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3 幽燕之戰
而在媯州方向,席軍民的部隊早在五天前就已奪回了張家口堡。由於毛奇、趙橫等將領本是武州子弟。他們一聽說家鄉陷落,全都恨得兩眼冒火。當席軍民命令毛奇和許青提兵先行時,這兩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竟哭拜於地,感謝席將軍理解自己早日回鄉、解救親族的強烈意願。其後,他們帶著部隊連夜出發,僅用了兩天就趕到了懷州前線。
也許,真是上天眷顧,一場秋雨適時地降臨北方,柔然人的腳步被遲滯了。當毛奇確定懷州城外只有千餘敵兵時,他顧不上遠途勞頓,立即把部隊集結一處。毛奇一邊戴上惡鬼面具,一邊咬牙發狠地命令道:「全軍出擊,給老子宰光了前面的柔然狗!」戰鬥打得異常激烈,雙方不時有人馬倒地。大約交戰了半個多時辰,柔然軍隊漸漸不支。身上已經兩處挂彩的毛奇高聲吆喝道:「弟兄們,跟我沖!他們頂不住了。」又是一輪沒命的攻擊,柔然的軍隊開始潰敗。這時,許青帶領的后陣騎兵也沖了上來。周軍將士隨即對敵人展開了瘋狂地追擊。除了個別漏網之魚,其他柔然兵將全部做了周軍的刀下鬼。
席軍民到達懷州后,又帶著軍隊與柔然進行了幾番惡戰,最終在洋河匯流處擊潰了柔然主力。至九月五日,席軍民的部隊殺到了清水河畔。軍中的武州子弟全都面向張家口堡,長跪在寒涼的河水中,嚎啕大哭。席軍民流著淚把這些部將攙扶起來,要他們奮勇殺敵、奪回家園、為親人們報仇。當天下午,毛奇、趙橫、許青、吳雲輝、李浩等將領各率所部對張家口展開了強攻。可是,柔然人的戰鬥力非常強悍。他們一面憑藉堅城用弓箭還擊;一面派出騎兵突襲周軍后隊。結果,周軍在付出了較大代價的情況下,仍然無法攻到城前。
入夜後,席軍民來到前軍營寨,探望受了重傷的許青。全身包裹著血漬布條的許將軍一動不動地躺在軟床上,僅從喉管處發出輕微的「咯嘍」聲。席軍民呼喚了好一陣,許青才微微睜開了眼睛。他攢了半天力氣,乾癟地嘶叫道:「回家!回家!回家……」片刻之後,許將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席軍民抱住許青,哀聲大慟。在場的其他軍將也紛紛落淚。毛奇悲憤地撕下自己胳膊上的包紮布,吼道:「白天不好攻,咱就晚上打。我今夜就摸進城去,殺他幾十個柔然賊,為許兄長報仇!」說著,他推開眾人沖向了帳外。席軍民怕他再出意外,趕忙命人拽他回來。席軍民壓抑著心中的憤懣,沉痛地說:「張家口是我一手改造的堅固堡壘,而我今天竟然讓弟兄們強攻硬打,是我害了弟兄們。傳我的將令,後面三天全營為許將軍和戰死的弟兄們掛孝。另外,告訴王闖,嚴守軍營,沒有我的令牌,任何人不許出戰。」
在把許青將軍裝殮后,席軍民強拉著毛奇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他屏退左右,仰天嘆息道:「毛兄弟啊,我知你和許青情同手足,我又何嘗不是肝腸寸斷呢?只是,蠻幹並不能替咱兄弟報仇啊。」已經慢慢從盛怒里平復的毛奇微微抱拳說:「大哥不用為我擔心。毛某不做傻事也就是了。」席軍民讓毛奇坐下,又說:「你剛才提到要夜襲城牆,倒提醒了我。你記不記得,當年,咱們為了加固張家口城防,到處查找漏洞。有一天巡夜,也是剛下過雨,咱在西城牆上聽到了水流聲。咱倆仔細查看后才知道,在那段城牆下有一道排水閘門。由於咱張家口堡只在東、南、北三面開的有門,西面城牆就緊挨著清水河,所以,誰也沒注意過那道水閘。如果我們派出部隊,乘著黑夜,扎筏渡河,摸進城中,那豈不比攻城勝強萬倍呀!」毛奇興奮地一拍大腿叫道:「可不是嗎!大哥就給咱下命令吧。我今夜……」沒等毛奇說完,席軍民就打斷了他的話:「不可走漏風聲。現在,你和前營的弟兄們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其它一應器械我會交代人去準備。不過,咱可說好了,到大哥遣你出戰的時候,你可得給大哥拚命。」毛奇興奮地一躍而起,旋即又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毛奇謝大哥抬舉,您就放心把任務交給我好了。」
