說吧。
楊文箏這樣想著時,只覺背後一痛,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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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下后,周圍的軍官和士兵們很快確認了情況---是一名喪心病款的日本士兵做的。
這人受了傷,卻沒有逃走,躲在暗處,想要襲擊他們。在楊文箏說話的時候,這日本兵認為楊文箏是個大官,便瞄準他,開了槍。
楊文箏的部下們,把他運回了大船上。醫生診治了一下后,表示『傷不重』、『沒有傷到內臟』,然後取出了子彈,囑咐楊文箏『安心休養』。
接下來,船上的其它軍官接管了指揮權。在這之後,他們並沒有收繳了之前水兵們搶劫來的財物---但卻要求士兵們『來自己這裡賭錢』。
所謂賭錢,是軍官們常用的『壓榨士兵』的手段。士兵們如果敢贏,或者輸的不夠,就會被軍官安排去從事『在天氣不好的情況下站崗』之類的工作,或者『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玩命挑剔』、『在碰到敵人的時候送士兵去從事最危險的工作』之類。
有些水兵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但有人隨即提起了『其他船上,當官的要全拿走,一點也不留給大家』、『我們管帶說了幾句,就被打了黑槍』、『現在只是輸幾成給他們,也就認了吧』之類的話。
艦船各處,隨即開設了多場賭局---他們賭的頗為專註,以至於楊文箏在幾個小時后蘇醒過來時,發現身邊並沒有人照顧。
想喝口水都得自己倒。
他回憶了一下之前的情況,拿出手機,想要彙報的時候,門開了。
原來,是提督身邊的陳師爺剛好過來探病。見楊文箏醒了過來,他稍微說了一些『關心楊文箏身體』的話。
楊文箏隨即表示了感謝。而後,陳師爺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楊文箏問道。
陳師爺:「軍官們那麼做,都是在『按規矩來』,你又何必要多管閑事?」
「挨這一槍,又何苦來?」
聽他這意思,這一槍是水師里的某個軍官安排人打的?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楊文箏隨即這樣開口了:
「我覺得,他們那些規矩有問題。」
「如果不能保持紀律,那麼可能遭到敵人的襲擊;如果軍官拿的太多,而不分給一線的士兵們財物,那麼士兵們會越來越不積極,甚至投靠敵人。」
陳師爺:「你不認為搶劫日本人是罪惡?」
楊文箏:「對。」
陳師爺:「你提到的那些故事,都是切實發生過的?」
楊文箏沒有回答。
陳師爺:「你也是從未來世界過來的?」
「所以,你才儘力促使大家這麼做?」
聽到這話,楊文箏的表情變了---腦中浮現出了這樣的猜測:
這位陳師爺,就是自己要找的穿越者?
催動掃描術?立刻殺死他?
這樣的想法在楊文箏腦中閃過,隨即產生了『很不舒服』的感覺。而後,他沒有這麼做。
在楊文箏產生這種感覺的時候,陳師爺又說了些『我之前一直在觀察』、『我也恨日本人,也想採取行動,只是沒有你這樣的決心和手腕』之類的話,隨即又嘆息了一聲。
「但是,你這樣的做法,恐怕還是不可行的。滿清官員的貪婪,已經到了『不給他人活路』、『只要可能,就要榨乾所有利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