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笑容
劉武聽完楊文玉的話,眉頭一蹙:「三哥,恕我直言,這一錯步的功夫,您怎麼就能確定是那個女子?」
「雖然她易容了,但是那個笑容……」楊文玉看到劉武和金霖交換了眼神,都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心裡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沒再說下去。
劉武咳嗽了一聲:「女人做探子,也不是沒有,但是大多用來使美人計或者做刺客。這種差事,不要說士族的女子,就算是寒族,也是不會做的,大多是平民百姓,為生計所迫,才會讓自家的孩子去做。」
「但是,易容這種事情,也只有探子會做吧?」
「的確,就算您剛才看到的不是那個女子,易容混在使團里這件事情就很不尋常。」
「此話怎講?」
「易容只有一個目的,掩人耳目,不留痕迹,所以,探子只有在關鍵時刻才會易容,」劉武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鬍鬚,「您當時看到的那個婆子和另外一個姑娘,易容了嗎?」
「似乎……沒有。」
「一個使團里的尋常侍女,到了我國,也不可能踏出驛館半步,易容有什麼必要呢?這隻能說明她從始至終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曾經在使團里出現過。」
「有道理,接著說。」
劉武見楊文玉如此看重自己的意見,不禁有些得意:「您剛才說,當時接到線報,說使團里有大人物。在我看來,十有八九便是這個夕兒。」
「為何?」
「三哥,您有所不知啊,我們做內情司的,對門閥士族的事情都有所耳聞,有時候,如果家裡能擔事的男丁稀少,女子來掌管探子細作的也屢見不鮮。」
「哦,這種事雖然少,倒也不是沒聽說過,」楊文玉點點頭,「然後呢?」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讀書寫文章,也不是繡花做菜,沒有真的做過,不可能管好。」
「你的意思,她是晉國某個門閥派出來歷練的?」
「對,要不然,不可能在尋常的時候也易容。」
「怪不得當時師傅覺得她不對勁,」楊文玉喃喃自語,旋即又問劉武,「那你覺得她是哪家的?」
劉武撓了撓頭:「晉國的事我倒不熟,不過柳從遠的親戚在我大隋,所以略有耳聞,柳家雖然是士族,但是實力一向單薄,按說不太可能會有自己的探子,而且他們一直依附於趙家。」
說話間,劉武和楊文玉都是眼睛一亮,金霖看了看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楊文玉看了看劉武,劉武點了點頭:「如果這女子真是趙家的,似乎一切就對得上了。」
「那要是過會看到她,是不是要把她拿下做籌碼?」楊文玉問道。
「那三哥能畫下她現在易容之後的樣貌嗎?」
「這……我只能畫出在碼頭那日的。」
「所以啊,」劉武笑了笑,「我只能猜出三哥那日看見的女子身份特殊,但是您今天看到的是不是那女子,還不一定呢。而且,她既然喜歡易容,畫像也就不管用了,這女子也只能請三哥自己去尋了。」
「為何啊?」金霖有點好奇。
「因為也只有三哥能記得她的笑容啊。」
「滾,」楊文玉笑罵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想說什麼。」
劉武見楊文玉沒有真的生氣,幽幽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有個相好,那時日思夜想,平日里見誰都能想到她。」
楊文玉踹了他一腳:「你還沒完了。過會,你帶著你的人先上,我府里的人會在遠處幫你掠陣。」
劉武受了楊文玉一腳,心裡卻很美,因為這代表這位小主子拿他當自己人了。
「是,三哥,不過,府里的人盡量別動,這點小事,我們能搞得定。」
未時將至,劉武戴著一個竹笠,推著一輛裝著木桶的小車來到空照寺。
別人都是急匆匆的出去,他卻晃晃悠悠的進去。
有人便好心提醒他:「時辰差不多了,官府的人就要來了。」
劉武笑呵呵的回道:「知道知道,東西落裡面了。」
在他後面幾十步,幾個漢子也跟了進來。
沒多久,劉武來到空照寺大雄寶殿的空地前,只見商販已經零零落落,最後幾個也已經收拾好準備走了。
只有一個人正在那個碩大的香爐前來回踱步,聽見小車咯吱咯吱的聲音,那人轉頭望過來,正是易了容的趙申。
他嘴裡不知墊了什麼,臉變胖了,鼻樑也高了很多,絡腮鬍的上面,還有一顆長了長毛的大痣。
劉武停下車,拱手施禮:「我就跟我的兄弟說,不用寫什麼暗號,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見面便知。」
趙申也回禮道:「好說,好說。我那兄弟可還好?」
「好著呢,」劉武拍了拍桶,「吃得好,睡得香,我們什麼也沒問,這位兄台可明白我的意思?」
趙申點了點頭:「那可就多謝了,不知如何稱呼?」
「叫我阿五便可,您怎麼稱呼?」
「阿四。」
「哈哈,四哥好!」
「行了,咱們就不用客套了,五哥如此費心,所為何事?」
「聊聊,」劉武的手在木桶上輕輕拍打著,「不知道四哥為什麼對虎威坊那麼感興趣?說不定我們可以合作。」
趙申笑了,搖搖頭:「你家主人倒是膽大,虎威坊你們也敢盯。」
他走近幾步,低聲說道:「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不但敢雇內情司的人,還敢雇軍中士卒?」
見劉武一愣,趙申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後面那幾個是內情司的,再後面那六個蒙面的,一看身形步法,就知道是行伍出身,而且,年紀都不小,是老手。」
「目光如炬,佩服佩服!」劉武回頭看了看,並沒有見到楊文玉等人。
「不用看了,」趙申冷冷的說,「那幾個當兵的,還沒進寺呢,你們從一坊之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被我們盯上了。」
在空照寺東邊的大行坊里,被燒毀一半的望樓上,蕭叔寶和如萍出現了。
蕭叔保從袖子里掏出了千里筒,對著空照寺望了過去。