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精騎渡河
精騎渡河,絞殺斥候?李克用瞬間便明白了郭崇韜為何會與李存勖起了爭執。
利用精騎的機動性絞殺敵軍斥候,為己方大軍的渡河爭取時間——這個應對並沒有問題,只是,似乎稍微顯得平庸?
李克用是明白李存勖的能力的——這個兒子的統兵能力足以與衛公交手,與英公論道。這種能力的將帥在解決這種問題的時候,為什麼偏偏選擇了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
看著李克用的疑惑眼神,李存勖再次開口了。
「戰爭的應對方式沒有高下之分,只分能不能解決問題。只要這個應對方式能解決我們遇見的問題,這就是一個好辦法。更何況,這也是一個能夠最大程度上發揮我軍優勢的辦法——幾百人的精騎絞殺戰,拼的就是雙方主將的個人武力,如果拼這一點,我們怎麼可能比其它人弱?」
「但是這樣一來,拓跋燾的大軍必然會行動起來,追殺這些精騎。屆時這些將軍……」
「安時,你忘了一件事。相比於我們,拓跋燾是更拖不起的那一方。」李存勖的話語里滿是自信,「我們這一次是兵分三路,如果在我們這一路上花費了太長時間,那麼邢國公與王節度的兩支軍隊就要兵臨薊城之下了。等到那個時候,就算他們擊敗了我軍,又來得及回援嗎?」
「那麼,只需要跟他們拖時間不是更好?」李克用想了想,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如果只是單純的拖時間,甚至連渡河的準備都不做的話,很容易被對方察覺,從而調走一部分兵力。」郭崇韜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一個解說者,「現在我們能夠大致確定對方的兵力,但是如果我們一直沒有什麼動作,使得對岸的魏軍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對方便可能採取一些超出我們預料的行動。比如用那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水軍封鎖河道,陸軍轉移去中路或者北路襲擊那兩位,又或者是藉助水軍的掩護直接登岸,在這邊襲擊我軍。」
「既然不渡河不可行,亞子的建議又可以執行,那麼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因為這樣做風險太大。」郭崇韜回答道,「拓跋燾的行動都是基於殿下的揣測,這個過程中一旦存在失誤,那麼我軍損失騎兵倒是其次,一群勇將便可能被河水分隔開,孤立無援。」
「安時,你要對孤有信心,孤不可能把那麼多兄弟置於死地。」李存勖道,「拓跋燾與孤一樣,最重要的身份並不是皇帝,而是在馬上征討天下的將軍!更巧的是,他和孤一樣,也喜歡率領騎兵隻身犯險最終獲得勝利。像我們這樣的人,對對面的主帥自然有一套判斷的標準。一旦我們判斷對方的主帥統帥能力不夠,便會執行一些你們看起來危險無比但事實上根本不會有什麼損失的計劃。所以面對這樣的敵人,偽裝成自己是一個庸才是最好的獲勝方式。」
「但是……」
「既然亞子都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這些人就應該聽從他的命令。」李克用這個時候忽然反過來阻止了郭崇韜的勸諫,「軍令如山啊。」
「既然連王爺您都……在下又有什麼理由再阻止呢?」郭崇韜嘆了口氣。
「吾兒,為父最後問你一次。」李克用再次看向了李存勖,雙眼中似乎帶著某種威勢,「你應該知道,在這個命令下敢於過河的騎兵,無一不是我唐軍中最優秀的精銳,而帶領這支騎兵過河的,也無一不是我唐軍中最勇猛的將領。他們可以有所折損,但是不能在此處被全殲!」
「兒臣明白,兒臣可以向父王保證,絕對不會讓渡河的兄弟們孤立無援!」
「好,你既然有這樣的信心,那麼為父也就安心了。」李克用看向了旁邊的郭崇韜,「安時啊,這一次的出征,也算上孤王一份吧。」
「父王(王爺/義父)不可!」一時間,李克用的話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表示反對。
「王爺乃千金之軀,怎可輕動?」郭崇韜第一時間出言反駁。
「千金之軀又如何?這乃是為了大唐能夠獲取這片河北的關鍵一戰,孤身為隴西郡王,自當帶頭向前!」
「可是,河對岸的戰場我們仍舊一無所知,說不定義父過去就會遇上什麼危險……」
「吾兒都已經說了,此戰我軍必勝,能夠渡河的將士們有驚無險,那孤王又怎麼會有事?」
郭崇韜苦笑,怪不得之前王爺反覆問殿下是否能夠保證將士們的安全,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殿下對此也沒有準備,如今在此處被王爺把話拿住,反而騎虎難下。
「父王您應該是聽到兒臣戰術的時候就產生了這個想法。」李存勖的語氣中有些苦澀,「身為人子,置父王於險地,則是不孝,但是父王的想法,身為人子者不能實現,亦是不孝。而身為主帥,對部下的主動請戰,又豈能置之不理?」
「元帥,難道您……」
「來人啊!」李存勖走進了大帳中,「傳李存孝、李紹奇、李紹榮、周德威四位將軍入大帳!」
一旁的小校接過令箭,很快四將便頂盔明甲走入大帳。
「拜見元帥。」
「眾將聽令!」
「末將在!」
李克用也走到四將身邊,行了個軍禮。這讓一旁的四將心中各自生了幾分揣測。
「著你們五人,各自點三百精騎,明晚渡河,絞殺魏軍斥候!」
「五人?」旁邊的四將再次看了一眼李克用,心中閃過了一絲驚訝,他們都沒有想到,李存勖竟然給李克用也下達了這樣的任務。
倒不是對李克用的個人武力有所懷疑——這位隴西郡王當年也是一員驍將,十三歲便能一箭射穿兩隻野鴨,年少時分更是經常衝鋒陷陣,這種率領精騎的絞殺戰,當年他也沒少干。只是……
誰能想到李存勖他真的敢啊。
就像是沒看見眾人的遲疑一樣,李存勖直接對眾將講述起了具體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