三天後的夜晚,毛奇和李浩領著二百精兵渡過清水河,悄悄鑽過水閘進入了張家口堡。他們摸到南城,控制住南門,並在城上揮動火把,發出了得手信號。席軍民提刀在手,大聲呼喊道:「奪回張家口,殺盡柔然狗!沖啊!」萬餘壓抑了多日的熊虎戰士終於有了發泄出口。他們奮勇向前,如潮水般湧進了張家口南門。城內的守軍猝不及防,一下子陷入了被動。周軍熟識地形,一邊沿街攻擊,一邊派人偷襲敵軍後方。到了後半夜,周軍又攻佔了東城門。柔然人先後組織了五次反擊都沒能取得戰果,反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柔然將領不得不發出了撤退城北的命令。可是,許多柔然人因不想放棄戰利品,竟點起火把、趕著車輛向城北突進。原本就狹窄的道路和城門,轉眼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而站在火光下的柔然人也都變成了周軍將士的獵物,被一枝枝箭弩無情地射殺。太陽升起時,席軍民幹掉了據守北城門的最後幾個敵人,佔領了整個城池。他又派出部隊清剿了藏在角落裡的殘敵,解救了被柔然人關押的婦孺百姓,張家口堡終於宣告光復。
張家口易手對於敵我雙方,都極具意義。由於柔然的西路大軍原來只有四萬多人,且在先前損失了不少,丟掉張家口后,這支殘軍徹底被席軍民、韓德明、馬慶明父子包圍在了燕山以南、媯水河以北的狹長地帶。隨著宋啟愚揮師西進,柔然人猖狂的日子到了頭。
九月中下旬,宋啟愚率軍到達媯州。他不計前嫌,親自前往鎮守使衙門,與馬氏父子商討破敵之計。馬慶明和馬健東表面上倒也殷勤。他們排開儀仗,熱情地將宋啟愚讓進了議事廳。經過會晤,兩軍達成協議,由宋啟愚率領一萬晉陽軍向前攻擊,並召喚毛迪的部隊快速來援;而由馬健東率領一萬五千媯州軍在後跟進;再由席軍民的部隊在張家口堵截;同時,命韓德明前出到媯水河南岸,威脅柔然側翼;幾路大軍通力合作,於武州地區聚殲柔然軍隊。
送走了宋啟愚,馬氏父子回到后宅。馬健東氣恨地說:「這個宋啟愚也不知走了多大的運勢,先在官場上平步青雲,又在戰場上呼風喚雨。我們父子在邊關辛苦籌謀了幾十年,也不過才混到鎮守使而已,可他卻已爬上了節度使位置。你當你的官倒也罷了,還參我一本,弄得我好幾年都翻不過身。現在,你求我們跟你合兵,我們才不替你賣力呢!」馬慶明拍拍兒子的肩膀說:「兒啊,別置氣。這個宋啟愚確實有本事。我們讓他頂在前面,說不定還真能成就一番偉業呢。不過,你後面那句話沒說錯,叫咱們出兵沒問題,但力氣得讓姓宋的去賣。」馬健東點頭說:「爹放心,這面子上的事,兒子知道怎麼做。這一仗打完,獲得最大利益的只能是咱們馬家。論功行賞,皇帝要是不給爹一個巡撫噹噹,咱也可以給他點顏色看看。」馬慶明手捻鬍鬚,呵呵笑著說:「巡撫不巡撫的無所謂。只要咱手裡有這兩萬多兵馬,在這幽州地界,咱就說了算……」
曾經不可一世的柔然騎兵,因失去了迴旋空間,在戰場上漸漸失了優勢。特別是在席軍民和韓德明的軍隊得到了後續炮兵的支援后,他們的機動能力迅速下降。這支柔然殘軍逐漸被壓縮進了地處盆地的武州城內。宋啟愚則率領晉冀聯軍包圍了這座孤城。
十月初,一股寒流從北方襲來。武州地區氣溫驟降,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片呼嘯而至,一個晝夜便給這片北國山川裹上了厚厚的銀裝。由於柔然人打仗不帶後勤補給,打到哪裡就吃到哪裡,所以,在被圍幾天後,他們的輜重便已用盡。兵將們倒還能支撐,但戰馬和牛羊卻不行,因缺少草料和木柴,他們所帶的牲畜大量死亡,疫病也開始流行起來。
十月十五日,宋啟愚向各部下達了總攻擊令。在用炮火轟開了武州的東大門和南大門之後,毛迪、伍名、郭林、申鯉各率所部吶喊著朝武州城撲去,同時,馬健東也帶著媯州部隊沖向了城池。
一場血戰,地暗天昏。兩個多時辰后,周軍已經完全控制了武州的東南兩面,似乎取得最後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宋啟愚離開指揮台,催動坐騎,向著城門處開進,劉戈、段鯤、楊道、程元甲等將領護從左右,綉著斗大「宋」字的帥旗迎風飄揚,顯得格外氣派。
就在軍士們歡呼雀躍迎接統帥進城的時候,從東城牆的箭樓內突然飛出幾枝鵰翎,徑直向宋啟愚射來。因被旗藩遮擋了視線,宋宣道躲閃不及,竟大叫一聲,中箭落馬。那麼是誰放箭射傷的宋啟愚呢?這位統帥的傷勢怎樣,是生是死呢?請看客閱讀下回——《天通之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